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姑娘不认识颜秋霜和寿姐儿,却是认得聂朝霞母女的。她起先注意力全放在陈瑞身上,没注意看别的人,后来看到聂朝霞这个知州夫人,再又听到陈瑞称呼颜秋霜“王妃”寿姐儿“郡主”,想到昨晚姐夫说的什么安南王一家出使黎国,这才后知后觉对方身份尊贵,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物。
她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敢上前寻寿姐儿的麻烦。眼睁睁看着陈瑞带着寿姐儿一行人走远,就算再舍不得这难得的接近徐二郎的机会,也只好无奈放弃。
见段姑娘没再跟来,陈瑞不由大松了一口气,心道算这疯婆子识趣,不然还真不好办,自己又不能当众踹飞她。不过回头得把这个隐患给排除了,免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蹿出来作怪。
他偷偷地看了看身后段姑娘的方向,长出一口气的样子自然逃不过寿姐儿的眼睛,寿姐儿嘴巴撇了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陈瑞心头冰凉,知道这回自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笙却很兴奋,偷偷地在寿姐儿耳边道:“还是王妃姨妈和郡主姐姐面子大,之前有达官贵人的家眷去宝盛斋买翡翠头面,看到徐二郎在,好言好语地请他帮着介绍他都不肯,今日他却自己主动要求,这事儿说出去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女子。”
寿姐儿没好气地道:“你看你,好歹也是知州家的小姐,犯得上跟那些无知妇人一般捧着这徐二郎吗?他也就比旁人长得俊些罢了,世间长得俊的男子何其多,又不止他一个。”
王笙讪讪地道:“姐姐在京里见过的俊秀男子多了,自然不稀罕。再说西南本就是蛮夷之地,民风不开化,男女之防和规矩本就不比京里那么严。”
宝盛斋的掌柜见自家的少主子毕恭毕敬地带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走进铺子,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
随即听到他家少主子又大声吩咐伙计将铺子里最好的翡翠首饰都拿到后院去给贵人挑选,跟着又叫他进去吩咐自家娘子赶紧将后院的厅堂收拾一下,准备好上等的碧螺春给贵人们喝。
掌柜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许久,被他家少主子狠狠地瞪了几眼才急慌慌地跑进了后院喊自己的娘子去了。
“徐二郎不用这么麻烦,你们楼上应该有雅间,咱们就去楼上选一选就成。”颜秋霜不好意思,聂朝霞也觉得太过麻烦陈瑞。
陈瑞却道:“不麻烦。小人在京里承蒙王妃盛情款待,去年又帮了小人那么大的忙,小人不过请王妃喝一杯茶而已,根本不能报王妃对小人恩情之万一。”颜秋霜道:“要说恩情的话,你对我们家几个孩子的恩情那才是真正的大恩呢。”
说笑间,一行人已经被引入了宝盛斋后院上房的厅堂,掌柜娘子已经将茶水准备好,伙计也将各种翡翠首饰摆好。女人们没有不爱珠宝的,颜秋霜和聂朝霞的目光一下就被那些翡翠做成的镯子簪子步摇耳坠什么的给吸引住了。
冬月初六既是自己的也是寿姐儿的生辰。陈瑞猜都猜得出知州夫人是想买一套头面送给寿姐儿做生辰礼的,当下尽心尽意地给聂朝霞推荐了几款玻璃种翡翠做成的头面。
颜秋霜前世在大型商场可是没少看过这些东西,知道价格不菲,不好意思叫聂朝霞破费,一个劲儿地说寿姐儿年小,这么贵重的压不住,而且式样也有些老气,让陈瑞再介绍几款又式样好看的。
陈瑞又推荐了一款芙蓉种的,颜秋霜就说那款芙蓉种的款式更新鲜,正好是寿姐儿这样的年纪用的着的,最后聂朝霞定下了这种。
颜秋霜不想白占聂朝霞的便宜,硬要给王笙买一对镯子。价钱即便她们不要陈瑞让,但哪里拗得过,最终还是以比成本价高出二三十两的价格买了那两样东西。
东西买好,一行人打道回府。陈瑞恭谨地将她们送出铺子后,立马带着贴身小厮回了自家在湛茂州的宅子。
挑选头面的时候,即便陈瑞卯足了劲地跟寿姐儿搭话,寿姐儿也只是礼貌地回应,骨子里却没有什么热情。陈瑞满心苦涩,焦躁不安地只恨不能立马拉着心上人解释。
一走进自家宅子的大门,他就瓮声瓮气地吩咐小厮不要打扰自己,然后打算将自己关到房里。“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还是事情不顺?”影壁后面传来呵斥声。陈瑞惊道:“爹,您怎么来了。”晋王道:“我不放心,特地来看看。”
