第十章 初试锋芒(1 / 1)

鸽王 岩波 6494 字 17天前

王格格来到拘留所,并没闲着。她对看守员滔滔不绝地讲起这些日子哥哥是怎么欺骗她,才导致她铤而走险。而看守员和警察对她拒不交代其他三位大汉一事,表示钦佩。她当时是这么说的:“这件事牵扯不到别人,如果说别人来帮忙,也是我叫来的,他们都不明真相,都是见义勇为者,到死我也不会出卖他们。况且,我并没想伤害我哥哥嫂子,只是小小教训他们一下。我本打算三个小时以后来给他们松绑的。”

看守员见她是条敢作敢当的女汉子,便把手机借给她使用。她便联系到她的一个粉丝,而这个粉丝的哥哥是蓝海市公安局副局长。于是,通过说情,王格格被无罪释放。只拘留了一天。走的时候,拘留所的几个警察,包括看守员,请王格格吃了顿便饭。说是便饭,只是自己食堂厨师做的饭,而内容却毫不含糊,螃蟹、鲍鱼、对虾全上了。王格格还陪他们几个人一起干了两瓶五粮液。女人敢于放开喉咙喝酒,说明对对方的信任。王格格此刻又吃又喝,全然不知家里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酒桌上,就有警察开玩笑说:“王格格你这妹子既讲义气,又神通广大,哥们儿我服服在地,如果我有了为难事,定去找你,你可别装不认识啊!”

王格格道:“哥们儿你有事只管来,我会尽其所能。”

大家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在一片喜庆之中散了席,仿佛不是因为谁谁触犯刑律,而是给谁庆生。王格格打车回家,还是一个警察掏的钱。

夜里十点多,她回到家,打开门一看,立即吓呆了,卧室邹长军悬挂在吊灯上了。她毕竟骨血里有着马上民族的杀伐决断之气,三两步跨进去,抱住邹长军,就把他的脖子褪出来了。她把邹长军放倒在地上,摸摸他的鼻息,还有,只是十分微弱。她没有打120叫救护车,一是她感到邹长军根本没死,二是她兜里也没钱。便急忙沏了半碗白糖水,兑温了以后慢慢喂邹长军。十分钟以后,邹长军完全苏醒了。

王格格思前想后,感觉还是应该报警,不能让这些盗贼继续祸害其他人。便打了110。警察来了以后,对屋里的情况拍了照,做了笔录,就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前不久,这座楼里的其他人也曾经打110,给租房的农民工告状,说他们男女混居,不成体统,而且夜里大呼小叫。那时候来的也是这几个警察,他们查看了情况以后,见这些农民工都在这个小区旁边一处市政府重点工程上班,正在盖大楼,便没有处罚他们,也没批评他们,只是说了一句:“等到工程结束,你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啊!”农民工们连连称是。事情便不了了之。所以,看上去,警察对他们这座楼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太愿意管。

邹长军坐在沙发上暗暗抽泣,说出话来也娘娘们们儿的:“格格,你走吧,你找刘一卓去吧!我的人生是失败的,你去找他过好日子去吧!”其神其态好像立马天就要塌了,马上要“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一样。王格格冷静了片刻,便走过来伸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说:“咱们俩日子过得好好的,找什么刘一卓?是不是他背后编派我,给我造谣了?”

邹长军委屈地大哭起来,什么都不想说。王格格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没出息!过了这么多年了,连自己老婆都不了解,你算什么男子汉?这样下去,你的人生才真是失败的!”

王格格似乎早已猜中刘一卓的算计,迅即脱光衣服,亮出自己白生生的**全身,抓起邹长军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待邹长军心神稳定了一些,又动手脱光他的衣服,拉着他,两个人一起去洗手间冲澡。继而,对他讲了自己被无罪释放的过程。还主动讲起与刘一卓的那次喝酒,她毫不隐讳,告知邹长军,那次她喝醉了,刘一卓是不是扒了她的衣服,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即便扒了,也只有可能看了她的身体,并没有进一步侵犯。邹长军听着听着就又哭了。此刻他心情十分复杂,说不上是感激刘一卓终归放过了自己的妻子,还是妻子终归卖得太贱,即便是跟老同学吧,至于喝醉吗?而且还让人扒了衣服?

“我要告他去!”邹长军带着哭腔道。

“告什么?时过境迁,没有证据。反倒闹得家丑外扬。”

“你的身体是我的宝,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净说小孩子话,我生孩子的时候,因为难产,来了好几个医生给我接生,有女也有男,你难道和人家打架去?”

