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原先打算投奔袁术军中,怎料到,袁术向来心胸狭窄,又自视甚高,最见不得旁人能耐,再加上他不满吕布自恃有功而恣兵抄掠的行径,听到他们二人的姓名之后,直接严词拒绝了。作为信使的张辽甚至连袁术的面都没见到,便被轰了出来。
吕布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也是颇为无奈。
他们一路逃生,奔至此处,已经是身心俱疲,本期望着依附着袁氏家族的威名,好歹也能够给自己谋得一个暂避之所,哪里想到刚来这里,就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文远,袁术这般待我们,他哥哥袁绍,难保不会也是这番态度,咱们还要继续往他那儿去吗?”吕布颇有些狼狈地问。
张辽其实也没料到袁术会这么不近人情,但是眼下要说别的选择,他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
“将军不必担心,袁术虽然不近人情,但是我却以为袁绍却断不会做出此番言行。”张辽犹豫着说道,“他那人最好世族名声,我想只要我们前去投奔,他定会好好接纳你我的。”
吕布听了这话,还是满脸狐疑,他心里总觉得袁氏兄弟是一丘之貉。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先应着张辽的说法,紧接着又往袁绍的地盘上赶去。一路上他心里都在盘算着,若是接下来袁绍也不接纳他们一行人,又该怎么办?想他吕布一世英名,如今却落得如此飘零的下场,不由悲从中来,深感前路渺茫。
这一切也被张辽看在眼中。原来天地也并非父亲说的那般辽阔,不然,为何容不下小小的吕奉先和张文远?
靠近袁绍本部所在的城池,城门之上的军士立即放声喝道:“来者何人?”
吕布与张辽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开始勒马,出声回应。
“在下乃吕布,前来投奔袁公,不知各位兄弟可否为在下通传一声?”
城楼上的小兵忙不迭地下了城楼,紧跟着往袁绍所在的地方通传。
却说城中大帐之内,袁绍听说吕布来投奔自己的消息,也颇感惊诧,毕竟他记得清楚,当年虎牢关前,此人手持方天画戟,叱咤战场,几乎无人能敌。
没料到世事流转,昔日死敌今日竟又奔了自己这里。
帐下武将也都知晓吕布之名,深知此人乃山中之虎狼,难以驾驭,纷纷劝诫袁绍要慎重抉择。
“主公,吕布乃是反复无常之人,当年杀了丁原投奔董卓,今日又杀了董卓投奔主公,实在无信无义。这人,咱们迎不得啊。”
“是啊,主公一定要三思啊。”
将军们纷纷附和道。
袁绍其实还抱着一番惜才之心看待吕布,没承想手下众将竟是这番姿态,他沉吟良久,最终大笑几声,旋即直接安排人出去迎接吕布与张辽入帐。
“我看是诸位怕了吕奉先的能耐吧!”袁绍冷笑道,“先前战场之上,众多良将皆比不过他一人,可见这‘人中吕布’的名声,不是随便来的。你们放心好了,我既然现在敢迎接他进来,日后他若生有二心,我也定有法子惩治他。”
见主公如此说,手下的将军们也深知袁绍主意已定,只能先收了口。
吕布亲自入帐面见袁绍,彻夜长谈。天明之际,袁绍亲自向众将宣布,吕布诚心归于袁氏。自此,吕布与张辽总算是有了安身之处。
吕布自归顺了袁绍,就一直听从张辽的建议,乖张行事,收敛做人,在袁绍军中默默无闻,甚至时常叫袁绍军中其他部将鄙夷。
直到袁绍领军于常山一带会战黑山军,一切终于有了突破口。
自黄巾乱军兴兵以来,黑山军趁着朝廷中枢混乱、无力克难的时机,逐渐扩张自己的兵力和统治范围,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郡国的山谷皆被黑山军控制,又有别部孙轻、王当等人率众投奔,因此常山黑山军对外号称有百万之众。
起初,黑山军活跃在并州、冀州两地之间,因当地多山,其行动飘忽不定,使得周边的各州郡兵马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后来黑山军兵锋窥视河内,一度逼近京都洛阳,天下为之震动。
