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考古队帐篷的灯光熄灭了。

“开工！”竹竿命令。蔡大头一瘸一拐地走进夜色，冷眼看上去像是一只大号的企鹅。到了灰线附近，竹竿警惕地四处观望，又用力闻了闻：“大头，有狗。你去让它们安静一会儿。”

“瞧我的！”蔡大头答应一声，从老鼠衣里摸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朝帐篷附近用力扔去。远处，传来两声犬吠，转眼间却又安静下来。

“你们在包子里放毒了？”马小波罗生气地问。

竹竿坏笑：“江湖上的事，你们小鬼哪里懂？这是糯米加头发揉成的米团，狗一旦咬上了就会被黏住嘴，够它嚼上好些时间了！”他用黑布裹了手电筒在灰线附近看了一圈，然后朝地下指了指：“大头，就在这里开挖！”

蔡大头拎起短兵锹疯狂地开始挖掘。

“两个小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竹竿低声吼道。

马小波罗和朱大哈懒洋洋地拿起短兵锹，在灰线里比画。竹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是一双狼眼，他在等待着宝贝的横空出世。两个小时的光景，蔡大头刨出一个方形的大坑。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竹竿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他走到坑边。

“什么也没有，土层还特别硬。”蔡大头气喘吁吁地摇着大脑袋，有点失望。

竹竿跳进坑里，接过蔡大头的短兵锹在土壁上敲了敲，又侧耳听了听：“我们遇到夯土了，这里是城墙！”他用锹在土壁上轻轻刮着土层，“看，这墙多硬实。”

朱大哈碰了一下马小波罗：“夯土是什么东西？”

“中国古代建筑一般都采用夯土技术。”马小波罗解释说，“就是用重物按压将泥土中的空隙砸实，使泥土变得更加结实，古代城墙、宫室一般都采用夯土技术。”

“小鬼，这古蜀国的城池有多大？”竹竿虽然有点爱面子，但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他一面清理墙壁一面问马小波罗。

“挖掘出的城墙遗址分布面积大约十二平方公里，保存最完整的是东、西、南城墙和月亮湾内城墙。”马小波罗回答说。

“太壮观了！”想象着古蜀国城墙的宏大，就连竹竿都发出了惊叹。泥土簌簌而落，一个灰白色的圆形轮廓逐渐显现。竹竿的手有些发抖，他不再说话，嘴里叼了手电筒，加快了泥土清理的速度。“肯定是玉器，白色的！”蔡大头激动得直打哆嗦。

旷野上突然起了大风，呼呼地狂叫，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驰。头顶的星空突然被乌云遮蔽，天地一片黑暗。

“头儿，这天是怎么回事啊？”蔡大头声音怯怯的，“这三星堆可有点邪性，是不是我们招惹到什么了？听说古蜀国的巫师喜欢下诅咒……”

竹竿狠狠瞪了蔡大头一眼：“胆小鬼，干我们这行的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就是真的出现怪物也没什么了不起！”说着话，土壁突然脱落了一大块，露出一双黑色的深眼窝来。竹竿“妈呀”一声丢了短兵锹想爬出土坑，可跳了几下也没够到坑沿。

“头儿，冷静！冷静！”蔡大头靠着土墙做着深呼吸。

墙壁上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伙儿，一动不动。竹竿的情绪慢慢平复，他捡起手电筒慢慢走近。

“是骷髅。”竹竿松了口气，他顺着骷髅的边缘哆里哆嗦地清理泥土。一杯茶的工夫，墙壁上完整地出现了骷髅的轮廓。骨骼镶嵌在坚硬的墙壁上，双臂外撑，脸向外张望，嘴大张着像是在绝望地呼喊，身边还有一杆生锈的长矛。

“是个武士。”竹竿故作轻松地说。

“他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怕。”朱大哈说。

“很可能是他被人砌进了城墙。”竹竿说，“也许是违反了法纪，也许是古人迷信，把武士砌进城墙镇压邪祟。”

“这鬼东西把我吓得半死！”蔡大头捡起铁锹朝骷髅砸去，“轰隆”一声，他脚下的土突然陷落，瞬间蔡大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尘埃弥漫，一片混沌。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尘土才逐渐散去。大家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幽深的黑洞，竹竿拿手电筒一晃，洞里波光粼粼，竟然有水。蔡大头巨大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跟他一块起伏的还有一具黑森森的骨架，他拼命地狂喊：“头儿，赶快救我！”

“别喊！”竹竿压低声音，趴在洞沿上把短兵锹递下去，蔡大头一把抓住铁锹，险些把竹竿拽下去。骷髅头在蔡大头的身边起起伏伏，冷眼看上去像是在微笑。蔡大头魂飞魄散，努力想离开骷髅，可是骷髅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这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音乐声，像是电影里古代西域的羌笛，断断续续却不绝于耳，呜呜咽咽的像是有人在哭，蔡大头觉得冰冷刺骨，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污水波动，几条蛇突然出现，它们扭曲着在水中游动，围着骷髅打转。乐声越来越大，一个黑影在蔡大头的上空飘动，随着羌笛的节奏烟雾般游走。

“头儿，快点救我！”蔡大头吓得险些昏过去。

黑影逐渐飘近，他看上去身影消瘦，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手中拿着一根兽骨，脸上却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巨兽般的阔口，猫一样高耸的耳朵，最奇怪的是额头的正中间还有一只竖着的眼睛。

“走开，快走开！”蔡大头拼命地撩着水。黑衣人却仍旧在他的头顶盘旋，犹如一团乌云。

“你是谁？”黑衣人发出沉闷的声音。

蔡大头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黑衣人把脸凑近蔡大头，面具后面是蓝色的眼睛，“你不知道冒犯鱼凫王是什么后果吗？”

蔡大头捂着眼睛不住后退：“鬼爷……大仙，不，大王……我是路过的……”

黑衣人发出一声怪笑，飘散又聚起：“这里是鱼凫王的宫殿，是你破坏了宫殿的宁静，我要将你的魂魄留在这里，永远陪伴鱼凫王。”

“不！”蔡大头声嘶力竭地高喊，两手不住地向外推。

竹竿、马小波罗和朱大哈面面相觑，洞中的蔡大头在癫狂地自言自语，而他的身边却不见一人。

“大头中蛊了！”竹竿气急败坏地说。

“中蛊？”朱大哈露出茫然的神情。

“肯定是中蛊！”竹竿叹口气说，“远古时代，在建筑城池、宫殿时经常会让巫师在角落里下蛊，一旦碰到这些蛊物人就会疯癫，搞不好还会要命。”

这时，洞中的蔡大头越来越癫狂，他早已没了恐怖的表情，而是面带微笑在翩翩起舞。

羊皮书摘录：中国传说，蛊术是古代巫师长年累月精心培养的神秘物体，一般有螭蛊、蛇蛊、金蚕蛊、三尸蛊等，中蛊后轻则疯癫，重则身亡，至于道理，谁也说不清楚。现在医学则认为，这是一种中毒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