“那性质能一样吗?”

“反正这种事你想开了,看了就看了吧,我也没失身,就行了。我们以后多加防范就是。想得再多也没有用,而且会出其他乱子。得不偿失。”

“我要干!”邹长军突然发狠一般大叫一声。王格格知道邹长军此刻心里有火没处发泄。让他泄在自己身上,也不枉为夫妻。但王格格毕竟是大家庭出身,做这种事要讲究环境、质量和情趣,要心平气和专心致志地做,不能拿妻子的身体发狠,更不能把妻子当做泄欲工具。有心劝慰邹长军再等一会儿,待两个人洗完澡,一起上床去。但又感觉邹长军从死亡线上被自己拉了回来,他理应好好伺候自己。于是便拿出了格格的脾气,关了莲蓬头,劈开两腿示意邹长军。邹长军在这方面一贯逆来顺受,便蹲下身子,吻住了王格格的下身。王格格启动慢,只是闭着眼睛等待。五分钟过后,她的这桶汽油终于被点燃了,腾地一下子爆燃起来。王格格启动以后的形态像亢奋的母兽,抱住邹长军的脑袋拼命亲吻。这样的举动会让任何一个心怀芥蒂的男人冰释前嫌。此刻邹长军眼前的委屈、恼怒、失意抑或失贞的晦暗路径突然消失,代之以一条光彩夺目带有娱乐色彩的宽敞大路。邹长军的大脑又出现空白了,洗手间立即响起激烈的有节奏的撞击声,和让男人销魂的女人呻吟声。每当王格格的身体有节律地博动的时候,都会两眼紧闭紧紧搂住邹长军的脖子,细细体会和享受属于女人独有的灵与肉的那至高境界。

夫妻之间的愉快性事,是万能扫把,能将一切烦恼扫得干干净净。

两个人搂着睡到半夜,都醒了,但各自想着心事。邹长军不再提刘一卓了,而是说起家里失盗的事:“咱家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了。”王格格猛地坐了起来:“我还是要找王者兴去,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

“姑奶奶,你算了吧,你在公安局也算有前科了。下一次人家不会再放你走了。”

邹长军说完返身吻住了王格格,不让她说话。手也伸向她的下身。两个三十五岁的年轻人,身上时刻装着汽油,说点燃立马就点燃了。其实,邹长军这些年来并不总结,若动动脑子总结一下,就会发现,每到邹长军感到无路可走的时候,王格格总是在这方面给他开绿灯,以这种方式让他冷静下来。让他把肚子里的炮药释放掉。现在他也想照此办理,释放王格格肚里的火药了。

王格格骨子里很硬,和祖上一样,“倒驴不倒架”,现在她还不承认失盗带来的不方便和经济拮据。无端遭到盗贼的惩罚,说明自己有失检点,没有把紧门户。问题就在这里。已经被盗,你能怎么样?指望警察破案把东西送回来,几乎是不可能,对警察也等于强人所难。只能瞎猫碰死耗子,赶上哪次破案恰巧盗贼还没挥霍,于是有可能送回一部分来,但也往往是张冠李戴,或东西根本不值钱,送来你也不想要。此时,邹长军搂着妻子嘱咐道:“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再干这种触犯刑律的事了,对王者兴,永远不再想了。”

王格格道:“我本来是不想干的,可是王者兴他逼着我干啊。”

“不论如何,以后不许干了。”

“不干就不干,听你这口气,又想抹脖子上吊了?”

邹长军一下子吻住了王格格的嘴,不让她说下去。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要让妻子听自己的话,就要给她足够的温存。这是邹长军刚刚悟出的道理。

王格格每天早晨起床洗漱以后,都要对着镜子化淡妆。今天早晨她猛地发现自己两个眼圈有些发青。便有些尴尬。要尽兴,这就是代价。都是老公闹的,勾引自己。她在自己的两个眼圈上下化了淡黄,上班的时候,戴上了平光黑框细边变色镜。于是在单位上楼的时候,碰上了老板吴其瞻。吴其瞻非常兴奋地招呼她:“嗨,怎么戴上眼镜了?”

“最近看资料太多,有点近视了。”王格格不动声色,继续上楼。

吴其瞻凑近她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你戴上眼镜更好看,更有风度了。”

王格格明白吴其瞻的心理,不由得眉头紧锁。但她倏忽间就放松了自己,同样凑近吴其瞻耳边说:“你现在有了更出色的合作伙伴,还有闲心想别的?”

