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什么事儿,老七你就是个马屁精,专打小报告的小人!”云哥儿立马跟那小男孩对吼起来。“我,我叫你胡说八道,我……”可怜他家的姐姐却是被自家弟弟说得羞怒交加浑身乱颤,那弱冠青年脸一黑,一把揪住云哥儿的衣领将他拽了过来,怒道:“你这孩子怎么满嘴的胡说八道,今日不用你姐姐打小报告,我会告诉婶婶的,你就等着挨揍吧!”
制住了云哥儿,那青年又对女孩儿道:“四妹妹犯不上跟个懵懂顽童生气,反正往后咱们不带他出去了。”“为什么不带我出去,大哥你不能这么偏心!”云哥儿一边愤然大喊一边大力挣脱,可惜挣脱不开青年的手,大声喊着:“师姑救我,师姑救我!”那成年女子却理都不理他,只管陪同那女孩儿的手爬着码头上的台阶。
他们这一行人衣着华贵,模样不凡,一下就成了码头人众关注的焦点,人们纷纷猜测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常年在码头停靠的船娘却有眼尖的,瞧出那弱冠青年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夏骏,于是悄悄地和身边的人说了。大家交头接耳地,很快整个码头的人就知道了方才那些人是定国公府夏家的孩子。
“定国公府的,那不知道方才那两个淘气的小郎君是夏三爷的儿子还是夏四爷的儿子。”“夏三爷眼下在外为官,根本不在京里。不会是他的儿子。”“都不是,你没听到方才定国公府嫡长孙说要‘告诉婶婶’,应该是安南王夏二爷的儿子。”“安南王府的儿子,难怪长得这么好看。那方才那姑娘不是安南王府的大姑娘,馨宁郡主吗?哎呀,真是可惜!”“可惜,可惜什么?”
“这位郡主据说模样极好,自幼就很讨太子和五皇子的喜欢,在太子和五皇子跟前,公主们的面子都没她大。可惜年纪太小,不然太子妃或者五王妃哪有其他闺秀的份儿。”
夏家小兄弟嘴里说的师姑露出了那手挥鞭救人的本事之后,原先靠在栏杆上观看江景的少年以及他的仆从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了夏家人身上。此时码头上的人不算多,虽然离得较远,但少年是个练家子,凝神屏气地倾听,将夏家姐弟的对话,码头上其他人的议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很明显那两个年长的仆从也听到了,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在,不不时地看向自家的主子。那少年却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向远处江面,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两个年长的仆从不由松了口气。此时夏家人一行已然爬上了石阶,安南王府和定国公府的马车也早已等候在那里。
安南王府的大姑娘正要钻进马车,忽然起了一阵风,那风也邪乎,居然是从斜下方吹起来的,差点将王府大姑娘的帷帽掀了起来。幸好那姑娘手脚极为麻利,及时地拉住了遮面的轻纱,那一瞬间她不过露出了宛如初雪般的脖子以及细嫩的下巴。
夏家的那位师姑当时正看着王府的两位小郎君,却没注意到那风的古怪。那原先上岸少年的两个仆从因为担心自家主子面对
夏大姑娘会失控,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自家主子。是以清楚地看到了自家主子藏在袖底下的手极快地往上托了一下。
夏家的马车驶远了,少年又转身看着江面,不过这回他的视线没有聚焦,分明是在想着心思。两个年长的仆从神色变得凝重,默默地陪在少年身边不说话。好在接他们的马车终于来了。打头地一上来就连道“该死”,说是铺子来了个难缠的主顾,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脱身。
两个年长仆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若不是这厮耽搁,自家主子早离开码头,根本就不会碰到夏家那一伙人。少年一行人坐着马车进了城,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城南边的颜记木匠铺。这少年就是化名徐二郎的陈瑞了,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年长一点的仆从一个是谭二一个是朱老六。
颜掌柜娘子看到陈瑞,激动得直抹泪,一边伺候着陈瑞净脸一边不住嘴地念叨:“少主子都长这么大了,又这么俊俏,这要在大街上小的根本认不出来。”陈昭也记得这个当年贴心照顾过自己的妇人,笑着对她道:“十年了,婶子倒没怎么变,瞧着还是跟当年差不多。”
