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骨眼上,最要紧的是大家要同心协力。于是信王世子抛下了之前的疑虑,正色道:“可惜后宫我不能出入,我家妹子又不能常去。我夫人许久没进宫了,原本也可以寻个借口去一次,可她心地太过简单,我担心告诉她这事她会因为紧张害怕,在宫里举止失常露出马脚。”
胡六爷道:“不用劳动世子夫人,况且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是让平宁郡主一个人去好一些,她有端王妃这个皇上的儿媳妇作掩护,那些人不可能会怀疑到她的。”
信王世子还是有些担忧,道:“这都过了将近三十年,热巴提的记忆不会出差错吗?”胡六爷道:“不会,这么重大的事情他怎么会记错。这么多年后宫各殿的方位格局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只要去他提到有可能的几座宫殿,按照他给的法子去找,一定能找到。”
信王世子道:“玉霞宫那里都好办,巴依已经如我所愿进去了,虽然有伽罗法师在场不好行事,但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总能找着法子的。另外一个地方就有些难办了,只知道应该是在那几个殿,所以我需要平宁郡主找机会去那些地方看看,根据热巴提的法子确定具体地点。”
明姐儿和马家大郎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二,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杨氏和王淑英遵老太君之命特地过去落实一下各项事宜,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结果朱氏正在花厅待客,两个人只好去上院的宴息室等她。向康家的婆子打听,来客居然是宅子的主人,西北来的大富商的小妾。
妯娌两个听到这消息不由皱眉对视。杨氏和王淑英一个是伯府小姐出身,一个是长公主的闺女,对商贾家的大妇都瞧不上更遑论一个小妾。两个人都觉得朱氏好歹也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妻子,犯不上自堕身份到这地步。
稍后朱氏送走客人满脸歉意地过来之后,杨氏忍不住问起客人上门的缘由。朱氏神色有些无奈,前几日那胡家据说有亲戚要来京里,因为家中住不下,就打算将隔壁他家的空宅子修缮一番。胡家是没有正头娘子的,主事的是姨娘,来事先察看的也是姨娘。
胡家两个姨娘歹人来查看的时候,他家的马车突然出了状况,将一个叫翠浓的姨娘的腿压伤了。正巧被出门回家的朱氏母女碰上,就好心地将人请进了屋,还让郎中上门替她疗伤。今日那胡家的水姨娘是特地为这事上门来致谢的,而且人家得知明姐儿要出嫁了,还撂下话来说到时候要派人来上门祝贺,怎么推辞都不行。
“怎么跟膏药贴似的硬贴上来,这些商人就是精明,他们一定是打听到了表哥是个做官的,又是公公的外孙,这是想跟你们套近乎呢。”王淑英年轻,城府没那么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在京都经商,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是很难站稳脚跟的,所以那些商人挖空心思地都要攀附上权贵子家寻求保护。虽然王淑英说得没错,但还是让朱氏有些尴尬,总觉得王淑英在责备自己行事不周有损夏家的名头。
杨氏见状赶紧圆场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表弟一家租的是人家的房子,又凑巧帮了人家,人家非要感谢也还真是不好拒绝。”杨氏这般理解自己,朱氏很是感激,忙道:“是啊,那水姨娘虽说是个商人家的姨娘,可人家衣着大方得体,谈吐文雅,瞧着仿佛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教养极好。她跟我说的这一阵,一个字儿都没提到什么买卖之类,全是教导孩子的话。说句没志气的话,跟她说话我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且人家跟你说话,不卑不坑,真诚亲切。怎么说呢,仿佛就是跟亲人说话一般。”
杨氏微微一笑,能纵横西域的大富商,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这个水姨娘既然能代表胡家出面迎来送往,肯定是深得家主的恩宠。大户人家落魄了,将自家闺女送给大富商做妾一点也不稀奇。这水姨娘不过跟朱氏见一会面就能让朱氏大生好感,可见是手段非凡,难怪一个姨娘能行使大妇的权利。不过康家办完婚事不久就会回辽东,胡家想攀上夏家最终还得看真正的夏家人答不答应,眼下又何必闹得亲戚之间不愉快呢?