王格格一语双关,但凡有点心眼的人都能听出“字儿”、“闷儿”。而吴其瞻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公然挑衅说:“我更想尝尝格格的味道,是酸,是辣,是苦,还是甜。”

“你真是人老心不老啊,佩服!格格的味道苦啊!”

“哦?话里有话!走,跟我上顶楼!”

吴其瞻身体胖,经常以爬楼做为减肥和锻炼的方式,此时,他迈开鸭子一样的八字脚,朝着顶楼八楼爬去。没办法,王格格只得一步不落地跟随,一层楼一层楼地爬。

一起上了顶楼咖啡屋以后,气喘吁吁的吴其瞻叫了两杯卡布奇诺,和两个巧克力雪球,推给她一份,说:“猜猜看,我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

“您的事历来很神秘,我猜不出来。”王格格早已知晓吴其瞻被那个荷兰女人俘虏了,肯定是荷兰女人给了他好处。但这种事即使这么想,也绝对不能说。

“我最近工作特别有起色,根源在于你给我当军师。所以,现在我有了疑问,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吴其瞻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雪球,一边看着她。

“愿闻其详。”

“荷兰的贝·阿基德要投入一百万人民币,加入我们的‘吴·德千公里大赛’。”

“您完全有实力自己举办大赛,为什么还要拉入一个外人?”

“友谊嘛。你知道荷兰女人的魅力吗?”

“她加入一百万,要分多少股份?”

“50%。”

“这算什么道理?您投入500万,她只是您的五分之一,就分走一半利润?”

“友谊嘛。我为了中荷友谊愿意出一把力。”

“我无语。”

“格格,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既保持中荷友谊,又让她只拿走五分之一利润。”

“我没有高招。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到了什么程度,我瞎说的话弄不好毁了你们的关系。”

“你果然鬼灵精啊。实话告你吧,她已经是我的情人了。”

“既然如此,你就舍吧,不舍不得,是不是?”

吴其瞻沉默起来。他想伸手抓王格格的手,但乜斜着眼睛扫了一下吧台,吧台的大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这位大姐是吴其瞻的大姨子。年近六十,有些身段,但五官差强人意,于是每天浓妆艳抹,身上喷着大量香水。人们来此喝咖啡,必须远远躲开吧台,否则,咖啡的香味一点也闻不到。

吴其瞻的本意,是想请王格格出面,让她代表公司去和贝·阿基德深谈一次,让贝·阿基德做事知道分寸,不能只投入五分之一,却要50%的利润。但他又担心会惹恼这个荷兰女人,荷兰女人身上的那种韵味儿,是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他现在首鼠两端,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眼下的形势,王格格肯定也不愿意出面做这个恶人。

贝·阿基德非常聪明,来中国时间不长,已经学会很多华语的日常用语,但经济领域、信鸽行当的很多专业术语她还没学会,在交流上有阻碍。而她又死抠,不舍得请翻译。所以,在很多问题上不好沟通。王格格即使去谈,很多事情也难以说清,因为贝·阿基德根本听不懂。但吴其瞻近来在读《毛主席语录》,前不久,他向另一位企业界比他资产更大、事业更成功的人士请教:如何让企业发展更快、更稳定。对方曾经悄悄告诉他,去读《毛主席语录》吧,那本小书能让他的轴承销售公司发展更快,更稳定。吴其瞻将信将疑地跑到旧货市场的地摊上淘了一本,真的耐心读了下去。于是,毛泽东的一些话就在吴其瞻脑海里萦绕了。诸如:“正确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要善于使用干部。”“大权独揽,小权分散。”等等。吴其瞻做为在企业界打拼近三十年的中年企业家,深谙市场经济中的人情世故,对毛泽东的语录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其瞻感觉,毛泽东虽然因为发动文革犯了错误,却并不影响毛泽东以往说的话有价值。况且,毛泽东思想属于集体智慧,既然如此,当然比自己这个单枪匹马误打误撞地前进要可靠得多。毛泽东讲的是政治,可是,拿到企业中来,同样适用。他几乎茅塞顿开地就认准王格格了。他现在要果断启用王格格,给王格格权利,让王格格为自己冲锋陷阵。我现在思维枯竭,你是我的智囊,你肯定有主意。吴其瞻又将一张银行卡推到王格格面前。

