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八月,曹操所率兵马与乌桓军队相遇于白狼山。
曹军初见对方阵势,众人皆惊,一时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两两相望,心中颇生退意。
“丞相,乌桓军兵多粮足,又对此地地形很是熟悉,如今交手,只怕我军会陷入不利境地,不能敌之啊!”
“是啊,丞相,我军的主力还在大后方,尚未行至此处,如今我们身边只有少量几支军队,而且这几日行军艰涩,士兵大都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与之交手,如何能赢呢?”
“丞相,还望丞相三思啊!”
在诸将向曹公进言之时,张辽只是凝神望着远处的乌桓军队,久久未发一言。
他深知,按照原先的部署,应先跨过白狼山,穿过柳州,趁乌桓军队不备之时,直接捣入对方的大本营,以获取这场战役的大捷。
如今突然与乌桓军队在此地相遇,出乎众人的意料,人心惶惶之下,只怕更生难安之心,便不会想着如何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了。只怕大家现在想的都是如何逃过眼下的难关吧。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急着在众人面前发言,而是一直以沉默的姿态,静待一旁,等着主公发落。
他猜想,面对眼下这等形势,想必主公已有自己的打算。
待众人话音落定,就见曹操猛然间朝前迈进一步,遥望乌桓军队方向,伫立良久,半晌才笑着出声发问:“众人可知,我们一路走来,其路之艰辛?眼下我们好容易在田畴的引导下,于崇山峻岭之中疾行数百里,才来到白狼山,难道就只是坐以待毙,急急逃生?”
话音刚落,只看曹操又急急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又问了一声:“现如今我们已然行至此处,难不成众人想法都一致?觉得只能守,而不可攻?”
问完此话以后,良久,军中仍无回声。
张辽瞧着眼下形势,心中猜测,倘若众将心意一直如此,即使曹公心中有所决议,想要出兵征战,只怕也会被磨掉不少信心,如此下去,时机更失,更难保证战役得胜之局面了。
想到这里,张辽不由得紧紧地皱着眉头,旋即迈开步子,意欲进言。
没想到自己刚一抬起脚,蓦地又听到一旁的某将,突然出声,劝诫主公不可轻易与敌军交手:“丞相,眼下我军实力远远不及乌桓军,与之交手,只怕会给我军带来重创,不若就此止步,等待后援,等到时机成熟再出军,将乌桓军和袁氏兄弟一网打尽,如何?”
张辽一听这人的言语,就料定,肯定会有一堆人应和,果不其然。他一出神的功夫,就听到周边诸多将士请愿,希望曹公不要轻举妄动,如此局面,理应以退为进,防守为主。
眼见曹操也有些犹豫不决,眉头不展,张辽心里不由得也十分郁结,他深知此战的重要,如今袁绍既死,剩下的袁氏兄弟虽说不足为虑,可是毕竟眼下已经与乌桓军联手,此时不除,日后难免不会掀起波澜。
如此,倒不如趁此机会急急除之,除了这个后患,日后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张辽再度抬眼,环视众人。见大多数人心思已定,不愿继续出击,只愿退守于此地,等待后方军队支援,他再没有犹疑,向前几步,来到曹操面前,面对众将士,开始进言:“丞相,辽有一言,还望丞相和众将士可以听上一听。”
曹操此时正犹豫不决,心中惶惶,听到张辽此番言语,忙不迭地朝他那里摆了摆手,应了一声:“文远但说无妨。”
张辽站直身子,然后抬手一指对面的乌桓军队,问身后的诸将:“众将士以为,我军现下兵力,比之乌桓军队,如何啊?”
众将和曹操一听张辽这番问话,不由得心生狐疑,这件事明白地摆在众人面前,不知问之何意。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有人顺着张辽的话,应了声:“自然是不如的。”
张辽看大家的表情,不由得微微咧嘴,继续出声问道:“那将军以为,一场战役成功与否,可是尽在兵力?”
诸将一听张辽这问话,只以为他是想要否定他们之前的论定,按照实情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声。
“文远这话问得奇怪,自然不可能只凭双方兵力就定下一场战役的胜负,想来,应该是有众多因素萦绕其间。”
“譬如?”
“譬如,主将的调令,应敌之策略,还有带兵出战的将士的能力,诸如此类,皆可成为影响一场战局之关键啊。”
张辽闻言,不由得大笑出声:“既然大家都明白,影响战役成功与否的因素良多,为何今日面对乌桓军队,就以我军兵少势薄之名,想要以退为进,防守为主呢?”
众将一听张辽此番言语,不由得呆愣半晌,有几个率先回神的人,忙不迭地应声,对他的话表示质疑。
“文远可知,我军长途跋涉而来,已是疲惫不堪,本就兵力不敌,如今强行出兵,与之交手,又怎能赢?”
“还有,眼下这方地形,我军皆不熟悉,不过是靠着田畴做向导,才能走到今日,本欲趁敌军不备,从后方袭击,可是眼下还不待我们行至目的地,就已经被敌军发现,此举已然难行,为何还要执迷到底呢?”
一旁的曹操听到众将士的疑虑,心中也有些担虑,随即便应着众人之声,出言问张辽:“文远可知,现下阵势,我军很难敌得过对面的乌桓军,若是强行出手,也很难力挽狂澜,不知文远见解,可有根据?”
张辽听了曹操的问话,随即对着他行了行礼,继而才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想法和根据说了出来:“丞相,诸位将军,自乌桓军率兵登上白狼山以来,我就一直在打量他们,大家可还记得当初出发之时,丞相所预备的计策?”
张辽一回身,见到众人面上懵懂,觉得好笑,紧跟着又继续解释:“那一日丞相特地派人立下牌子,说道路不通,要到秋冬季节再进军,我想乌桓军只怕对此是深信不疑的,如今就算是急急赶来此地,也是仓皇之下集结的军队,纵然人数远大于我军,但是迎敌之术,只怕远不及我方。”
虽然张辽的话说得有板有眼,可是周边的很多将士还是觉得奇怪,对他的话充满质疑。
“将军又怎么知道乌桓军一定信了丞相的计策呢?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候在此地,又该如何?”
“我军如此急急出击,与之交手,若是大败,岂不更难守据矣?”
张辽听完身后众将的质疑,笑着点了点头:“诸位所言极是,的确应该有此考量。”
说完这话,张辽突然唤众人随其一同登至高处,远望对面乌桓军队:“丞相、众将军请看,对面就是乌桓军,虽说之前我们未曾和他们打过交道,可是也应该听过他们的威名……”
“当年袁绍与公孙瓒在河北争雄之时,蹋顿部就曾派兵帮助袁绍打败了公孙瓒,乌桓军之骁勇善战可见一斑,其率军之能力亦不在你我之下才对,可是眼下,他们的阵型、阵势完全没有半点整齐之势,这只能说明,这次出兵,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大抵是突然发觉不对,故而急急率兵来此,意欲抵挡我方进军之势。”说到这里,张辽蓦地对着曹公行了行礼,继续向曹公进言,“丞相应知,乌桓军纵然兵马极盛,但是他们毕竟是游牧民族,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但是整体出战却很容易击退,我军此番好容易来到白狼山,正应急急进军,与之交手,大败敌军,使之不敢再来挑衅。丞相,辽认为现下乃是出兵对敌的大好时机,还望丞相听从辽之建议,不要再多做犹豫了啊!”
众将本来还因为乌桓军的出现心生畏惧,不敢轻易迎敌,如今听完张辽的分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曹公身上,等着他最后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