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电脑[1](1 / 1)

哲学随感录 俞吾金 613 字 11天前

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就是不断地对生活本身提出的挑战进行回应。对电脑技术的回应也是我们人生道路上一个绕不过去的主题。

我最早接触电脑是在1988年,当时我正以联合培养博士生的身份在联邦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哲学系进修。在当时的德国,电脑还远未普及,但在大学图书馆、实验室、银行等部门已有一定的使用。说不清为什么,我对电脑有一种天然的排拒心理。也许是觉得电脑的输入方法会影响我的思维,因为我平时最讨厌的就是程序和计算;也许是电脑终端使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关于“无窗户的单子”的隐喻,而我并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单子”。总之,我没有主动接触电脑。

1990年秋回国后,国内电脑也渐渐地风行起来。我终于意识到,与纸张、印刷术的发明比较起来,电脑的发明是人类历史上更伟大的一场革命。掌握电脑并不仅仅是图写作上的便利,而是进入一个新的时代,选择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到1993年,我的这种感觉已经变得非常强烈。于是,我用并不宽裕的科研经费买了一台386电脑,并从我的实际情况——发音不准出发,采纳了五笔字型输入法。我很快就意识到,这种输入法并不影响我对问题的思考,而且电脑写作的优点是易于修改,也易于保存。当然,电脑写作也会带来一些遗憾:一是太伤眼睛;二是误操作会擦掉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三是在紧要关头一出故障就只好“望机兴叹”了。但是,随着操作上的逐步熟练和保护意识的增强,这些遗憾实际上已降到最低的限度了。

到1997年,有感于386电脑的种种不便,我终于下决心买了一台奔腾586电脑,并开通了internet和e-mail,这使我的电脑的功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即它从单纯的写作机器转变为重要的信息工具。同年秋,我应邀访问美国哈佛大学哲学系,哈佛师生使用的大型电脑实验室使我大开眼界,也使我自己在通信和科研方面获益匪浅。种种光盘的制作也为利用电脑进行研究工作的人带来了许多便利。考虑到携带的方便和外出讲学的需要,我目前打算再添置一台笔记本电脑。

虽然我已接受电脑,并把它作为我工作中的重要的伴侣,但我对电脑的戒备心理并没有稍减。我始终保持着一种强烈的独立意识,既不愿意沉湎于网上的信息垃圾,蜕变为名副其实的“网虫”;也不愿意深入地去钻研电脑技术,以便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在我的心目中,我永远是电脑的主人,而电脑永远是我的工具。我不愿意改变这种关系,把太多的重要性赋予电脑。或许是出于这样的考虑,除了论文和著作的写作外,其他东西我都用手写。我留恋手写的原始性,尽管从书法艺术的角度来看,我的字写得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写得很糟糕的,但它毕竟保留了我的个性,使我感受到一份温馨和亲切。

总之,我喜欢电脑,但我更愿意保留自己在各方面的独立性。作为人类,我们应当像司芬克斯一样昂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坚决抵御不自觉地崇拜自己的创造物的强烈**。

[1] 本文原来的标题为“电脑永远是工具”,原载《中华家庭电脑活页文献》,19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