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禾骑着三轮车, 打算先去了一趟供销社，她是想打听一下冰箱的消息。

她说要在这个月底买一台冰箱，挫挫卖椰子冰饮大妈的锐气, 并非只是意气之争。

这些日子她已经感受到了没有冰箱是多么不方便，如果有冰箱, 她就可以预先买好菜储存起来, 省得哪天像今天这样来不及买菜。

或许是为了业绩, 供销社竟然还没有关门。

她带着姜晓娟上了二楼，上次她买油粮时还没有来过这里看看都有些什么商品。

只见这里分成了三个区域，东边是台灯、风扇、收音机等小家电，中间是厨房用品，例如刀具、平底锅, 西边是被褥、床垫等大件生活用品。

没有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大家电的身影。

姜雨禾上前问售货员, “请问有冰箱卖吗？”

售货员没有像国营饭店服务员那样眼睛长在头顶，而是客气道：“今天到货一台冰箱，不过已经被客人预订了。”

“冰箱怎么卖呢？”

“一张工业券, 加1500元左右，具体要看型号。”

姜雨禾挑了挑眉，这价格相当于一个城镇职工两年的工资，价格不算便宜。

当然对于她来说, 钱的问题好说, 关键是工业券不好弄。

也不知道1500元的冰箱是怎样的。

想到这里，她问道：“冰箱还在店里吗？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我也想预订一台。”

售货员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跟我来。”

三人来到储物间, 只见角落里摆放着一台淡绿色的冰箱，上下双开门, 大概1.25米高，0.55米宽。

售货员介绍道：“这是万瑞牌，今年年初出厂的，上面是冷冻室，下面是冷藏室。”

姜雨禾打量了一下，和当年21世纪初她在小饭店打工时看到的冰箱差不多，她记得这种老古董冰箱制冷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她没好意思请求打开来看，和售货员道了声谢后，便走出了储物间。

售货员挺好说话的，姜雨禾想了想，转身悄悄塞了一块钱到她手里，打听道：“这种冰箱供应券有什么途径获得呢？供销社里来了冰箱，又是怎么预订的？”

售货员不露痕迹地把钱收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幸庆自己刚才没有把这个年轻的财神爷赶走。

她悄声道：“这种工业券一般都是厂里发的。刚刚那台冰箱，就是被罐头厂的主任预订了。只要你有门路弄到供应券，再来我们店里登记交定金，到货了就会通知你来取货。至于供应券怎么得到，这个我就不知道门路了，不好意思。”

看来哪怕穿书了，这个世界也是个人情社会啊。回去再想办法吧，反正不急。

姜雨禾道了声谢，正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你想买冰箱？”

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卡其色裤子的男子正笑看着她。

正是上次借他塑料桶赶海的男子，一名现役海军。

她点了点头，“你好。”

姜晓娟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程明辉。姐姐竟然和他说话了！他是谁？

程明辉试图和姜雨禾拉近距离，看到她身边的小女孩后，便问道：“这是你妹妹吗？”

“嗯。小娟，喊人。”

姜晓娟闻言，乖乖地唤道：“叔叔好。”

程明辉嘴边的笑意骤然一僵，看了看姜雨禾的神色，又若无其事道：“海岛这边的风俗，看到分辩不出年龄的人，男的一律称呼叔叔，女的一律称呼阿姨。额……”

说着，他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今天早上他才刮了胡子啊，看起来像叔叔吗？

姜雨禾微微扬了扬嘴角，对姜晓娟说道：“你应该喊他哥哥。”

“哥哥。”姜晓娟又乖巧地唤了一声，眼睛骨碌碌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程明辉笑了笑，回了句“小朋友，你好”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刚刚在后面无意中听到你的话，你想买冰箱？”

姜雨禾点了点头。

“其实买冰箱有两种途径，除了售货员所说的用供应券，还可以用外汇券在友谊商店买。”

姜雨禾怔了怔，友谊商店？是了，在华国成立后，曾设立过友谊商店，作为与外国来宾共建友谊的象征。只要有外汇券，就可以在里面买到自行车、冰箱等紧俏品。

但是，外汇券和供应券一样难得，除非找到黑市黄牛。

“我手上有些外汇券，你需要吗？我可以和你换。”

姜雨禾诧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虽然接触不多，但程明辉也算是了解到她的性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于是连忙道：“外汇券对于我来说没有用，你用略高于汇率的价格和我换就好了，不用觉得占了我便宜。”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雨禾也不再矫情，等以后有机会再还他人情好了。“谢谢，等我下个月赚够了钱，再找你换。”

