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ya Markovich的自述
我生在巴尔干的一个可怜的小城——(蒙德尼格罗)——里。小孩时,我进了乡村的小学,在那里修了业之后,我便跟家人一道在田里工作。
大战起时,不幸就降落在我们身上:我父亲被迫上前线去打仗,受了伤回来;我们的牲畜也被无理的没收去了,所以我们常常挨饿,不能挣得一些小钱,耕种的方法又十分的退步,可说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这次的战争给我很深的印象,但我当时一些也不能说明它的原委。对这种恐怖的解释,我也听人家说是“为了祖国”或“为了基督”的缘故。
在一九一四年,我的一个叔父从俄国回来;他生在本乡,但从小就往俄国去了的。战争爆发后,沙皇政府命令他回国来参与战争,所以他便回来了。他公开的对农民宣布:这次战争是帝国主义的战争,是为了资本家和地主的利益而战的战争!他的宣传,达到了蒙德尼格罗的政府,政府马上派了侦探,追踪他,秘密的暗杀了他,而却宣言说他是自刎了的。
战争终于到了一个结束,但它的血图却深印在我的记忆上,永不能拭去;并且,新的灾难还是缠绕着我们。蒙德尼格罗被并入了塞尔维亚,于是我们便在塞尔维亚的资产阶级和王朝的统治之下了,因为蒙德尼格罗人与克罗特人,斯拉夫人,大尔马底人,马其顿人一样,是该作为民族的少数的。民族的少数是该受压迫,并且也非常的穷困,所以才有一九一九,一九二〇,一九二二年的农民暴动发生。但塞尔维亚资产阶级的政府,遣发军警来屠杀革命的农民,放火焚烧乡村的农舍,把参加暴动的亲戚也捉来坐牢,给以虐待,暗杀,这些,在我们心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当其间(一九二一年),我另一个叔父,武加星·马可维其博士,从苏联回来了;他是一个老布尔什维克,所以他一到,便教导农民,为什么和怎样去作战。因为他的宣传,敌人欲得之而甘心,幸而他逃避了,窜入森林,遂成了一位游击队员。许多农民都拥护他,和反动军队时常作战。因为我叔父和兄弟都参加了游击队,所以警察把我们全家下狱,他们用严刑来拷打我,想从我口中得知这些共产主义者的匿处,但都无效果。后来,我决定越狱;一自由之后,我立刻拿了来复枪,加入游击队,和这些资本家的保护者和奴隶们奋勇作战。从一九二一年的十月起至一九二二年的五月止,这七个月里我一直不间断的在游击队里服务。直至最后,一九二二年五月二十八日我们五个同志与五百军警打了一仗,我和我十七岁的弟弟,都受重伤,遂被逮捕。他们叫我们披锁带链,送我们进牢监去,严密的囚禁起来,监狱的情形真是不堪,非常的可怖:肮脏的粗劣的食物,还加以拷打和虐待!我们被关了三年又半的辰光,不曾审过一次,直到一九二五年的十一月,方才开审,结果是,我们被每个都判处十五年的徒刑。
判决令一下之后,我就开始一个新的越狱的准备了——这次是假装作一个警士。这预备费了我两个月的工夫,那些看守我的宪兵,天天检搜我,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我在外的兄弟又给我拿进了一双靴子,和一套衣服。所以到一九二六年二月六日那天,一切都弄妥了,我便从牢狱中逃了出来。不过只有十五天的自由,我立刻又被捕了,被放入同个牢里去。这次审判的结果是:我与弟弟都改判为二十年的徒刑。判决后,我立即被送往克罗底的阿克拉牢狱里去,我弟弟被送往波司尼亚。可怜他现在还在那里憔悴着,只日日盼望革命的到来,去恢复他的自由呀!
我在阿克拉牢里,过了十五个半月,这期间,逃亡的盘算占据了我的胸膛,但我却不能与同志发生关系。直到最终,我终于由秘密通信的方法,得与我另一个自由的兄弟发生关系了;他跑到牢狱里来,为我商议逃狱的方法。在一九二七年的八月十二日,我终于重得自由,我跑向苏联去了。
到苏联时,我生着病,几乎是瞎去了,因为在这资产阶级暗牢中的五年,把我完全毁坏了,使我几至不能动弹。幸尔苏联的同志,和赤色济难会帮助了我,送我去休养,所以我在一种友爱的无产阶级环境中,完全恢复了康健,我现在可以研究读书了。
在这短短的,一千多些字的小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多末勇敢的女子:她受苦,她作战,她逃狱,并且她思想!这是新时代妇女的典型。译者因为看见中国的妇女,只知抹脂涂粉,只知华衣美食,只会唱《毛毛雨》,比之这位斯都霞,不知要惭愧到如何地步啦!所以我不管这篇文章的简朴,没有文学气,就大胆的把她译出来。为的是要请中国的妇女也来看看别人,想想自己。英译文载维也纳出版的《国际通信》(International Press Correspondence)第九卷,二十九号上。
译者附记
一九二九年八月十六日
(原载1929年11月20日《列宁青年》第2卷第4期,署名徐白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