王格格端着咖啡杯子,小口地专心呷着咖啡,只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银行卡,并没有伸手去拿。看上去很淡漠。这件事如果放在黄淑玲身上,估计会大呼小叫地一把抢在手里,还会立即发问:“里面是多少钱?”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王格格的沉稳大气,让吴其瞻打心眼里喜欢。清室王爷的后裔,终归与草根百姓不一样。

“我希望你为我化解眼前的纠结;你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件事。”

按照王格格原有的性格,会直截了当予以回绝:“本格格对情人之间的烂事没有兴趣。”但眼下不行。自己的夫君已经急得抹脖子上吊了。钱这个东西,确实能掩盖事物真相,也确实能扭转事态发展走势。自己权且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吧,我会用这笔钱请一位荷兰语翻译,届时与贝·阿基德斗智斗勇吧。王格格还是没有将银行卡拿起来,而是继续沉稳地说出了要请荷兰语翻译的打算。

“哦,这么说,你接下这个任务了?”

“我试试看吧,也许不能答个满分,甚至连及格都困难。”

吴其瞻伸手收回了桌子上的银行卡,揣进兜里。不知他是对王格格表示失望,或其他什么。站在吧台后面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大姐,悄悄舔着嘴唇,眉头紧锁地盯着这张银行卡,此时,见吴其瞻把银行卡收回去了,她就眉目舒展,微微哂笑,似乎十分赞同老板的“改邪归正”。随便给下属发银行卡,不就是因为对方是个妞吗?你怎么从来不给那些跑业务的小伙子们发银行卡呢?

但吴其瞻把身边的手包拿到了桌子上,拉开拉锁,从里面的一个侧兜里,重新取出一张银行卡,摆在桌子上,往王格格面前一推。王格格注意到,这张银行卡是金色的。多年来,王格格跟着邹长军过苦日子,从来不知道在银行办业务会有“金卡”。眼前这张银行卡金光闪闪,确定是金卡无疑。怎奈王格格根本没见过。于是,仍然不动声色。而远处吧台后面的大姐已经瞠目结舌,把一张嘴咧的老大。似乎口水随时会落下来。

“格格,我现在把你看做我人生最可靠的人。这卡里面是二百万,你随用随花,花完为止,我再给你。”

王格格一下子惊住了,二目圆睁看着吴其瞻,端着咖啡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似乎感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吴其瞻的穷抠也是出名的,何时变得如此大方?只能说明,贝·阿基德对他过于重要,他的后半生很可能会与这个荷兰女人拴在一起了。

“恕我年轻,我冒昧地问一句,那个荷兰女人值得你下这么大本儿吗?”

“当然值。你不是男人,不懂得女人。只有男人最懂得女人,也只有女人最懂得男人。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女人看女人,永远是身在其中,看不清楚。你最鄙视的女人的缺点,也许正是我所需要的优点。”

王格格连连摇头,慨叹自己真的年轻,虽则已经35周岁,对世事沧桑还远远不能看清。

“你如果还不接这个银行卡,我就不能理解你了,是你根本就不聪明,还是胃口太大?”

“我既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聪明,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大胃口。我所有的,就是对事业或说对领导——你的一片忠心。但是,我们不能忘记过去政治课上讲过的关于国际关系的一个外交辞令,叫‘有限主权论’,我现在也权且借用一下这个名词,即,你对我,我对你,其主权都是有限的。”

按照普通话的理解,这是敲山震虎;按照蓝海话的理解,这就是“念三音”。属于旁敲侧击,绵里藏针。吴其瞻一听这话,立即离开座位,单腿给王格格跪下了:“格格,你误解我了,我以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但有了贝·阿基德以后,我什么都不再奢求了。我偶尔和你开玩笑,也是宣泄一下心中块垒,谁让我确实爱过你,而且现在也仍然爱着呢。但爱并不意味着得到。施舍也是爱。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现在是最难的阶段,但我如果直接给你援助,你会觉得我心怀叵测。现在,我以拿下贝·阿基德的名义,给你一些补偿,你就不会再推脱了吧?”

