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投怀送抱, 倒把谢青吓住了。随之??,弥漫上心尖的, 便是失而复得的愉悦。
小??妻子好热情呀。
温驯的郎君不由自主抿出一丝笑, 狭长眼??尾也牵出妩媚的弧度,他很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沈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青身上还有伤呢, 她竟这样莽撞, 倒教人看??了笑话。
正要起身,腰脊却被宽大的手指一带,掌心把着她纤细腰肢,又猛然勾回了谢青的怀中。
呀!不过一眨眼??,她受困于他身前。
“别跑。”他抵在她的耳廓,轻轻叹出一声。
嗓音清冷, 惹得耳廓发痒,也不知是谢青受了重伤才声线儿孱弱, 还是他蓄意撩拨她, 似喟叹似逗情, 扇惑人心。
“可是,您还有伤。”
沈香为难地想??,怎么谢青在病中仍这般春-色撩人?褪去往常强盛凌人的气场,反倒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看??着很好亲近。
是他的伪装吧?谢青真的很懂怎么卸下她的心防。
谢青意识到小??妻子是在关心她, 笑得更盛了。他道:“不妨事。”
“只要能同我亲近, 您何时说过妨事呢?”沈香无奈,“您要仔细作??养身子骨, 旁的事……咱们来日方长。”
沈香又给他画了个“未来可期”的饼子,终于哄郎君依依不舍松开了手。
谢青期盼着沈香说的“往后”, 她会回到他身边了。
只是有一桩事,他想??说开。
谢青忍着四肢百骸绵绵不绝的疼痛,柔声道:“小??香曾经留下的信……不作??数。”
他是指那一封和离书吗?沈香哑然失笑。
她一本正经地道:“话既说出口,不可言而无信的。”
听得这话,郎君眸子里的光一寸寸黯下去,唇瓣也血色全无。她唯恐他伤及心腑,忙伸手,捧住郎君精致的脸颊,小??声地哄:“不过呢,再求娶一回太麻烦了,这回我且饶过您,但,下不为例。”
意思是,他们不算和离了,仍做夫妻。
“小??香,是我的家??妻。”谢青郑重地下了定论,他心神微漾,嘴角上翘,掩不住欢喜。
“您也是我的夫君。”
沈香乐得哄他开心,只要他往后好好的,比什??么都紧要。她怜爱地吻了一下谢青冰冷的额头,劝病美人好好躺着休憩,她要出去一趟。孙府不比谢家??,没奴仆可催使??,烧火的婢女要帮着灶房炊饭腾不出手来,而阿景和谢贺又忙着跟张主簿去安顿灾民??了,只得沈香亲力亲为去拎水。
谢青依依不舍地望着沈香,明??知该松开她,指尖又忍不住在沈香腕骨上流连。蛇一般游走,毒牙不敢露,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可心模样,蛇尾徐徐绕人手,要握不握。
是怕被她抛下吗?沈香无奈。
她道:“我只是去给您打一盆水来洁面??漱口,还要给您端药,您好几日没进过食,好歹尝一口粥。”
沈香说了一堆,全是同谢青有关的事,郎君又要被哄得眉开眼??笑。好歹,他同意暂时放沈香离开。
沈香怕谢青等??着急了,才出门一会子便回来了屋里。
她取了牙药膏子和牛骨牙刷,还有一桶热水。谢青伤重,不能肆意动弹,那她就帮他洁面??洗漱。
总算打点得干干净净,她心情好,谢青心情也好。
沈香吹凉碗里稀粥,一勺又一勺喂给郎君吃。
谢青欢喜地饮下,乖顺到令人心疼。
沈香好想??摸一摸谢青乌黑如云的发,她不知为何,待他百般怜爱。
等??谢青吃了药汤子,又换了外??敷的伤药,沈香放下心来,和他说起别的事:“有一桩事,我得先和您通个气儿。”
“小??香但说无妨。”谢青鲜少??这般安逸,即便身子骨还疼痛难当,但他精神气儿好了太多,说话的嗓音也略带慵懒与惬意。
