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文献通考》——典制体通史范围的扩大(1 / 1)

一、马端临撰《文献通考》

杜佑《通典》巨制,大为后人钦慕。宋时,已有学人续作,因其平庸而不传于世。真正继承和发展了《通典》撰述规模的,是马端临的《文献通考》。

马端临撰《文献通考》,大约始于元至元二十二年(1285)前后,历时20余年,至大德十一年(1307)成书。延祐五年(1318)十二月,饶州路儒学教授杨某向奉旨寻访“道行之士”的王寿衍推荐《文献通考》一书,希望“早为转申上司,令人缮写成帙,校勘完备,官为镂板,以广其传”。次年四月,王寿衍即将已经“誊书于楮墨”的《文献通考》随表上奏朝廷。泰定元年(1324),《文献通考》刊印于杭州西湖书院,正式面世。[26]《文献通考》自始撰至刊印,历元朝世祖、成宗、武宗、仁宗、英宗、泰定帝六朝,首尾约40年。

马端临撰《文献通考》,有明确的史学思想作为指导。其要旨大致有三条:第一,是主张“会通因仍之道”。他认为:“《诗》、《书》、《春秋》之后,惟太史公号称良史,作为纪、传、书、表。纪、传以述理乱兴衰,八书以述典章经制。后之执笔操简牍者,卒不易其体;然自班孟坚而后,断代为史,无会通因仍之道,读者病之。”[27]他说的“会通因仍之道”,至少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理乱兴衰”,二是“典章经制”。从这一认识出发,他十分推崇《资治通鉴》和《通典》二书。他指出:“司马温公作《通鉴》取千三百余年之事迹,十七史之纪述,萃为一书,然后学者开卷之余,古今咸在。”这是前一个方面的“会通因仍之道”。他又指出:杜佑“始作《通典》,肇自上古,以至唐之天宝,凡历代因革之故,粲然可考”。这是后一个方面的“会通因仍之道”。他进而认为,这两部书并不是尽善尽美的:司马光之书“详于理乱兴衰,而略于典章经制。非公之智有所不逮也,编简浩如烟埃,著述自有体要,其势不能以两得也”;“杜书纲领宏大,考订该洽,固无以议为也。然时有古今,述有详略,则夫节目之间,未为明备,而去取之际,颇欠精审,不无遗憾焉”。马端临史学思想的高明之处,是能够实事求是地看待《通鉴》和《通典》所承担的任务及所产生的历史条件,所谓“著述自有体要”,所谓“时有古今,述有详略”,称得上是真知灼见。

第二,是对历史“相因”说提出了新的认识。他认为:“理乱兴衰,不相因者也。晋之得国异乎汉,隋之丧邦殊于唐,代各有史,自足以该一代之始终,无以参稽互察为也。典章经制,实相因者也,殷因夏,周因殷;继周者之损益,百世可知。”马端临关于理乱兴衰“不相因”、典章经制“实相因”的认识,显然是把二者的关系绝对化了。《通鉴》以“监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说明治乱兴衰虽代各其异,但也有“相因”之处。《通典》以论述“法制”、“政经”为主旨,在考察历代“损益”、“因革”之中,也必然可见“不相因”的成分。再者,“理乱兴衰”在很大程度上也同“典章经制”相关联,未可截然分开。尽管如此,马端临看到了“会通因仍之道”表现在历史撰述上的这种区别,还是有理论价值的。

第三,是从理论上对“文献”做了界定。他认为:“凡叙事,则本之经史,而参之以历代会要,以及百家传记之书,信而有证者从之,乖异传疑者不录,所谓‘文’也。凡论事,则先取当时臣僚之奏疏,次及近代诸儒之评论,以至名流之燕谈,稗官之纪录,凡一话一言,可以订典故之得失,证史传之是非者,则采而录之,所谓‘献’也。”他把自己所据的材料,从大的方面划分为“叙事”和“论事”两个部分,以确定“文”、“献”的内涵,这在历史撰述上和在文献学的发展上,也具有理论和方法论的价值。

《文献通考》就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之下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