父子两个走入上房书院说话,晋王听完王季衡召见陈瑞,夏荣和聂丰年对陈瑞所陈述情况以及建议的态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一切都照着咱们的计划发展。”
待见陈瑞神色不虞,晋王问道:“没见到了寿姐儿吗?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瑞沉着脸不做声,晋王心里一沉:“可是有什么变故,她不搭理你了?”陈瑞点头。晋王急道:“难道夏荣和颜氏将她许人家了?”陈瑞摇头。“那就是那丫头变了心?”陈瑞还是摇头。
晋王松了口气,疑惑道:“那她怎么不搭理你?”想了想又道:“你们两个不是单独见面的吧,人家可是王府千金大家闺秀,按照京里的规矩你们根本不能见面。虽然到了西南不讲究,可她人前不搭理你也是正常,你做出这副丧气样子做什么。”
陈瑞难过地道:“我惹她生气了,都怪段家那没脸没皮地。”晋王一惊:“段姑娘这回又追到湛茂城里来了?”陈瑞点头,将原先的情形说了一遍。
晋王一拍大腿:“难怪,小姑娘们惯爱拈酸吃醋。那颜氏容不下任何女人靠近夏荣,寿姐儿是颜氏的闺女,肯定酷肖其母。这可真是麻烦了,我儿得赶紧跟她解释清楚。”
稍后晋王又笑眯眯地道:“不过这也表明那丫头对你真心喜欢,不然不会这么生气。他们在湛茂应该还会停留几天,你一定要在这几天寻个机会单独跟寿姐儿见面好好地解释清楚,作小服低哄
哄她。”
陈瑞绝然道:“单独见面谈何容易,别说她恼了我,就是没跟我置气都难跟她单独见一面。我想今晚夜探州衙。”“夜探州衙,不行,太冒险!”晋王被儿子的大胆吓了一跳,立马阻止。
陈瑞道:“不怕,安南王和吕指挥佥事两个烟霞谷高徒都去了海边,他们还要去相邻的庆元府海边察看,没个三四天回不来。整个州衙身手最厉害的就是寿姐儿,儿子半夜三更地去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
晋王还是不赞同:“世事无绝对,万一叫人发现会有损寿姐儿的名声。不是有几天吗?咱们还是另想办法。”
陈瑞道:“寿姐儿这会子不知道多生气,我不想叫她难过那么久,我要尽快向她解释清楚。我会万般小心绝对不会叫人发现的。”儿子自来有主见,晋王知道自己阻拦也没用,只好点头答应。
陈瑞又对晋王道:“不过今日之事不能再发生了,段赵两家的丫头要赶紧解决了。赵家那二小子不是喜欢段家丫头吗?那就撮合他们,省得那没脸没皮的老烦着我。哼,若不是爹拦着,依着儿子的脾气早踹飞她了。还有赵家那个,也是个不要脸的。下江印寨主家的大小子不是请过媒人上赵家求娶过她吗?咱们也可以帮帮印家。”
晋王皱眉道:“可这样一来,他们三家可就是联手了,这样对咱们没好处。”陈瑞哼了一声:“只要这回事成,咱们大家都会搬去海岛上去居住,冲陇山既然要放弃,您管他们联手不联手。”
晋王道:“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将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这可是你爹我的经验。不然你爹夺位失败,咱们哪里还能呼风唤雨腰缠万贯。”
陈瑞不以为然地道:“依儿子说,您就是给这种瞻前顾后过于谨慎的做派给害了。您当初若是一鼓作气,一开始就狠下心来,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兴许大事早成,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就是您了。”
晋王被儿子噎得脸都青了,半晌啐道:“你知道什么,老头子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偏心老大,你老子我哪里争得过!乳臭未干的小子,媳妇都还没娶进门,倒来教训你老子了。”
既然知道皇祖父偏心,那你当初就不该跟祖母动那心思,那样的话母亲和大哥也不会枉死!陈瑞一想到这个就满腹怨气,下意识地就要说出口,最后又及时刹住,道:“您回去的时候让他们先去印家找找那小子,提点提点他。那也是个不中用的,喜欢一个姑娘却不敢上前表白,就知道请媒人,媒人不起作用就傻眼了。”
晋王被儿子噎了一通有些恼怒,气道:“你倒说得容易,那赵家丫头死活瞧不上印家小子,咱们就算再提点他能起什么作用。”
陈瑞冷笑:“将赵家丫头弄晕了迷翻了,然后和印家小子送作堆,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将这事及时捅到赵寨主耳朵边。赵寨主肯定会将闺女嫁到印家寨去。她死活瞧不上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