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年的春日格外生机盎然,就连那树上的雏鸟也成长的格外的快。
城墙跟地下的放牛娃,靠着城墙晒着太阳,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牛,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心里美滋滋的。
想着长的壮一些,到时候年末能卖个好价钱,家里房梁上的几片瓦已经开裂许久了,自己娘亲的被子也要做床新的了,有银子了再给爹换个烟斗。
认认真真过日子,就满足了。
春的气息是挡不住的,透过城墙,渗透、蔓延至京城各个角落。
一书生气的少年,背着行囊,缓缓进京,或许要不是腰间那把显眼的青剑,所有人见了都会夸奖一句,“喝!多俊俏的后生啊!”。
在这个文士压武生一头的时代,休战时习武之人确实无事可做,便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谁家不想让自家的孩子早早进私塾读书,费尽力气,给先生塞几锭碎银。
亦或是拿些自己园子里的作物,不管如何,都是想让私塾先生多照顾照顾自己孩子。
顺着他的脚步,那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宅院,出现在自己眼中,那日思夜想的人,也在那里。
世间这么大,神游万里也不难,世间也如此小,有她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归宿。
轻叩宅门,还是上次那个丫鬟,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从第一次的疑问变成了惊喜,她是发自内心的替自己小姐开心。
刚想回头喊,却被宋子骞制止住了,小声的跟她讲“你先去通知老爷和夫人,你家小姐那边,我自己过去就好!”
随即温然一笑,搞的丫鬟还怪不好意思的,但是马上马不停蹄的朝自家老爷的书房走去。
边走边想,“自家这姑爷也太好了,对下人也好,一定是老爷和夫人还有小姐攒下的福分,老天爷降喜来的!”
这边,槐树下的亭子内,只见一少女正在小心翼翼的雕刻着什么?
那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就连从小贴身随她一同长大的丫鬟也是为之动容。心想,自从上次那个白衣公子走了之后,自己小姐现在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和休息练功以外,都在这里雕刻着那块璞玉。
就连休息时,也总是把那块玉把玩在手心,人们常说,好玉养人,但何尝又不是人使玉变得更加温润呢?
之前只是略有雏形的一块玉,在邱安的每天用心雕刻之下,逐渐焕发出它应有的光彩,那是属于好玉的品相。
终于,在这一天,只见邱安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的擦去玉上刚才雕刻的粉尘,露出它最终的模样。
那是一把小剑,一把很精致的小剑,从剑柄到剑身,哪怕剑身上浅浅的花纹都如此精致,用流水冲刷过后,显得更为耀眼。
也是在这时,积压在心底很久的那份思念好似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对啊,他当时临走的时候对自己说“把玉雕好,等我回来!”
眼角一滴不争气的泪水,慢慢的顺着那动人的脸庞流下,站起身,面向北方,嘴里小声喃喃自语“宋木头,宋子骞,我按你说的已经把它雕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娶我啊!”
身旁的下人也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小姐的这份思念,真是太沉重了。
过了一会,舒缓了情绪,也到了每日该练武的时候了!
手里拿着那柄“玉剑”,走出自己的宅院,朝着那练武房走去。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这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一个没注意,眼看就要摔倒,手中那柄玉剑脱手而出。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却只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那块玉,也没像自己预想的那般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反而是被一只手稳稳接住了。
刚想抬头,质问是谁撞到了自己,可待她看清楚眼前人时,却愣住了!
大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他,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心里那份忍受了已久的孤独却还是让她在此刻有些恍惚。
眼前人抬手,把那块玉放在阳光下照了照,色泽温润,质地细腻,内无棉、无开裂。
雕刻甚好,无论从那方面讲都是完美无瑕,和眼前人一样。
低头朝她笑了笑,“咋啦,看到我回来了还不开心啊!”
“哎呦,咋还掉眼泪了,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大胆小贼,欺负的我夫人!我现在过去,额,收拾他。嘿嘿嘿!”
听到这番话,在他怀里的邱安已经深信不疑,那个让自己思念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那句“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在做梦吧!”