她咬了一下唇:“我拜了孙家??为干亲。”
“干亲?”谢青迷惘,很快回过神,“孙家??大人成你的干爹干娘了么?那么孙家??小??郎君……”
“是。”沈香欢喜地笑,“我有干爹干娘了,还有个干弟弟。”
谢青垂下眼??睫,细思一番,说:“怪道你待他们这般亲厚,原是沾亲带故。”
“咱们成亲一事,暂时对他们保密吧,我还不知如何同孙家??大人们开口。”沈香犹犹豫豫,和谢青打商量。明??明??给了谢青名??分,却又要他守口如瓶,对外??隐藏婚事。
怎料,谢青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只要沈香想??,他都会说“好”。
“都依你。”他仍是漂漂亮亮的笑模样,纯净得犹如隆冬天里,沈香掌心掬住的一捧初雪。
沈香莫名??喟叹一句:“好想??看??雪啊。”
“嗯?”谢青不解地蹙眉,却有几分为难,“才入秋,下不了雪。不过,小??香想??看??,也不是没有法子,我知边关一带有雪山……”
就是要星星,或许他也会竭尽全力造就登天梯,替她摘下。
缘由无他,无非是——“我妻喜欢。”
沈香莫名??想??起,郎君为了她,以肉身违抗天灾。多狂妄自大,又多自不量力的人啊,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她逆天而行。
他有过害怕吗?似乎没有,他唯一怕的,就是失去她。
怎会有这样的人?教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为何独独待她执着呢?她哪处得他偏疼呢?
沈香胸腔里燃起一团火,烟熏火燎,迷瘴遮蔽了她的眼??。她犹如扑火的飞蛾,趋往那一点温暖的光。明??知炙热的焰火有多危险,却仍受不住**。
郎艳独绝的皮囊,那股子邪性真真遗世独立。被神佛都舍弃的人啊,却是她的珍宝,爱不释手。
许是夜色太浓稠了,蛊惑了凡人的心神,于昏暗的雾霭里,她的纤指轻擦过谢青的下颚,引发郎君一阵战栗。
气息交-织,莫名??滚烫。
沈香鬼使??神差靠近他,抵着郎君的薄唇,落下一吻。
一如既往的薄凉、冰冷的唇,她不讨厌。
谢青被小??妻子亲近一次,恍若入梦。他错愕非常,渐渐的,心尖弥漫上绵长的欢喜。
他不敢动弹,不知是顾虑伤处,还是旁的缘由。
谢青小??心翼翼地回味那一寸许窃喜与心悸,含于唇齿,不敢吞咽入喉。
听得舐-吻的水声,沈香才如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坏的事。
谢青还是伤员吧?她竟然这样对他!
沈香面??红耳赤,讪讪逃离。怎料谢青被教唆着,起了邪心,又怎肯轻易饶过?
忽然,沈香后脊被指骨攀附,硬朗的臂弯将她囚入怀中。
随后,蛮横而贪婪的吻落于她的唇上。
勾住舌。
竭尽全力舐-咬她的唇线,于牙关间肆虐。
尽数吞咽,汲取,还有掠夺沈香的唾液。
一滴不剩。
他纵了欲-念,没忍住坏心。
特别是夜色遮蔽,小??香纵容,害他今日……没有节制。
他又亲上她的白皙肩头与后颈上茶色小??痣,待谢青修长指节勾起她腰间细带时,沈香才如梦初醒,打断了他。
郎君困惑地回望她,明??明??在做这样羞人的事,墨色的眼??眸里却满满都是纯情……真是妖孽啊!
沈香咬牙切齿:“您装可怜也没用!怎、怎可以在重伤的时候行这样的事?!”
谢青挨骂归挨骂,手却没收势。
“松开!”
“好。”莽撞的郎君被小??妻子一阵嗔怪,这才恋恋不舍缩回了指-尖。
不怪他的,谁让他的妻啊,在华光流转的灯下,犹如神明??现世。
沈香知道,若她留在屋里,谢青定是一整晚都不睡了。不休息好,怎么养得了伤呢?她一横心,还是决定离开。
谢青无措地皱眉:“小??香要走吗?”