王格格快速转动着脑筋,以她有限的人生经历和阅历,感觉吴其瞻没有撒谎。她便赶紧走上两步,将身体沉重的吴其瞻扶了起来。同时,将金卡拿在手里,说:“吴总,我相信你没有说假话。但贝·阿基德这块骨头绝不是多么好啃的。但愿你预支的钱够用吧。”

吴其瞻点点头道:“毛泽东说,‘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它要压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屈服。’当然,你所面对的不是什么敌人,而是我的最爱。你要既把她当做你死我活的敌人,又把她当成亲姐姐一样的朋友。”

两个人掏心窝子讲了很多对外人不可能讲的话,围绕贝·阿基德想了好多对策,连中午饭都没吃。眼看就下午三四点了,吴其瞻找吧台要了两个汉堡包和两杯热茶,分给王格格,算是对这多半天的总结。

王格格手里突然有钱了,却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她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一下子网购了一大堆东西,有邹长军的三身西装,两件夹克衫,两身防寒服,三双皮鞋,三双耐克旅游鞋;给自己买了三身职业装套服,两件连衣裙,两身防寒服,三双皮鞋,三双耐克旅游鞋。这些都不算什么,她离开办公室,跑到古文化街,买了两枚翡翠镯子,两只翡翠吊坠,邹长军若知道价格,会和她好好打一架:翡翠镯子十万一只,翡翠吊坠十五万一只。

王格格在离开古文化街的时候,暗想,吴其瞻只给我二百万,如果是两千万的话,我买的手镯至少要二百万一只方才够份儿。

在花钱上从来没有如此大方,因为邹长军从来就没富裕过;但王格格也从来没小气过,只要有机会和条件,便展示一下她骨子里的气质。“有条件,讲究;没条件,将就。”这是王格格过日子的原则。

她在翻译公司找了一位年龄相仿、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按说,女人一般都有语言天才,在口才和文笔上胜过男人。但王格格认为,能够进入翻译这个门槛而且能够站得住脚的男人,一定有超乎寻常的语言天赋。她选这个小伙子叫周功锦。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身材超过一米八。外表看上去像严谨得体的外交官。她笑道:“你爸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正读《三国》啊?”周功锦也腼然一笑:“哪里,我是立功的功,锦绣的锦。”王格格回答:“对,只有建功立业,才有锦绣前程。”周功锦郑重其事地问王格格:“我的气质压得住贝·阿基德吧?”

王格格点点头,“应该吧。不论对方怎样表现,你在心中一定要坚持一点:你是我的统一战线。我们这个军队具有一往无前的精神,我们能够压倒一切敌人而绝不被敌人所屈服。”

事不宜迟,既然接下了任务,那就先伸出脚去试试水。王格格带着周功锦来到宾馆。这座宾馆规模很小,虽然三层高,但房间奇小,大概五平米吧,墙上挂着电视机,有洗手间,肯定面积逼仄。不用说也能想象到。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有一把暖壶。王格格当时在心里算了一下:贝·阿基德租的这件客房,每日不会超过60元。因为,地点也不是市中心。

王格格珠光宝气,脖颈上的吊坠绿莹莹地耀眼,手腕上镯子绿艳艳地抢眼。加之沉稳富态的气质,蓦然间将贝·阿基德比得小气了很多,寒酸了很多。贝·阿基德只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下摆杀进灰塌塌的裤子里,除了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身材挺拔,此外再无特色。而且鼻子属于让东方人不喜欢的“鹰钩”。但王格格注意到,贝·阿基德的金发非常抢眼,她也没戴胸罩,**隔着T恤支出一个小包,身体一动,丰满的**就颤巍巍的。蓝蓝的瞳孔发出异样的刺人眼球的光芒。身上也并没有喷什么香水,屋里洋溢着一股洗衣服的肥皂气味(连香皂都不是)。

两位女士握手。周功锦笑呵呵地站在一旁,随时插话翻译。

“他是你夫君?”

“不,他是翻译。我夫君比他帅得多。”

周功锦边翻译边发出暗笑。

“刚才吴其瞻打来电话,说他的助理这两天要来看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中国人讲究热情待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虽然你不是刚刚来到中国,但你毕竟是远道的客人,只要我得知了消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来看你。”

“哦,谢谢你。我冒昧问一下,你也是吴其瞻的情人吗?”

“为什么非要情人才能来看你?工作人员不行吗?”

“你这么漂亮,让我有了无形的压力,我当然要弄清你的身份。”

“你们荷兰就这样,敢于公开**自己的情人身份吗?”

“是的。那么,你究竟是不是呢?”

“你看我像吗?”

“像。非常像!老板的情人都是珠光宝气的。”

王格格对周功锦耳语:“我的装扮是对路的。”周功锦便点点头,翻译为:“她叫王格格,是中国清室王爷的后裔,是吴其瞻的四位情人中的第一位,吴其瞻的资产和业务,她首先可以发表意见,做出决策。而你——贝·阿基德是吴其瞻的第五位情人。吴其瞻虽然非常爱你,但你的位置是排在后面的。你明白吗?”