袁绍本与其并无交集,但眼见黑山军的势力渐渐成了气候,威胁到本部治下州郡,这才勃然大怒,要大举进军,意欲剿灭黑山军。
夏六月,袁绍大发兵马,先攻打黑山军部将于毒。吕布及张辽领兵随军行动,围攻于毒营寨整整五日,最终击破敌军,斩于毒及其下属万余人。紧接着,袁绍又引兵北行,先后攻破黑山军数个营寨坚城,势不可挡。
后来,袁绍在常山一带撞上黑山军主力张燕所部,一场血战无可避免。
张燕一部乃是黑山军中的精锐,有数万精兵、数千精骑,战斗力与朝廷官军基本无异,因此袁绍所部兵马并未能占到太多便宜。双方大战十余日,因死伤惨重,不得已而各自退兵。
吕布见状,请缨出战。
袁绍自然是知晓他能力的,便点头允诺了这件事,临行前,本打算拨一些兵马随同吕布一起进军,吕布却拒绝了袁绍的好意。
“主公不必担忧,布既打定主意要进军,必是心存把握,主公且在营中待布归来便是。”
说完这句话,吕布一抱拳,便率兵出城而去。
两军对峙之时,吕布亲自率精锐骑军冲击张燕的军阵,有时一天去三四次,每次都能砍了黑山军将领的首级回来。此番连续作战十余天,吕布终于找到张燕大军的破绽,以张辽为前锋纵兵猛攻,一战击溃数万黑山军,平定了绵延多年的黑山军之乱。
自常山战役之后,吕布的威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许是本性难移,之前在张辽的劝说下,一直努力掩盖住的某些本性,在这时候已经暴露无遗。
吕布仗恃着自己的战功,一再地向袁绍要求增加军队,袁绍每次都是拒绝,虽说场面不至于闹得很僵,但是这事到底还是梗在了各自的心头之上。
再加上吕布手下的将士也倚仗着将军的风姿,不顾忌军中纪律,时时抢劫、掠夺,袁绍知道此事以后,便开始在心中疑恨他。
张辽看出来了其中的不对劲,寻找机会特意向吕布进言。
“将军现在本就身处高位,容易被人敌视,如今如此不收敛,只恐袁公不能容你。”张辽忧心忡忡道。
最开始吕布自己压根没顾及这些,听到张辽说这些话以后,这才猛然间有所醒悟。
他心下深感不安,总觉得如果自己再带着兄弟们在这里待下去,日后肯定要生出大麻烦,于是第二天一早,便急急地去寻了袁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声称自己想要率部进驻洛阳。
“哦?奉先可是认真的?”袁绍诧异道,“若是我要强留你呢?”
吕布闻言,不由得大笑了几声:“布本就是归顺于袁公之人,若是袁公强留岂敢不留?只是如今布在外征战多年,实在是洛阳故土,心有所系,还望袁公体恤。”
袁绍心下本就不想要再留此人,此番干脆借势同意了他的要求,并以天子名义任命吕布领司隶校尉,派兵护送。
吕布临行前特地和张辽商议此事,他怀疑袁绍打自己的主意,明面上说是派兵随行保护,只怕暗地里多是不轨之心。
张辽也觉出来此事非同小可,沉吟道:“只怕袁绍已是心有芥蒂,打算派这些人暗中除掉你我。”
“那兄以为何呢?”吕布皱眉道。
张辽略一思索,忽地一笑:“将军不如先将计就计,待到行出一段距离以后再做决议。”
吕布闻言,只得先点头。
隔日,吕布一行人带兵出行没多久,张辽便声称天色渐晚,要扎营休息。营帐扎好以后,吕布和张辽二人,以侍从在营帐中弹奏古琴来迷惑监视的军士,趁着夜色逃奔了出去。
半夜,袁绍的甲士果然闯入帐中,对着二人的床榻一阵劈砍,却扑了个空。众人这才发现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大营了。
天明之后,消息传到袁绍案台前,袁绍不由得一惊,心中唯恐此人日后成为大患,便立刻下令关闭城门,派出人去捉拿吕布。
然而这时吕布和张辽已经逃到河内,寻了一处落脚之地,开始召集昔日旧部,恢复实力。
袁绍担心吕布对自己不利,再次派兵追杀吕布,奈何众军士畏惧吕布的武力,皆不敢全力追杀,最终令吕布一行人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