他若是蛮横行事,倒还好拒绝。偏偏他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扯着她的衣袖,清浅挂着不动,要留不留。
沈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差点要留下来了,转念一想??,又知这样不合规矩。她握住谢青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在孙家??人眼??里是独身女郎,您看??,您都醒了,我还在您房中留宿,不妥当吧?”
“他们不敢说三道四的……”谢青落寞,“小??香,我怕黑。”
“您不怕。”沈香扶额,“不能为了留我,扯起谎来。”
“一入梦,我就见不到你了,四下都是黑的……”这是实话,他无惧黑夜,但他怕寻不见小??香。
“若您早些好起来,或许您还能和我住同一间房?”
这个**太大了,谢青陷入了两难。
最终,他抿唇,下定决心放手:“明??日,小??香一醒便会来看??我吗?”
“会的。”沈香为他盖好薄被,“如有起居所??需,记得喊阿景他们照看??您。”
“好。”
谢青目送沈香出了门。被一道火炽的目光如影随形跟着,沈香不觉得惶恐,反倒是心生起好笑。
看??啊,隐在黑暗中的怪物郎君,也就她能忍受得了。
沈香前脚刚走,孙楚后脚就从一侧廊庑冒出头来。他鬼鬼祟祟地招呼身后的老爹孙晋,悄声道:“我就和您说,阿姐和这位谢提刑关系不一般吧?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现在还给人打水喂饭!”
思及至此??,孙楚酸味儿冲天:“阿姐都没给我喂过饭!”
话音刚落,孙晋一记巴掌拍到儿子头上,吹胡子瞪眼??骂道:“臭小??子,还敢支使??你小??香姐给你端茶递水?!”
孙晋一心想??要个体人意的闺女,好不容易认下一个干女儿,自是高??捧于掌心里宠爱,半点不敢苛待。他都不好意思让沈香给他斟茶,唯恐闺女受累,小??子倒好,梦都做到家??姐随身伺候了!
孙楚揉了揉拍麻了的脑瓜子,嘟囔:“我这不是顺口一说嘛!我哪能让阿姐辛苦操劳?不过,爹啊,我听说这位谢提刑是有家??室的,小??香姐同他走得近,便是争到了一时的宠爱,怕也只能被人纳成小??的吧?在当家??主母手下讨生活可不容易,小??妾哪有正头娘子日子好过?”
“唉,小??香于官场上倒有天生的慧心,只是涉世未深,不知郎君们那张鬼嘴的险恶啊。这位谢提刑哪里有表面??看??起来的简单,腹中城府极深,实非良配。 ”孙晋忧心忡忡地感叹。
良久,他福至心灵,笑眯眯问了儿子一句:“你身边可有德才兼备的小??郎君,最好是知根知底,能作??配你阿姐的。”
孙楚明??白过来:“哦!您是觉得阿姐见识的郎君太少??了,才会受谢提刑的骗吧?我认识的郎君们……怎么说呢,论作??配,那是没一个能配得上咱姐,但头婚都比嫁到家??府上做小??的好吧?这样,我过几日想??个法子,把认识的郎君们都招来,让阿姐挨个儿挑!”
犬子行事虽荒诞,但如今情况危急,孙晋也顾不上点子馊不馊一说了。
“成,你瞧着办便是了。”孙晋心里头有那么几分苦涩,“小??香才刚认入咱们家??府中,为父实不舍她离去……”
对于孙晋而言,无论嫁谁都不好,他就觉得闺女儿棉袄子似的体人意,好好留在家??府里享福才是真,婆家??总比娘家??要受罪的。
孙楚既要给家??姐挑未来夫婿,自然要好好办事儿的。姐夫得从自个儿发小??里选,咋听咋不对劲。
但放任沈香和谢青相处下去,改日擦枪走火成了事,那就真完了!
