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资治通鉴》——编年体通史巨著(1 / 1)

一、司马光主修《资治通鉴》

唐代史家在通史撰述方面做了许多努力,也写出了一些运用各种体裁表述的通史著作,除典制体通史《通典》外,其余大多散佚。唐代史家的这种努力和成果,推动了两宋时期通史撰述的发展。

《资治通鉴》是司马光主持下,刘恕、范祖禹、刘攽分撰,最后由司马光总纂删定的通史巨著,它代表着北宋史学的最高成就。

司马光(1019—1086),字君实,北宋陕州夏县(今属山西)涑水人,世称涑水先生。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晚年官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宰相),为废除熙、丰新法的主要政治人物。司马光开局修史,始于英宗治平三年(1066)“奉敕编集历代君臣事迹”。次年,英宗死,神宗即位,提前为其书作序,并赐书名曰“资治通鉴”。熙宁三年(1070),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坚辞朝官而出知永兴军(治今陕西西安),次年至洛阳,乞就冗官,获准“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不责职业”[24]。至元丰七年(1084),书成进上,首尾凡19年。

《资治通鉴》是一部编年体通史,共294卷,上起战国时期韩、赵、魏三家分晋(公元前403),以示“周虽未灭,王制尽矣”,下迄五代周世宗显德六年(959),以衔本朝国史,记述了其间1362年的史事。另有《目录》30卷,“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考异》30卷,“参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途”。《目录》相当于大事编年,《考异》是说明文献取舍之故,与本书相辅而行。编年体史书,发端于先秦时期的《春秋》、《左传》,汉以后以荀悦《汉纪》、袁宏《后汉纪》最为知名,是编年体皇朝史的佳作。《新唐书·艺文志》著录“编年类”史书,凡41家、48部、947卷。实际数字,当不止于此。唐人作编年体通史的,主要有萧颖士、马总、姚康3人。姚书称为《统史》,“上自开辟,下迄隋朝”,是一部300卷的巨制。后萧、姚之书散佚,只有马总的《通历》尚存残卷。《资治通鉴》的产生,是中国编年体史书长期发展的结果,清人章学诚说:“合纪传之互文,而编次总括乎荀、袁,司马光《资治通鉴》作焉。”[25]他是在讲到“史部之通”的“极盛”状况时这样说的。从章学诚的论点来看,《资治通鉴》在体裁上有三个特点:第一,它把两汉以来历代纪传体史书的内容综合起来,并使分散于纪、传之中的同一史事得以集中地反映出来。第二,它总括了《汉纪》、《后汉纪》等编年体皇朝史的成果。第三,它同纪传、典制、文征等几种体裁的通史代表作一道,把史学上的通史撰述推进到新的阶段。从这些方面来看,《资治通鉴》无愧是中国史学上编年体史书的总结性成果。

《资治通鉴》扩大了编年体史书的容量,它所记千余年史事,连贯而丰富。《资治通鉴》的内容,以政治、军事、民族关系等为主,兼及社会经济、文化和各方面的代表性历史人物。全书以历代统治的盛衰得失为叙述中心。司马光自述本书的内容及主旨是:“每患迁、固以来,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读之不遍,况于人主,日有万机,何暇周览!臣常不自揆,欲删削冗长,举撮机要,专取关国家盛衰,系生民休戚,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为编年一书,使先后有伦,精粗不杂”,从而达到“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26]的目的。可见,司马光是把国家的盛衰、政治的得失、统治人物的政策和行为的善恶、生民的休戚等政治大事,作为《资治通鉴》的主要内容。兵力的强弱、用兵的韬略、战事的胜败,都与国家的盛衰相关,这也是《资治通鉴》着力记载的。对各个时期错综复杂的民族关系,它也有丰富的记述。《资治通鉴》对历代典章制度、学术文化和各阶层众多的历史人物等,都没有作为重点来记述。这固然是本书作者的旨趣所决定的,同时也是本书的体裁所决定的。元初史家马端临指出:“至司马温公作《通鉴》,取千三百余年之事迹,十七史之纪述,萃为一书,然后学者开卷之余,古今咸在。然公之书,详于理(治)乱兴衰,而略于典章经制。非公之智有所不逮也,编简浩如烟埃,著述自有体要,其势不能以两得也。”[27]他说的“详于理乱兴衰”,是中肯地指出了《资治通鉴》在内容上的特色;他说的“著述自有体要”,是强调了不同的史书体裁自有其不同的主要任务。朱熹认为,“温公之言如桑麻谷粟”[28],也是说明《资治通鉴》在内容上的重要。后人曾批评《资治通鉴》“不载文人”,顾炎武不赞成这种批评,认为“此书本以资治,何暇录及文人”[29]。王夫之在阐释“资”、“治”、“通”、“鉴”的含义时,虽然还是强调《资治通鉴》重在讲“资治”,但他对“治之所资”或“为治之资”的认识是十分广泛的了,其中不乏辩证认识的因素。同时他还认为,《资治通鉴》包含着“君道”、“臣谊”、“国是”、“民情”、为官之本、治学之途、做人之道等多方面内容。[30]这些认识,反映了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人们对《资治通鉴》内容、价值在理解上的变化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