想到这里的杨氏笑道:“恐怕人家真是大户人家出身也说不定,既然人家这么热情,那就不要推辞。”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杨氏问起了朱氏明姐儿出嫁的一些细节准备。
不过水姨娘拜访康家这事,杨氏回府后逗弄孙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和儿媳妇刘氏说起。刘氏听完也觉得不妥:“表婶也真是好性子,一个商人家的小妾犯得上她亲自接待吗?让管事婆子陪着说话就是了。商贾就是商贾,就算没有正头娘子,派个管事婆子出面答谢也好啊,居然放任一个妾室到处露脸,真是没规矩。”
杨氏嗤笑道:“人家的目的八成就是想攀上康家进而攀上咱们家,派个管事娘子哪成,你康家表婶可是说了,那水姨娘叫她有如沐春风之感,说人家很是亲切诚恳,仿佛亲人之间说话。”刘氏笑着摇头:“表婶终究还是从小地方来的,见识有限,轻易就叫人给收拢了。”
大孙子瞌睡来了,杨氏让儿媳妇抱着孩子回自己院子歇息,单留下心腹翠儿伺候自己。翠儿是杨氏从诚意伯府带来的陪嫁丫头,后来被配给了国公府外院管事家的儿子,但还是一直在杨氏身边伺候。翠儿一边给杨氏揉着肩膀,一边道:“大奶奶和大少奶奶都误解了康大奶奶,那个胡家的水姨娘是真的谈吐不凡斯文有礼,挺容易叫人生出好感的。”
杨氏闭着眼道:“原来你那时候出去,是跑到康家的花厅去了。”翠儿道:“可不就是,那位水姨娘的口音是那种西北腔的京都音,听着和当年康家的表小姐很像。”杨氏好笑道:“别说笑了,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慧之的口音?”翠儿道:“怎么不记得,当初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府里,三姑娘可是没少偷笑过她的口音。不过表姑娘很聪慧,半年时间不到就能说一口纯正的京都话了。”
康慧之就算死了,但想起她做的那些事,还是叫人
喜欢不起来,可怜姑妈受亲闺女连累枉死,杨氏想到这事就难受,叹了口气道:“嘿,转眼间姑妈她们又过生了十年了。”翠儿又道:“那个水姨娘瞧着本来该是个大美人,可偏偏脸上刺了蔷薇花绣,虽然也好看,可终究显得怪异。嗯,可能是奴婢听到她的声音先入为主了,瞧着她的眉毛甚至她的背影都很像当年的康家表姑娘。”
杨氏斥道:“胡说八道,康家表姑娘当初坠崖而亡,尸骨都没找到,人家早都转世投胎了。”翠儿不以为然地道:“这不就咱们主仆两个无事说闲话,我才顺嘴这么说嘛。”
想着颜秋霜怀着身孕,自己和她两个许久没一道说话了,杨氏次日特地去安南王府探望颜秋霜。妯娌两个难免要说到康家嫁女的事宜,然后杨氏将自己和王淑英昨日去了康家,朱氏亲自接待胡家的水姨娘这事告诉了颜秋霜,顺便也将翠儿的话当做笑谈说给颜秋霜听。
颜秋霜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杨氏只当她是想起当初自己几次三番被康慧之谋害的往事也没有多想。颜秋霜强压着心头的惊骇送走了杨氏,然后一个人想了又想,总是怀疑那脸上纹了蔷薇花绣的胡家水姨娘就是当年的康慧之。
夏荣回府,颜秋霜迫不及待地将这事告诉了他,两个人思考了许久,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当年康慧之的尸体和阴婆子的尸体都没找到,阴婆子后来再次出现在京都。虽然康慧之没在出现在大家的眼里,但她活着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这个水姨娘的脸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刺上蔷薇花绣呢?她若真是康慧之的话,是跌下崖受了伤不得不为之还是为了改头换面叫人认不出?
若不是康慧之,她为什么对康家的人那么感兴趣,这回更是死皮赖脸地上门,明姐儿出嫁还硬要送贺礼。甚至再回想起当初租那宅子也是他家的掌柜主动上门的,如果那女人真是康慧之那就解释得通了。康慧之再蛇蝎心肠,对自己的亲哥哥一家还是牵挂关心的。
颜秋霜沉吟道:“如果胡六的宠妾真的是康慧之,那么她那般关注康家真的只是关心亲兄长一家子吗?”夏荣冷笑:“事情果真这么简单倒好了。别忘记她的男人可是居心叵测的胡六,看来得加派人手盯紧康家那边和水姨娘了。”
颜秋霜道:“夫君这般忌惮康慧之啊。不过这也难怪,你说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野心勃勃地偏偏每次都能勾搭上些不一般的男人搅风搅雨地。小白脸,不是我说,你这表妹还真是个人物啊,心比天高说的就是她吧,当初人家可是连皇后梦都敢做。”
再不堪终究是自己的亲表妹,颜秋霜调侃的语气让夏荣很不悦,鼻子一哼,不满地白了一眼妻子。颜秋霜才不管他呢,自顾自地道:“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前被齐王欺骗利用没了利用价值之后直接弄死,这回都给姓胡的生了三个孩子了还没被扶正,姓胡的又和平宁那种货色不清不白。等待着她的下场估计也不好,嘿,真是红颜薄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