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一发疯一样地将李四平抱在怀中,泪水奔涌而出。
“师弟,你的命好苦啊!”顿足捶胸,几欲晕厥。
何小琢更是悲上心头,泪水滂沱而下,李四平至死没有说出少年的下落,而他和少年却毫无瓜葛。李四平,岂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术士可比?张铁一尽管平时老练狡猾,嬉笑怒骂,但面对师弟的死,又是如此情深意重,这才是真情真义的真汉子啊!
江湖,无限凶险无限情义,这也许才是真正的江湖。
扑通一声,伤心欲绝的张铁一突然跪在何小琢的面前,“小琢,你教我吧!”
何上琢吓了一大跳,赶忙跳到一边,“你,你这是干什么啊?”何小琢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实话说了吧,其实我早看出你的与众不同了。汽车上你制服小偷的手段更不是命学手段能做到的,你身怀特殊的功夫对不对?我就要和你学那个功夫,找鬼剑,杀了阴无血,给我师弟报仇!”张铁一一股脑地将这番话全部倒出,反倒令何小琢手足无措了,何小琢也说不清自己每天修炼的那是什么,算不算功夫,又叫做什么功夫,老元头只是叫自己那么做,其它的却一字不提,所以他也不问。但自己那种奇异的能量的确就是出自那里,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功夫么?那么老元头教给自己的又是怎样的功夫呢?不管了,张铁一这么好的人,既然要学自己怎么能不帮他呢?更何况杀了李四平的人也就是我的仇人,因为李四平是个好人,那我也同样要为他报仇,杀了这个无血的鬼剑,所以何小琢此时与张铁一绝对是同仇敌忾的。
“你,你起来吧。我会的东西一定都告诉你。”何小琢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张铁一,他不敢说教,而对张铁一,无论从年纪还是阅历,在他面前,何小琢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张铁一这才擦了把眼泪,面对着李四平发誓:“师弟,你等着,等我学会了真正的功夫,一定会找那个阴无血给你报仇血恨。”
这时,四海拿了一个信封过来,“师伯,这是在师父的遗物中发现的,是留给您的信。”
张铁一颤抖着双手接过信来,牛皮纸的信封上只写了四个字:师兄亲启。再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一张白色的信笺被抽了出来,上面竟是二首诗:
纷纷尘垢掩云台,笑看世人扫不开;赤马火蛇烈焰起,阴阳决处悔不该。
性海翻波鼓浪高,陷人无底水滔滔;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
张铁一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遍,仍是没解其中的意思,不禁一声长叹,“师弟啊,你是用心何苦啊,只是师兄我现在心乱如麻,只好以后慢慢理解你此中的含意了。只是师弟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你还以为直说了师兄又要与你抬杠了么?不会的,永远也不会了。你的每句话师兄都会记在心上,没了你师兄也再不会与人抬杠了。”说罢不禁又是热泪纵横。
“他是没法直说的,因为直说了也就透露了天机。”何小琢黯然地说道。
张铁一默默地点了点头,“师弟啊,你真是做得完整,一个誓言让你守候一生,一个誓言也让你付出一生。”张铁一又是一生长叹。
最后,张铁一将李四平留给自己的一箱五粮液埋在了李四平坟前的土里,“师弟啊,师弟啊,四海说了,这是你为我准备的酒,那我今天就把它埋在你的坟前,每年我都会来看你,那时我们再一起喝吧。”说罢,又是一阵哭泣,最后是四海不得不把他搀扶起来,四海的怀里揣着李四平留给他的自己多年的测算心得笔记,那是他最需要的也是师父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东西了。看来李四平把后事早就布置妥当了。
一杆孤幡,一个花环,一掊黄土,李四平就这么去了,去的坦然,去的平静。
何小琢和张铁一再次回到东辽市的时候,张铁一已经瘦去了一圈,李四平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从此决定不再迷恋江湖,“孤舟独坐飘然去,一把赤心把舵牢;”他终于悟出师弟话中的玄机,尽管对第一首诗还不能理解,那就留给以后再悟吧,何小琢已将自己的修炼之法全部告诉了他,现在他要再看一眼一直迷恋的江湖后,从此离开,潜心修炼。那就在今天向这个江湖世界道个别吧,从此这个江湖再无神算张铁一。
石桥还是那座古老的石桥,汉白玉的栏杆,花岗岩的桥面,拱形的结构,与不远处繁华的立交桥比起来,显得古朴、庄严、凝重。人还是那样的人,熟悉的,陌生的,穿梭于这个桥上,行走在这方世界。只是自己已不关心了,那些曾经一起摆摊的邻居,依然摆在那里,等待着给迷路的人指点迷津,亲切而又冷漠。自己的位置还在,空空地摆在那里,雕塑般地停止在那里。