周功锦流利的荷兰语说得十分连贯,不曾有片刻停顿。但却字字斩钉截铁,字正腔圆。贝·阿基德微微哂笑着点头说:“明白,明白,我们荷兰女人是不计较排在第几的。只要两个人感情好,一切都无所谓的。”

王格格立即紧跟了一句:“在经济利益上也可以宽宏大量吗?”

贝·阿基德道:“是的是的,人活得愉快是第一位的,钱财是第二位的。人如果不愉快,就会早死,那么,留着钱又有什么用?”

王格格看了周功锦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王格格说:“贝·阿基德女士,你能这么开通地看问题,让我十分欣慰。”周功锦及时做了翻译,但同时补充道:“一个人不能光看她怎么说,还要看她怎么做。”

贝·阿基德蓦然间发出了哈哈大笑,说:“我明白你们今天的来意了,你们想‘逼宫’啊,想逼我把参加‘吴·德千公里大赛’的分成比例降下来。你们干脆直说不就得了?用得着绕这么大弯子?”

王格格步步紧逼道:“对,你是不是同意呢?”

“可以研究。”

“好,今天先谈到这里。明天我还来。今晚属于你和吴其瞻。祝你们尽兴。”

贝·阿基德发出爽朗的大笑,有些下流地伸出了右手的中指,在王格格鼻子前晃了几晃。

王格格没有心思和她逗闷子,拉着周功锦就走了。来到外面,感觉神清气爽,天地开阔。是啊,贝·阿基德的屋子太狭窄了,让人有些窒息了。

王格格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被邹长军紧紧抱住死吻。王格格使劲推开邹长军,问:“还想干啊,昨天几番折腾你不累啊?”

邹长军搂着王格格,亲吻着说:“当家的,猜猜看,今天发生了什么情况?”

王格格怂了一下鼻子:“我怎么猜得出来?”

“我今天正在洗手间洗衣服,突然咱家小雌从阳台窗户飞了进来——我因为预感到咱家小雌会回来,就一直敞着阳台的窗户。结果,小雌在屋里飞了一圈,找不到我,就飞进了洗手间,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它的夫君回来了吗?”

“当时没有。可是,转眼小雌又飞走了。半个小时以后,就把夫君带回来了。”

“哇,太神奇了!你当时还不赶紧好吃好喝招呼?”

“招呼了,我捡最饱满的豌豆喂它们,把沉淀了好几天的甲鱼汤又兑了一些清水给它们喝。可能甲鱼汤变淡以后,腥气少了,也不太油腻了,所以,鸽子们能够适应了。但还是咱家小雌带头喝的,它夫君也妇唱夫随了。”

“哇,我老公真伟大!你说说看,咱家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

“当然是妇唱夫随。”

“行,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邹长军抿住嘴不说话,王格格却哈哈大笑。晚上,王格格多炒了两个菜,两个人干了一瓶52度剑南春。吃完喝完也不收拾桌子,都堆着,王格格借着酒劲儿说:“这两天你别出门啊,我网购了一些东西,你要在家里盯着。”

“哪来的钱?”

“荷兰人给的。”

“你不会是——”

“别想那不沾边的事。今天太他妈痛快了,来,跟我洗鸳鸯浴去。”三两把脱掉了衣服,就扯邹长军的腰带,邹长军莫名其妙地跟着傻笑,脱了衣服,随她进了洗手间。

邹长军见家里进钱了,甭管怎么进的吧,先松快一下再说吧。情绪也跟着好起来。洗着洗着,邹长军就抱住王格格求欢,不答应就不让她洗。王格格只得把腰弯下去,邹长军就在后面叮当五六就干了起来。年轻的夫妻就是这样,只要一时兴起,哪里都可能变为战场。但前提是要有兴起的缘由。有一次邹长军喂鸽子,恰巧看见一对鸽子踩蛋儿,母鸽子竭力把尾巴躲开,让公鸽子把肛门对准自己的肛门,当两个肛门完全吻合以后,公鸽子使劲压下母鸽子的身子,似乎在用力排精。完事后,两只鸽子抖抖翅膀,亲热地并排蹲在一起,不时地嘴衔嘴换气,十分恩爱。似乎余兴未尽。邹长军看得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手里已经不知不觉将裤子褪下去了,嘴里叫着“老婆快来,我不行了!”并就地躺倒。应该说,触景生情,是为缘由。