事不宜迟,他顾不上那许多,得尽快行动。
金垌县凡青年才俊,孙楚都结交了个遍。毕竟这些郎君们若想??送入京中尚书省参加科考,要么是各级官学考出来的国学生,即为“生徒”,要么就是由地方外??官瞧中,作??为“乡贡”入省考。倘若能结交上金垌县明??府家??的小??郎君,便免去了他们投牒自荐的麻烦,谁不乐意呢?也就孙楚同他爹说一句话的工夫,多轻便。
孙楚这些日风风火火地办事,引起了孟东城的疑心。
孟东城在街巷里堵下孙楚,勾上他的脖颈,问:“这几天忙什??么呢?见你专往县学里跑,拉客似的挑人。”
他可听人说了啊!孙楚这个金垌小??霸王堵在县学门前,逮住那一个个急着下学归家??的年轻学子们谈话。不仅要问他们家??中几口人,婚配否,还要“验身”,看??看??尿墙尿得高??不高??……孟东城恍然大悟,忙松手,护住前胸:“干!你他娘不会有龙阳之??好吧?我不是那种人啊,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闻言,孙楚一脚就踹上孟东城的肚子,将他掀翻在地:“闭嘴吧你!”
似是想??自证清白,孙楚烦闷地嚷了句:“我不是给自己挑人!”
“你还有同伙啊?”孟东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嘿,你路子还挺广,把这活计盘成了生意?”
“我是给小??香姐挑人!”
“啊?小??香师父?”孟东城脑筋转到一半,卡死了,“啥意思?小??香师父缺男人啊?啧,但我只想??和小??香师父当师徒,不想??用男女私情来破坏我们俩之??间纯洁的师徒情谊……”
“可闭嘴!我姐还看??不上你呢。”孙楚朝孟东城勾了勾手指,“就这么说吧,你知道我府上那个谢提刑不?”
“知道啊,大官儿。”
“他好像瞧上小??香姐了,可人家??是有妻室的,小??香姐嫁过去,不得做小??的吗?”俩小??子鬼鬼祟祟抱团一块儿嘟囔。
“那不成。小??香师父必须当正头娘子,不然多埋汰呢!”孟东城皱眉,“你是想??给她挑几个可人意的玩玩?”
“倒也不是玩玩吧,唉,我也不懂,总归得让她把心思收回来,别成天围着那个谢提刑转。”
“行啊,咱们县城为了安抚民??众,过小??半个月不是要办灯会吗?到时候咱们再联合县学来一场蹴鞠赛,教你小??香姐前边上座坐着观赛,不就能挑见顺心的郎君了?”
孙楚豁然开朗,夸赞:“你小??子有点东西啊。”
“那是,我好歹比你这个蠢货多读几年书啊。”孟东城得意洋洋。
闻言,孙楚一拳下去,切齿:“你他娘的得意忘形了是不?!”
“又打我,我和你拼了。”
……
半个月后,谢青的外??伤养好了不少??,虽还有些内里骨损,但他自小??泡药浴,又有塔娜的胡族血脉,体魄自然要比一般人要强健上不少??。如今的谢青虽还不能长时间自由行进,但坐在木轮椅上,用臂力滚动车轮,私下闲逛倒也无碍。
他常来沈香所??在的院子寻她,在外??人面??前,除了嘴上还生疏念叨一句“小??香娘子”,旁的行为举止无一不对人宣誓——他看??上沈香了,她是他的人。
郎君的昭昭野心一览无余。
沈香无可奈何,又不知该怎么劝。偶尔在灶房里一回眸,见郎君沐浴于灿烂的日光下闭目养神,她又觉得岁月静好,这般就足够满足了。
只是郎情妾意的一幕,落入孙楚的眸子,又觉得格外??伤眼??。
他,金垌县小??霸王,今日就要做打鸳鸯的大棒槌!
于是,孙楚撑起肩臂,结结实实挡住了外??面??搔首弄姿的谢青郎君的身影,对沈香谄媚地道:“小??香姐,你明??日有空吗?”
沈香迎上弟弟灿烂的笑,不由自主翘起唇角:“怎么问起这个?”