程明辉看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心里十分高兴，又听到她自信满满的话语，不由得打趣道：“你的吃食摊子已经做起来了？那么自信下个月能赚到一台冰箱啊。”

“嗯，开张一个多星期了。”

程明辉诧异，转而又有些怨念，“你开张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说好要给你捧场的。”

这语气像个哀怨的小媳妇似的。

姜雨禾心里觉得有些微妙，却没有多想，“不用客气，小生意而已。”

程明辉心里有些无奈，“择日不如撞日，你带我去你的摊子认认路吧，下次我再去尝尝你的手艺。”

姜雨禾想了想，没有拒绝。

三人朝美食街走去。

在海岛的夏夜逛夜市，别有一番风味，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摊子、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充满人间烟火气。

姜雨禾的心情也难得的舒缓起来。

路过一个卖冰棍的摊子时，姜晓娟眼巴巴地看着，一步三回头。

程明辉注意到了，笑着问她：“想吃哪种冰棍，哥哥给你买。”

姜晓娟看了看姐姐的脸色，不敢说话。

“不是才刚吃完晚饭吗？”姜雨禾有些无奈，这个小丫头真是个小吃货。

“小孩子都爱吃零食。你想吃哪个？随便挑，就当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外汇券都接受了，姜雨禾也懒得和他计较一根冰棍的人情，于是对小丫头说道：“只准挑一个。”

“好耶！”小丫头欢呼一声，指着芒果味的说，“我要这个。”

程明辉将冰棍拿了出来，又看向姜雨禾，“你呢？”

“我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嘴馋。”说着，看了小丫头一眼。

小丫头对她吐了吐舌头，又笑着对程明辉道，“谢谢哥哥！”

看到她们姐妹俩的互动，程明辉顿觉有趣，他是家中老幺，和哥哥姐姐的年龄相差也大，记忆中他（她）们总是很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玩耍。

这位女同志看起来性格清冷，但对年幼的妹妹其实很宠溺。

三人继续逛街，没多久，就来到了姜雨禾所在的摊子。

光头男看见她，连忙问道：“姜老板，你今晚怎么没摆摊啊？我特意没吃晚饭，想找你买辣炒毛蛤蜊来着。”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回头客说道，“是啊，我特意过来买烤章鱼呢！一天不吃，馋得慌！”

“我是来买凉茶的，前些天我上火，嘴角起了个大泡，喝了你的凉茶后就消了啦！这不，想给家人也买些，谁知道老板你今天偷懒了啊！”

“老板，什么时候再摆摊啊，你看，我钱都准备好了！”

姜雨禾笑了笑，“明天正常营业，谢谢大家支持。”

“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再来！”

“你记得啊老板，还有可以的话，多准备些烤章鱼啊！”

几人再三叮嘱后离开了。

这时，程明辉脸上满是惊讶，“看来你的手艺很不错啊，那么多回头客！”

姜雨禾谦虚道：“一般般而已。”

程明辉脸上满是不相信，他认真把地址记了下来，说道：“真有点迫不及待试试你的手艺了！”

姜雨禾也有些高兴，她所做的这些小吃，虽然算不上什么厨艺，但能得到顾客的肯定，不亚于站在比赛台上获得奖项。

这简单的快乐，也能让人心情愉悦，连带着她对程明辉也热情了几分，“欢迎你来品尝。”

程明辉眼睛亮了亮，“好，我明晚一定来！”

目的地已经到了，姜雨禾还打算去刘胜男那边看看，便打算就此别过。

程明辉心里有些不舍，但两人才刚开始熟悉起来，确实不适合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什么的，于是便和她挥手告别。

姜雨禾等人离开后，卖椰子冰饮的老板娘“呸”了一声，暗骂道：“狐狸精！”

今天这臭丫头没摆摊，她本来很高兴来着，但是发现自己的生意反而很差，连昨晚的光卖冰块都不如！没有烧烤，没有凉茶，那些人很快就离开了，她根本没有机会招客！

这下子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尝到甜头之后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难受！她只能把火气都发泄到姜雨禾身上。

光头男听到老板娘的骂声，不由得嘲讽道：“有些人真是以为这条街是她家开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死光头你骂谁！”

“谁应就是骂谁！”

……

姜雨禾不知道两人的争吵，她很快就来到了刘胜男所在的衣服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