“大师,可找到你们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张铁一的神思,也把何小琢的目光扯向了远处,看到张铁一一直神情恍惚的样子,何小琢放弃了离去的想法,而是陪着张铁一来到了这里。此刻,循声望去,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两位大师,可找到你们了,我可是每天都来这里找你们呢!”年轻人来到面前,不由分说,一手抓住张铁一,一手抓住何小琢,就是不撒手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你们。”年轻人激动地说着。
来者正是不久前找张铁一算命而被何小琢测出其媳妇正在上吊的年轻人。
“感谢什么啊?”张铁一木愣愣地发问。
“大师你忘了,是你们去的我家帮我媳妇调理的啊,我按你们的方法一做,嘿,我媳妇现在好多啦!”年轻人的表情很是喜悦和轻松。
“好就好了呗。”张铁一冷冷地道,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
何小琢大惑不解,这张铁一怎么了,难道还没从师弟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么?怎么还是反应的这么不冷不淡地,往日的精明干练呢?
“所以呀今天我一定要请两位大师,不,是恩人到家好好喝两杯。放心吧,我不会撒手的,一定得跟我去啊,今天就是扛我也得把二位扛我那家去。”
“不用扛,你说去哪就去哪呗。”张铁一说道。
何小琢又是一愣,这张铁一怎么了?若是在往常他一定会说张铁一脸皮真厚,怎么人家说让你去就去啊?见酒不要脸啊?但今天真是丧失师弟之痛就把一个张铁一弄傻了?可千万别,自己照顾一个傻子已经很吃力了,再来一个不把自己累傻也差不多。不过也不对啊,张铁一是什么人物,那可是久经江湖,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次压力就能把他变成这样?何小琢越来越画魂了。
“告诉你们,我上午刚带媳妇检查完,医生都瞪大眼睛说你媳妇的瘤怎么变小了呢。”年轻人还是兴致勃勃地说,也难怪,媳妇已是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人,此刻突然阴转晴了,能不喜悦么。
张铁一兀自不吱声地向前走着。
“对了,小大师。”年轻人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何小琢了,“上次你说我媳妇上吊了,我还要打你,真是抱歉啊,实在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没事。”何小琢客气地说道,同时发现张铁一已一个人走到前面了。
这张铁一到底怎么了?
何小琢上前拉住了张铁一的手,“你干嘛走的那么急啊,人家都跟不上了。”何小琢有些嗔怪地说,他已看到傻子在小跑了。
张铁一没有吱声,依然快步地向前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媳妇再吃那红色的药丸么?”何小琢忽然计上心头,张铁一对自己的推算过程向来是感兴趣的,那就用这个和他说,看他还感兴趣不?
“对,那红色药丸我也找我当药剂师的同学化验了,说是面粉之类做的,但里面有两种化学成分对人体是有害的。”年轻人倒是先接过话题来。
“告诉你,因为红色为火,生土,就是那女命的忌神,所以告诉她不能吃那药。”
“这个你说过。”张铁一毫无表情地说道,还是兀自向前走着。好象是没听到一样,不过又明明是听到了,何小琢感觉此时的张铁一就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象有时睡觉一样,明明睡着了,但房间里进来人了却还知道,但说没睡着吧,有些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
“为什么让她在西侧的窗台上放一个金属的风铃?”何小琢继续试探。
张铁一只管走路,对这个问题好象毫不在意。
“我是用金去泄它的土,减少土埂淤塞。”何小琢自己抛出了迷底。
张铁一却不为所动。
“为什么让她在房间的北侧养六条黑色的金鱼?”何小琢再次挑逗着张铁一。
张铁一只顾向着走着。
“那是因为一、六为水,金生水,而土生金,这样形成连环相生,达到泄秀的目的。”何小琢大声地想引起张铁一的注意,同时注意到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了年轻人所居住的楼门。
张铁一端详了一下,忽然扭回头就走。
“咦,大师,这已经到了,怎么就转身走了呢?”年轻人大惑不解。何小琢也抛出怀疑的眼光。
“顺其自然。”张铁一随口扔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人已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