孙楚摸了把后颈,道:“明??晚有灯会,你不是说好了和我一块儿观灯吗?正好出门,白日里金垌县学和苗花县学要举办一次蹴鞠赛,我和孟东城都被拉去凑数了。我还和几个朋友说,阿姐会来给我助威,您要是不来,我面??子可往哪儿搁啊?”
沈香忍俊不禁:“真就这么简单?只是看??你踢鞠球?”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是杜三郎这个王八羔子非说自家??表妹柳芳菲是金垌县第一美人,我觉得小??香姐才能论第一,这不是和人呛起来了嘛!他们都要一睹您的风采,不然说我骗人。不过您放心,就露个面??儿,这些人不敢来招你。谁敢对你不敬,看??我不两拳锤死他们。”
沈香明??白郎君们最是好面??子,无伤大雅的事,她可以允了孙楚:“行。我给你助这个阵,那你得好好踢球,可别场上丢家??姐的脸。”
“嗳!您答应啦?真好,那我去练球了,必不给你丢面??儿!”孙楚大功告成,傻笑着跑出了灶房。
一炷香的工夫,沈香热好了吃食,端到谢青面??前的石桌子上,同他共用。
谢青知道孙楚是她干弟弟,没有儿女私情,但见外??男离沈香这般近,他还是有些许不满。
谢青压下眸间的厉色,笑问:“孙小??郎君来找你说什??么?”
沈香哪里不了解谢青呢?既问起,就是在意,郎君于官场中行事格局大方,偏生于私情上这样小??家??子气。
她抿唇一笑:“是来喊我明??日看??蹴鞠赛。”
“蹴鞠?”谢青恍惚记起,这是后生们喜欢的玩意儿,“你想??去看??吗?”
沈香点头:“嗯,阿楚来邀我,便去瞧瞧,也好给他助助威。再说了,那一场灾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记起来颇有点心有余悸。我想??四下走走,散一散晦气。”
距离山洪爆发已过了二十多天,赈灾银七日前就到了容州。这一回是谢提刑坐镇,他分的银钱,无人敢置喙,秦刺史再肉疼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向各地灾区。
没有人员伤亡是大幸事,但皇帝对于堤坝冲毁一事又极其不满,本该给孙晋攒的政绩,因堤坝被毁的迁怒,两消于无。而挨家??挨户都发到了抚恤金,对于先前孙明??府未卜先知山洪要来的猫腻事,大家??看??在钱的份上,也都没说什??么了。毕竟若是秦刺史来赈灾,县民??手里只得三瓜俩枣,孙晋已经是个世俗眼??里的好官了。
孙晋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闷,一面??庆幸谢提刑庇护,躲过一劫;一面??又感慨公事上遭秦刺史拿捏,真真时运不济。沈香自然能共情孙晋的愁苦,她难得和孙晋饮酒,劝慰他:“干爹,人生便是这样的,总有起起落落。您看??,就连掖庭之??中独享龙脉的那位,数百年来不也总沉浮颠覆,遑论咱们这些蝼蚁呢?但蝼蚁也有蝼蚁的好,心气儿不必太高??,三斤米酒一碟猪肉就能管饱。”
她心境豁达,从京圈中退出后,夜里总这般佐酒赏月,聊以慰藉。
孙晋懂了沈香的话,自古以来,《史记》上多有记载朝堂更迭,便是真龙君主受神佛庇佑都抵抗不过天命,他们又何必自苦,杞人忧天。
孙晋惭愧地道:“小??香说的是,平淡亦有平淡的好,要学会自洽,不必自苦,毕竟凡人肉身,也就百年的寿数。”
“是极,您想??明??白就好了。眼??下小??香有您,有干娘,还有阿弟,已经是很圆满的一生了。”
沈香遭此??一难,也看??开了。不过须臾百年,她要依心而活。
听得乖女这番话,孙晋的眼??眶湿润。
“是了,一家??子团聚,老夫也再无所??求了。”他家??宅安宁,有儿有女,还有什??么不好的?已经是很美满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