颜掌柜娘子不好意思地道:“哪里,老了,老多了。”颜掌柜呵斥自己的妻子:“你这婆娘好不晓事,小主子远道而来,肯定乏了渴了,你不赶紧奉上茶水,却尽顾着说些废话!”颜掌柜娘子这才惊觉,慌乱地擦着眼泪,告了罪,飞快地奔了下去,稍后手里端着个茶盘过来。
麻利地给陈瑞倒了一杯茶,介绍道:“少主子,这是顶好的六安瓜片。上个月小的去安南王府送货的时候,安南王妃赏了小人二两。当家的说少主子这个月要来,小的们特地将这茶叶留着给少主子喝。”
陈瑞笑道:“婶子有心了,这茶还真不错。不过西南虽说偏僻了一点,什么茶叶却是都能买到的。婶子大可以自己用了,不必特地留给我。”
颜掌柜娘子道:“小的夫妻两个知道少主子不稀罕这些,可少主子出身高贵,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却只能落脚在咱们这穷街陋巷,太过委屈了。小的们想着就心底难过,只想将最好的留给少主子享用。”
陈瑞道:“住在这里能得到婶子的悉心照料,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倒是安南王妃居然会赏你这么好的茶叶,看来这些年木匠铺跟安南王府还是颇有来往的啊,我还以为自从他家不用咱们捎信之后就不会太过搭理你们了。”
颜掌柜娘子笑道:“颇有来往谈不上,不过是咱们铺子师傅们的手艺好,贵重木料也多,王府定做家具大都找咱们。”再问下去少主子八成要打听那夏家的大姐儿了,谭二蹙眉,立马冲颜掌柜使了个眼色。
颜掌柜赶紧打断道:“少主子饿了吧,大郎她娘,赶紧上饭上菜,伺候少主子用膳。”颜掌柜娘子一拍脑门:“我还真是乐糊涂了,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我这就端上来。”
安南王府正院上房,颜秋霜躺在罗汉**,神
情恹恹地。已然梳了妇人发式,成了两个孩子母亲的吴大妮殷勤地端起盛放李子的盘子,劝道:“王妃吃个李子吧,这李子酸酸的,倒是正符合害喜的人吃。”
颜秋霜摇头:“不想吃,放着吧。华姐儿还没醒吗?”吴大妮不确定:“不知道啊,奴婢想就算姐儿醒了秦妈妈也不会将她抱过来扰了王妃,只会抱去夫人院子。”颜秋霜叹了口气:“太安静了,你去瞧瞧去,若是华姐儿醒了,让秦氏将她抱过来吧。”
吴大妮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念叨:“您就是操心的命,往日小主子们在家,您又嫌他们吵闹得凶。王爷心疼您,特地将小主子们都打发出去玩去了,没人吵着您了,您又嫌太清静。”
颜秋霜自己也觉得自己贱骨头。懒洋洋地拿起做到一半的抹额绣了起来。老太君的生日是五月底,虽说不是整寿不大肆操办,可自家人还是会给老人家贺寿的。老太君这岁数和身份,什么东西没见过,这寿礼颜秋霜也就懒得挖空心思地准备了,就亲手做点小东西尽尽心意而已。
才刚绣了几针,夏荣回来了。颜秋霜欲起身给他倒茶,却被夏荣按住身子:“我不渴,你今日怎么样,可还难受?”颜秋霜道:“还好,不是很难受,就是不想动弹。皇上招你进宫所为何事?”
夏荣道:“为着七皇子的病,景安公主在西域寻了一位高僧,据说这高僧本事极高,他好像有法子能根治七皇子这毒。景安公主就让自己的儿子,昌月国的三王子陪同这高僧一道来大楚。不想他们一行在距离甘州府三百里的荒漠遇上马贼,所带东西被抢劫一空不说,昌月国的三王子也受了重伤,那高僧的两个弟子一死一失踪。皇上让我和吕师弟并两个大内侍卫同刑部的人一道去甘州,一来是查出马贼将其剿灭,二来是护送昌月国王子并高僧一道入京。”
颜秋霜皱眉,当年静妃冒着送命的危险坚持不肯去掉腹中龙胎,血月教的乌松和太医院的御医使出浑身解数帮助静妃保胎,可七皇子还是在七个月的时候就提早降生了,母子两个都差点没活过来。七皇子因为胎里带毒,身子一直羸弱。五岁才能走路,如今快十岁了,还是不能跑不能跳,一张小脸青白得吓人。
静妃元气大伤,这些年一直病怏怏地,是以七皇子自小就养在皇后宫中。七皇子是宫里最小的孩子,又这么不幸,所以整个后宫的人都很宠他。太子和五皇子两位兄长更时时关注着这个小弟弟,皇后和卫贵妃更是事事都想着他。
当然光只给予这孩子以宠爱还是不够的,最要紧的是解除这孩子娘胎里带来的毒素。皇上这些年是穷尽一切手段寻人医治小儿子,然后去年的时候景安公主说昌月国有高僧似乎能治这种病,不过正好碰上高僧师兄弟之间的门墙之争,进而发展到各寺院势力之争,高僧所在的寺庙乱成一锅粥,高僧的大楚之行就一直拖到今年。谁知道事情这么不顺,人都到了大楚境内,偏又遇上这样的糟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