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志摩故居:告别或者重生(1 / 1)

游览上海,我们那天拜会了徐志摩与陆小曼生活过的福熙路(今延安中路)四明村923号,一幢上海滩老式石库门洋房。话说,1929年3月29日,泰戈尔再次来到上海,曾住在那里。

志摩和小曼两人各以《爱眉小札》、《媚轩琐记》和《小曼日记》等篇闻世。洋房外有“文化名人邨”的大牌子,大门边的墙上“文化名人墙”,上面有章太炎、徐志摩、泰戈尔、胡蝶等十四位曾在此居住过的名人的名字。

这个地方目前仍在住人,给人比较凌乱而庸常的感觉。黄色的别墅门楣,泰戈尔的诗句“天空没有飞翔的痕迹,而我已飞过。”赫然在目。当年的徐志摩与陆小曼,可谓轰轰烈烈的一番情感,透露出那个时代,逃出封建包办婚姻的文化人,如同飞出笼子的小鸟,自由翱翔,但又并不轻省。感情浪漫的徐志摩,喜欢上已婚女人陆小曼,一个干柴,一个烈火,诗人填满了小曼空寂无聊的内心世界,那一夜的白雪之约,都让志摩夜晚赋诗一首,早晨来送给小曼。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飏(扬),飞飏(扬),飞飏(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凉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飏(扬),飞飏(扬),飞飏(扬),——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飞飏(扬),飞飏(扬),飞飏(扬),——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相信凡是文艺女都没办法在最初的恋情中拒绝诗人吧。他们的一支妙笔生花,将当下多情描绘得神形皆备。就是这诗,也让小曼内心软了,为了他,婚是一定要离的。离经判道也罢,“不守妇道”也罢,那个时候的改嫁女人,当时为了一段情的凛然决心,虽然难以掩盖人性中的冲动,但却直面了内在心理的需求。

那个时候看《人间四月天》,真正为了小曼而心动。这个画坛才女,从小娇生惯养,机灵剔透,虽然不是林徽因那般大气从容,横平竖直,却自有一段风情,一段神韵。

伊能静的扮演恰到好处,演员似乎把自我也融入其中。她自己的情感似乎和小曼有些类似。记得曾经作为杂志记者采访伊能静,坐在这个淑媛面前谈论起她到印度修行的事情。那时,她也刚好离婚,四十岁的女人重新面对独立生活。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立即再婚,而是保持单身,重视灵修。仍能从美人紧蹙的眼角眉梢发现曾经的一段情的伤感至深。

凡是女子,尤其是美女,很那招架住一段感情的洗礼。多情起来,可以投怀送抱,无情起来也可以决绝离去。伊能静的身世更加曲折,从小和单亲妈妈颠簸在台湾和日本之间,不断地被寄养,寄宿,转学,长大后只身回台湾发展,又遭遇父亲的车祸去世。

刚踏入演艺圈不久,就遇到才子庾澄庆,慢慢谱出一段恋曲。但她仍然满是追求者,从小缺爱的现实令她很难在情感上安定并且淡然看开。还是曾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的柔情蜜意,幻想王子降临,期待阴阳际会的眩晕——但慢慢也在灵修、慈善、育儿、行走以及工作中自我修行看开,开始屡屡做慈善事业,献出爱心,将自己修成一个从内里更加成熟而不需要依靠的女子,不管有爱没爱,都能自足的女子。相信只有自我满足了,那个人才会慢慢出现吧。

再来看陆小曼,和志摩均是再婚,婚姻受到双方父母的阻拦,柔情蜜意,好时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现实琐碎,花样年华虚度,**期显然不可能维持终生,性格的区别,生活方式与目标的不一致,各自内在经受各种辗转。当我翻看《今生为你,花开荼蘼——陆小曼传》,我对小曼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富家唯一的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到的淑媛教育始终还是缺少对于独立事业的一份追求。对于骄奢生活的追求无以复加,给徐志摩造成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徐志摩依然去看林徽因,而林徽因在婚姻中也颇感缺失,面对一个理工男丈夫,和志摩的灵魂交往显然成了一种很好的补充。

徽因养病阶段,人在香山,肺病让佳人无比憔悴,只有志摩寄来的信函包含情意与关怀。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是志摩写给徽因的最后一首诗。之后,徽因病有所愈合,准备在北平协和小礼堂为外国使者举办中国建筑艺术的演讲会,而陆小曼呢?婚后日渐娇宠懒散,每天过午才起床,下午作画、写信、会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听戏,徐志摩都比较纵容。慢慢地,也发起了小姐脾气,和徐志摩之间争执颇大。

1931年11月19日早八时,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公司“济南号”邮政飞机由南京北上,去参加林徽因的建筑艺术演讲会。不料发生大雾弥散,飞机撞上开山,追入山谷而坠毁,机上人员,包括两位机师与徐志摩全部遇难。

一代才子分飞魄散,两大才女为之落泪。人生难逃命运的枷锁,徐志摩在死的那一刻,会知道自己心的方向,似乎一直在徽因这里,但是奈何曾经的包办婚姻的阻隔,世俗烦扰多舛,佳人择良偶已然婚配,强烈的心理矛盾挣扎,让他的这辆飞机再也飞不过去。

而陆小曼这边,可以为了志摩而离婚,却又无法给予他简单平实的婚姻生活以及长久清明的事业情怀,不能给徐志摩提供动力、助力、活力,甚至还给他带来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和挫折。这使诗人疲于奔命又无法摆脱。终会因为一时的**而酿成千古憾事。

小曼在志摩去世之后,绝迹于跳舞娱乐场所。跟贺天健学画,又跟汪星伯学诗,为了纪念对志摩的爱,她还长年累月,每天买来鲜花供奉在志摩的遗像前。死后留下无数山水画珍品遗作,堪称一代才女。而林徽因在志摩死后,林徽因将徐志摩遇难飞机的一块残长久地挂在卧室内,并写了多篇文章怀念他。她一直都对志摩有着至深的进入到性灵的感情。后来她成了一代女建筑师,还和丈夫梁思成一起设计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度过了有价值的一生。

在志摩故居,我自然没办法思索这么多的前尘往事,但是,那些故事已经化成了一幕幕戏剧,在眼前表演着。警醒着我们,情感的虚妄与幻象,以及觉醒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