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九年(1904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设总理学务大臣,以领辖全国学务,京师大学堂另设总监督一人。自此以后,学务大臣统辖全国教育,总监督则专管大学堂事务,京师大学堂从而成为单纯的高等学校。十一月二十七日(1904年1月14日),孙家鼐担任首任学务大臣,张亨嘉为京师大学堂总监督。1906年,孙家鼐向朝廷上奏:“……新律修订,亟需储备裁判人才。宜在京师设一法律学堂,考取各部属员,入堂肄习。毕业后派往各省,为佐理新政,分治地方之用。课程比照大学堂奏定学科,酌量损益。常年经费,每年约银四万两,由各省分筹拨济。开办经费约需银三万两,请归户部筹拨。……大学堂政治专科法律学门所列科目备详中西法制。原系储备佐理新政之用,惟须俟预备科及各省高等学堂毕业学生升入。现在预备甫设,专科尚未有人。伍廷芳等所请专设法律学堂,实为当务之急,自应准如所请。”经过紧张筹备,同年10月,京师法律学堂正式开学。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1908年11月14日),光绪皇帝驾崩于瀛台涵元殿,年仅38岁。慈禧宣布懿旨,载沣之子溥仪(3岁)入承大统。次日,太后再也没能像以前那样,选定小皇帝后继续训政,而是在跨越73岁这道坎时,一脚踏空,一命呜呼。
生前,光绪皇帝曾对即将离任的女侍卫官德龄谈了自己内心的苦衷,德龄在《清官禁二年记》做了详实的记录:
我没有机会把我的意思宣布于外,或有所作为,所以外间都不大知道我。我不过是替人做样子的。以后再有外人问你,只告诉他我现在所处地位实在的情形。我有意振兴中国,但你知道我不能做主,不能如我的志。
在慈禧无休止的虐待下,在儒家文化及其“孝道”无形枷锁的束缚下,光绪皇帝就像是被两支巨手越来越紧地卡住了脖子,希望日益渺茫,反抗的气力日益减弱,最后是锐气尽消,麻木不仁。临死前几年,已经是“眼睛像死羊一样,呆呆的”!临终前,涵元殿内凌乱不堪,墙壁四周全是蜘蛛网,窗户纸又黄又破,野风吹进来,发出鬼哭狼叫般的哀鸣。火炉也已破裂,早已不能生火;桌子和椅子都很黑污,好长时间无人擦拭。桌上有一盏小油灯,光小如豆。光绪皇帝的**,被褥又单又脏,散发出一股呛鼻子的药臭味。“御榻旁无古玩物,惟见《贞观政要》《太平御览》《永乐大典》三部而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急促的呼吸间隙,他还不忘恨恨地痛骂袁世凯的卖主求荣!
明君遇厉后,无异于书生遇厉鬼!
光绪皇帝英年驾崩,壮志未酬,是他个人的悲哀,也是国家、民族的不幸啊!他“幼而提携,长而禁制,终于损其天年。无母子之亲,无夫妇昆季之爱。无臣下侍从燕游暇豫之乐,平世齐民之福,且有胜于一人之尊者。毓鼎侍左右近且久,天颜戚戚,常若不愉,未尝一日展容舒气也。……(光绪皇帝)天挺英明,豁达大度,奋发欲有所为,处万难之会,遵养时晦,以求自全,有大不得已之苦衷哉!” ⑵ “光绪亲政后,颇思革新庶政,其一种励精图治之决心,足使京内外人士注意, 如北斗之见于天空,人人咸为引领。……后人之读清史者,必将许其为爱国之君,且为爱国之维新党。其聪明睿智,洞悉治理,实为中国自古迄今未有之贤主也。天之诞生光绪于中国,怠特命之为中国革新之先导,故其举措异常人,洵伟人也。”⑶
那天,孙家鼐正在家里抽烟。太监送来了光绪皇帝驾崩的消息,他只感到是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烟袋失手滑落坠地,翡翠烟嘴摔在地砖上,摔成数瓣。孙家鼐顾不得多想,大步跨出家门,冒着大风雪,徒步走向乾清宫,去为皇上哭丧。
《国闻备乘》是御史胡思敬“趋职之暇,时有所纪”的成果,也可以视为胡思敬的为官目击记。他在《国闻备乘》中明确记载:
德宗安奉乾清宫,群臣哭临三日,皆无戚容。唯孙家鼐伏地痛哭不起。予观当时丧仪,盖有三失,不独无戚容也。古者羔裘元冠不以吊,《大清通礼》云:“遇大丧,凡应成服之人,礼部奏准后,各给白衣成服,由户部给发。”今王公百官皆反穿羊皮而内袭元缎,不知倡自何人,上下相习,不以为怪。此一失也。群臣哭临皇帝丧,三品以上在乾清门外,四品以下则应在景运门外,今无论官职大小均混入乾清,人声嘈嘈,仆从皆杂其中,御史不纠礼,礼部不相仪。此二失也。定例,大丧二十七日内不奏事,盖指各部例行常事而言。孝钦二十一日崩,二十八日诏定监国典礼,初二日刘廷琛上疏言典礼事,乃以违例传旨申饬,此三失也。当德宗晏驾时,遗诏未下,民间已周知,是日遍城人无不剃发,嫁娶者纷纷,竟夕鼓乐声不绝。官司未闻禁止,殆所谓掩耳盗铃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