王格格跑过来一看,苦笑着想走,怎奈老公的样子十分可怜,便不得已脱了裤子。但气哼哼道:“你这么没时没晌,必须罚你两个月不许碰我!”一罚就真罚了邹长军两个月。邹长军被罚期间,在厨房炖羊肉,其中包括羊鞭。他在翻看羊鞭熟不熟的时候,受到了刺激,加之本身也憋了这么久了,无意中就上劲儿了,便一边给羊肉加水,一边急火火褪掉裤子,大叫:“老婆你过来!”王格格不明就里跑过来,见是这种事,抓起锅铲给邹长军后脑勺来了一下子,结果到医院缝了好几针。

那么,邹长军难道不会因为这种“虐待”而提出离婚吗?关键在于日常王格格对邹长军的生活关怀备至。所有的大事小情全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一般来说,也不会让邹长军的**生活空太久。王格格不爱干家务,却善于安排。如同水银泻地,让邹长军没法挑剔。

但王格格同时又近似《蛇神》小说里花露婵那种女人,在规定的时间和情境下,对邹长军是完全的“性开放”。极其讲究质量和情趣,每一次都让邹长军心花怒放。她每次对自己、对邹长军的要求就是让性欲望进行十分彻底的释放。正因为她在家里已经把热情释放干净了,所以,来到外面,便平静如水了。她曾经对邹长军说过:“你也好,我也罢,都不要带着欲望面对有**力的异性。”这话看上去简单,做起来却需要拿捏。好几年前,邹长军还在信鸽协会工作的时候,有一位漂亮的大学女同学约见他,王格格得知以后,先在家里和他做了,让他把情欲泄干净。还有一次,一位她非常喜欢的风度翩翩的大学老师约见她,她怕自己经不住**,也先和邹长军在家里做了,让自己的情欲泄干净再出门。她身边就有关系不错的姐妹,就因为在家里得不到满足,带着欲望到处游走,结果遇到机会就打野食了。最后导致离婚。当今时代,男女平等,没有谁从属谁的问题,而且各自营养都不错,荷尔蒙分泌都很正常,所以女人有着和男人相同的情欲与诉求。既然不是尴尬事,为什么不放下架子,放低姿态处理好呢?问题在于这种事要“有时有会儿”,讲究分寸。

与邹长军同时**的,还有小雌,它也开始与新配的雄鸽子不断交尾,下了三四个鸽蛋,并开始抱窝孵蛋。邹长军开始琢磨:半年以后,小雏虽说已经五个月大,完全离得开母亲小雌了,而小雌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届时参加新一届千公里大赛恐怕承受不了。而小雌是他的杀手锏和头号种子选手。怎么办?邹长军冥思苦想,想不出好办法。他翻开王格格对王者兴口述的记录,想寻找对策,但不知是王格格跟不上王者兴讲述的速度,还是王者兴本身就讲得简略,总之,没有这方面的细节。

要不要去找王者兴,再求他一次?这次不是强迫王者兴,而是向他求情,买些水果、酸奶等食品融洽关系,毕竟是亲戚,对不对?既然自己不懂,就应该不耻下问,对不对?邹长军没有经历过王者兴的冷板凳、顾左右而言他、冷嘲热讽等不负责任的种种表现,带着一线希望和侥幸心理,离开家朝王者兴的新家走去。

因为路途很远,需要跨区,而邹长军也不知道应该坐几路公交车,打车又舍不得花钱,于是只能迈开腿“一二一”了。当他目不斜视走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人叫他:“邹叔!邹叔!”

邹长军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杨晓燕,“你是杨晓燕吧?”因为邹长军对杨晓燕毕竟不是很熟。他开始和杨晓燕并肩走了。

“对,我是杨晓燕。我看您走得特快,追都追不上。”

“你去干什么?”

“我去裴教授家。”

“裴教授是干什么的?也养鸽子吗?”

“对,裴教授要大干呢。”

“但愿裴教授是行家,别像咱们这样,二把刀,三脚猫。”

“人家裴教授是生物学教授,对鸽子的生理、习性、品性门儿清呢!”

“哦,这可不简单,能不能带我见他一面?”

“好啊,你跟我走。”

两个人一起朝蓝海大学走去。当他们汗流浃背地走到裴教授家以后,见裴教授正跟老伴吵嘴,屋里大包小包堆了满地,裴教授正气愤地发火:“愿意离现在就离!我陪你去民政局!房子和其他东西都留给你,我只带衣服走!”