说完之后,还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宋子骞吃痛,喊了起来,“哎呦!痛,夫人你干嘛?你想知道是不是做梦你掐自己啊!”
“哎呦!快放手,你相公这张帅脸要毁容了!”
确认现实的邱安,那藏在眼底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不争气的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呜呜呜,宋子骞,宋木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那块玉我雕了好久,每次都想着我刻完了,你就能回来了,我手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现在还在痛!”
“掐死你,你个笨蛋,耽误了本小姐这么久,本小姐还以为自己嫁不出去了!你个混蛋!”
边哭着边掐着他的耳朵,边用拳脚在他身上招呼着。
宋子骞可不敢用内力抵挡,怕一不留神再伤了自家夫人,只能默默的受着,怕她踮脚掐自己耳朵掐累了,还特意弯下腰来。
一番拳脚之后,邱安终于是不哭了,转而看向他,数月未见,仿佛岁月从不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还是如初见那般顺眼。
他也心疼的看着她,毕竟,一个女子,因自己一个承诺,等了自己数月,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
就在情义正浓时,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个氛围,原来是邱老爷子。
刚刚所有的一切他和邱夫人都尽收眼底,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姑娘对宋子骞的情,一方面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邱安害羞的把头埋在宋子骞背后,宋子骞挠挠头,转身向二老鞠躬。
“还未去给二老请安,望二老恕罪。”
邱夫人嫣然一笑,“小宋啊!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你第一个来见邱安,是对了,这丫头啊,天天嘴里念叨着你呢!”
邱安在背后哀怨的喊了一声“哎呀!娘!”
邱夫人笑笑,“转身拉着邱老爷子就要离开,临走时讲到,你们小年轻啊,先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正好啊,今天好好做顿发,为小宋接接风!”
说完就走了。
邱安回头驱散了下人,眼见没别人打扰了,她和宋子骞缓缓走在绿茵路上,一路上她问,他答。
从离开京城开始,到徽山大学坪,再到武帝城,最后在广陵江陪二人的血战。
宋子骞一字不落的讲给她听,想到才段段数月,他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埋怨,剩下的只有心疼。
问了句“为了个素不相干的人做这些,值得吗?”
他想了想,回答道“值得,其实说来你可能不信,要是没有这些是,你我就不会相遇。”
他做的是,她从来不会过问太多,在一起的第一条准则就是相互信任,不是吗?
“邱安,你知道吗?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说着摊开掌心,露出那块玉,“我对你承诺过,它雕好了,我就回来,怎么样,我是不是没有食言啊!”
“还有啊,我们成亲那天,还会有很多人来的,我要给你这天下最好的婚礼。”
邱安朝他点点头,是啊!在他回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等待都是有回响的。
在晚饭桌上,宋子骞表明了自己这次回来的态度,和邱安好好在一起。
并且挺邱老爷子的,就近选择个凌晨吉日,把邱安娶进门。这番话让邱夫人笑的都合不拢嘴,邱老爷子也开了胃口,又与宋子骞多喝了几杯。
晚饭结束后邱夫人扶着邱老爷子回了房间,宋子骞也自然的呆着邱安回了她的宅院。
二人一同在院子里散着步,赏着月,才子配佳人,多么契合的一对啊!
“要不要去吹吹风?”
宋子骞低头看向邱安。
“好啊!”
下一瞬,二人乘风而起,来到了那座城楼之上。
上一次,他向她表明心意,这一下,二人手拉手并肩坐在这里。
缘分二字就是如此奇妙,之前陪她入京城的那个算命摊上,邱安求的那一签姻缘,其实那老道没有说谎,命格太高,自己算不到。
他可是天上仙人,试问世间又几人算得到他的命格。
邱安回头,望着他,对他说道:
你总是背对着风月,肩披霜雪,
任凭身体里的冰川延袭心脏,也未曾想过辞别。你说你在等一棵桃花树开,
你想用很多很多个日子,去挑动未鸣的弦,你说想停下,停下耳前的荆棘和窗外的雷电,却又一个人生起了柴火,苦等夜眠。
你啊,都忘了,
“要在爱一个人之前,为自己落一场春天。”
宋子骞,以后我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