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长袖善舞的领头羊(1 / 1)

什么是社交向心力?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的人弄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

西晋短暂地统一了三国后,不久就陷入“八王之乱”的内斗中。匈奴、羯、羌、氐、鲜卑等部族纷纷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导致神州陆沉,司马氏丢掉北方的政权。东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建立起来的。

东晋的建立,与名臣王导有很大的关系。无王导则无东晋,这也是“王与马共天下”的深层内涵。以建业(今南京)为都城的东晋,内部有多股大大小小的力量。把这些力量拧在一起,撑起一个新政权,王导这个领头羊的社交能力起了极大的作用。

永嘉元年(307),安东将军司马睿还只是一个亲王时,王导就劝他移镇建业。建业原来是吴国的都城,西晋灭吴时,战争烈度并不大,以吴国末代君主孙皓的投降完成统一,因而未遭毁损,长江以南的经济也未遭到破坏。移镇建业,是王导替司马睿获取基本盘的第一步规划。吴国被灭后,江东士族成了二流,未能跻身晋朝上层,但他们在本土的影响力并未下降。司马睿到建业,是带着自己的团队来的,属于客寓入主的政权。他们要扩大统治基础,还必须得到江东士族的支持。只有得到北来的流寓士族和当地士族的共同支持,政权才能稳固。因此,争取江东士族的支持,是王导的第二步规划。

顾荣是东吴丞相顾雍之孙,贺循是东吴中书令贺邵之子,他们虽是前朝贵族之后,但也是本土的士族领袖。因而,王导专门结交二人,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吴地的士族阶层最初并不看好司马睿,但随着顾、贺二人向司马睿靠拢,风向立刻就变了。

汉赵大将刘曜、王弥攻破洛阳后,俘虏了晋怀帝,西晋就此灭亡。王导于太兴元年(318)与江东士族一起拥立司马睿登上皇位,建立起东晋朝廷,重续晋朝的国祚。义兴周氏是江左的强族,周玘是原东吴名将周鲂之孙,很有军事才能,先后平定了石冰、陈敏、钱璯等人发动的三次叛乱,客观上对东晋朝廷的稳定发挥了重要作用。但由于朝中官位有限,北方士族多,因此朝中官位多为北方士族把持。周玘对此非常不满,密谋叛乱,但因事机泄露,未能成功,后来患急病而死。晋元帝司马睿想灭他的族,但王导认为,义兴周氏在江左影响巨大,如果妄加屠戮,会引起更大的叛乱,最终不但没有追究周玘的罪名,反而赐予其谥号“忠烈”。周玘之子周勰因父亲留下的“报仇”遗言,也想作乱,但因为王导与周家人交好,周勰的叔叔将消息透露了出去,导致其密谋失败。周勰由此变得消沉,过量饮酒,最后死在临淮太守的任上。王导同样劝晋元帝不要追究其罪责,从而使得叛乱消弭于无形。

当时,王导在朝内执政,哥哥王敦在外领兵,王氏兄弟权重,导致王敦野心膨胀。王敦多次向王导表示应该废掉司马睿,改立年龄较小的司马氏血脉,以便更好地控制,均遭到反对。盖因当时北方士族南下,与江东士族彼此牵制,司马睿是南北士族都认可的代理人,一旦王敦篡位,必然会打破这种平衡,遭到士族们的共同反对,王氏家族必将有灭顶之灾。江东豪族义兴周氏的叛乱,每次都被泄密,本身就反映出士族阶层寻求稳定的特点。因此,王敦作乱时,王导不但没有参与,反而竭力抵制,使其野心未能得逞,郁郁而终。

王导先后辅佐了晋元帝司马睿、晋明帝司马绍。明帝驾崩前,诏命他和外戚庾亮一起辅政,但因庾亮是明穆皇后的哥哥,因而实际上是他说了算。苏峻是北方的流民帅,此前被东晋朝廷此前征召抵抗过王敦,获得了很高的声望和地位。执政的庾亮对他不放心,想召他入朝,名义上是给他升官,实则是为了剥夺他对军队的掌控。王导不同意,认为这会引起苏峻的怀疑,从而逼迫他叛乱,但庾亮不听。王导见庾亮一意孤行,便劝他整顿军备,防守京师,庾亮还是不听。果然,苏峻害怕入朝遇害,就与另一流民帅祖约发动了叛乱,杀入都城。此时庾亮却乘坐小船逃跑了,只有王导和部分大臣守护着晋成帝。谋士劝苏峻杀掉王导等大臣,但因王导早先在各种势力中所做的铺垫,包括在苏峻心目中留下的德高望重的印象,苏峻拒绝杀掉王导。

正是由于王导的平衡工作做得好,苏峻虽然发动了叛乱,但是并没有威胁到晋成帝的性命。

后来,苏峻叛乱被平定,晋成帝复位。由于都城遭到严重破坏,有的大臣建议迁都到豫章,还有的大臣则建议迁都到会稽,但都遭到了王导的驳斥。王导认为,豫章和会稽的地理位置都很偏僻,一旦迁都,必定会丧失人心,北方的游牧政权必定会趁机渡江,到那时东晋王朝很快就会覆灭。事实上,这只是王导给出的一个比较冠冕堂皇的说法。真实的原因是,迁都是一次新的权力洗牌,会导致王朝在大乱之后陷入新的动**。平息苏峻叛乱,正是一个安定人心的好机会,宜静不宜动。最终,朝臣们接受了王导的提议。

庾亮因为在苏峻问题上失策,请求外放,从而成为都督江、荆、豫、益、梁、雍六州军事的封疆大吏,同时兼任江、荆、豫三州刺史。随着时间的推移,蒙在庾亮头上的阴影逐渐消散,庾亮再度膨胀,不满王导继续执政,打算将他赶下台,但是遭到另一掌握实权的大臣郗鉴反对,他只好作罢。在平定苏峻之乱中立下大功的封疆大吏陶侃,也想将王导赶下台,他向郗鉴征求意见,同样遭到反对。就这样,王导辅佐了三代君主。

王导的长袖善舞,使他能够平衡各方力量,挽大厦于将倾。后来,名臣谢安继承了他的施政方略,以平衡各方力量、拱卫皇室为基本方针,使得东晋政权拥有了100多年的国祚。王导的个人魅力,无论是在友方还是敌方,都具有春风化雨的力量,他堪称古代史上的社交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