“你当我不敢离是吗?走!走!谁不去民政局谁是小狗!”裴教授的老伴也气势汹汹,毫不客气。

邹长军当时大脑里就出现了第一反应:婚姻问题劝合不劝离。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便笑呵呵地开口道:“裴教授,打扰您了。我先跟您说句话,回头您再说家务事,行吗?”

裴教授气哼哼道:“鸽子的事可以,其他事免谈。”

邹长军又笑了一声,道:“裴教授,正是鸽子的事。”就把家里小雌面临的情况说了一遍。

裴教授耐心听着,脸上气愤的表情逐步缓解,当邹长军提完问题以后,他的表情就完全正常了,像在课堂上授课一样,一本正经地对邹长军和杨晓燕讲了起来。

“情况是这样,按照一般规律,经过了哺乳期的雌鸽需要进行适应性训放,不要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哺乳期的信鸽在思维和身体素质方面略有降低,远途飞行更多的表现为本能形式。除了在**期没有配偶的信鸽容易发生飞失外,它的回归率跟调节它的生物钟有关系:即信鸽归巢是为适应生存发展需要而形成的固定品性。是刻板的本能行为。”

裴教授正讲得带劲儿,老伴咳了一声,把地上的一个包袱踢了一脚,就出门去了。想必邹长军扰乱了他们闹离婚的思路,而老伴又不爱听鸽子的事,躲出去了。那么,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很可能气也消了,离婚的事也烟消云散了。邹长军希望是这样。裴教授见老伴走了,就继续说了起来。还边说边做着手势。

“信鸽纹状体的神经系统,为适应飞行的需要形成了比较专门的感觉运动机构。由于它的组状体的优势发展,使得大脑皮质的发展非常缓慢,思维活动也较为简单和原始。信鸽的个体活动,更多地依靠脑中枢之间与某些较低级的专门化的机能联系;而这些专门化的机能是先天性的,贮存了信鸽的特殊经验;也是信鸽本能行为活动的基础。信鸽的配对、孵巢偏高、按照光照进行作息、调节激素的分泌等行为,是鸽子在千万年的进化中保存下来的原始本能行为。同哺乳动物相比,信鸽的行为缺少了许多思维及能力,更多的表现为本能形式。信鸽在完成归巢的过程中,遇到的客观条件不完全一样,需要克服的困难也不完全一样,它们必须对自然环境作出选择和适应。信鸽在归巢过程中,生物钟的不适应,会直接涉及调整作息,张驰控制等问题,如果能把信鸽的生物钟调整到最适合状态,必然会加快信鸽归巢。 生物钟不及时调整,会造成信鸽生理不适。信鸽放飞地的光照强度与光照时间反映出当地的时间(以下称外部时钟),信鸽到达目的地后放飞时,可能会发生:信鸽视觉上是早晨飞行时间,但在内部生物钟的控制下,体内却正分泌着进食时所需的各种激素,处于非兴奋状态时间。这两种不同的时间指令,导致信鸽的生理调节机制不适应,特别是激素等内分泌系统发生变化,致使本能的生理调节功能紊乱,产生了飞行的不适应。这种不适应会迫使信鸽进行休息与调整,导致信鸽飞行速度受到影响;或迫使信鸽朝着有利于适应的方向飞行,还可能因生理紊乱而生病或丢失。这种不适应现象,在人类的旅行中常遇到,称为‘对差问题”,并且因纬度的不同,信鸽还须克服遇到光照时间不同的问题。为何要调整信鸽的生物钟?信鸽有两个记时系统,一个系统为视觉记时系统(外部时钟),视觉通过对光照强度与光照时间的简单判断,决定的肠胃活动;一个是纹状体决定的系统内部的时钟(生物钟),它调节着体内激素的分协和兴奋期与低迷期的周期长短。在平时这两个记时系统相协调一致,相差为24小时,兴奋期与低迷期也较固定,所以对信鸽的日常活动影响很小。在比赛中,信鸽到达目的地后,如果两个系统时钟仍相差24小时的话,信鸽可以进行良好的机体调节,并在归巢途中自动完成对生物钟的调整,实现快速归巢。”

“您不愧为生物学教授,对信鸽问题有着很深入的研究。这些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杨晓燕也接过话来:“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养鸽子可真不是简单事啊。”

“是,要养好鸽子,就要了解鸽子的习性和品性,不能盲人瞎马光凭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