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颜秋霜抱着丈夫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熟悉的气息,才彻底抛开心头残留的惊惶。“小白脸,你不知道我当时怕极了,我,我真怕自己撑不住,就这么送了命。又怕自己护不住女儿,女儿叫人给挤着哪了。还有二妮,这孩子若是给挤坏了,我怎么向她爹娘交代。”
“都是我不好,你们娘俩受苦了。幸好我娶了个凶婆娘,没有男人在身边单靠自己也能护得女儿周全。”夏荣捧着颜秋霜的脸一边亲一边低声感叹。
“那冲你动手的家伙你记住长相了吗?寻到了爷要打断他的手脚,狗东西,一个大男人居然冲女人动手!”夏荣一想到这事就气得咬牙。“算了,别找人家的麻烦了,横竖我又没吃亏。人家也是护妻心切,是我先揍了他家的婆娘的。”颜秋霜不好意思地道。“她那贼婆娘该打,明明我们寿姐儿先坐在那里,她居然想将咱们的女儿推开放上自己的儿子,这也太狠毒了!”
“当娘的在那样的生死关头,一心保住自家儿子的命,也可以理解,虽然她的做法缺德了些。她若是不扯寿姐儿下去,而是将孩子往里推一下,两个孩子还是能挤着坐的。其实过后一想我也太冲动了,若是不打人而是将孩子往里推一下不就皆大欢喜了。那女人可恶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我这么一拳头下去,那女人松了手被挤走了,不知道她母子有没有事。”颜秋霜想起这事就觉得内疚。
夏荣没好气地道:“你这恶婆娘就是心软,那样的毒妇担心她做什么!你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没什么,就一些淤青擦伤不碍事。”“那好,娘子受了惊吓,让夫君好好疼疼你。”夏荣附在颜秋霜耳边哑声道。“好,夫君好好疼疼我。”颜秋霜娇声应道,张嘴含住了男人的嘴唇。
夫妻两个都渴望通过极致的亲密来表达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接下来的**格外缠绵投入,大床摇荡了大半夜还没停歇。床里侧的寿姐儿因为惊吓,睡梦中时不时地**一两下,却终究没有醒。
“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清茗茶楼后院,茶博士老六对晋王道。“我暂时还不想睡,你别管我自己先去睡吧。哦,将灯吹灭,我想摸黑坐着。”朱老六还想再劝,却被谭二拉走了。晋王坐在窗边,面前拢着一个火盆。月圆之夜,明亮的月华透过窗户照在了晋王的手上,可以看到他的手中握着两个玉佩,一个雕马,一个雕麒麟。
今日终于接到消息,苦苦寻找的人找到了,对方不日就会赶赴京城来送药。有了那药,儿子就可以被救出来了。然后自己带着儿子离开京城,有那笔金子在手,自己照样可以呼风唤雨。因为心情大好,他才有闲情雅致出去赏灯,谁知道居然碰上了走水骚乱之事。
“瑞儿,幸好爹爹今晚在那儿,不然你丈母娘和你媳妇儿就遭殃了。难得你媳妇儿那么赏脸,她家给她摆放
了那么多抓周的东西,她却挑中了咱们给她的信物。可见月老已将你们的姻缘线连在了一起。”晋王面对着宗人堂的方向,暗自说道。
“你丈母娘真是凶悍,好在你们往后没什么机会见面,你不用怕。你媳妇儿抓周的时候抓了一把匕首,看样子将来也是个泼辣货。她爹的本事又那么高,估计会传她三招两式的。不过等爹爹救你出来,也会请高手指点你的。咱们从下下狠功夫学,保准你将来能降服你媳妇儿。泼辣点好,泼辣的女人才够味。儿子,你将来一定会感激你爹给你定下的这门亲事的。你丈母娘瞧着就是个能生养的,估计你媳妇将来也一样。你们两个往后多给爹爹生几个孙子,你爹这辈子也就含饴弄孙这点念想了,别的指望是没有了。”晋王看着天空高悬的圆月,脸上神情似欢喜憧憬,又似自嘲苦涩。
颜秋霜母女遇险一事不知怎么传入了宫中,陈昭嚷嚷着要出宫探望婶婶和妹妹,皇后准许了,还赐下好些东西给颜秋霜母女压惊。颜秋霜送走陈昭,成婆子来报说元夫人带着元红袖亲自上门归还颜秋霜的斗篷并感谢她帮了自己的女儿。这会子人正在萱瑞堂,请颜秋霜过去。
元夫人对颜秋霜好一通感谢,颜秋霜看着精神还算好的元红袖笑道:“真看不出来,元姑娘瞧着娇怯怯地,身体还不错,昨晚那样挨冻受寒居然没生病,真是可喜可贺啊。”
元红袖不好意思地道:“昨晚红袖模样狼狈不堪,叫贵府的人笑话了。红袖之所以没有感染风寒,全赖郡王妃及时解下自己的斗篷给我披上,还叫婆子背我又送我回家。郡王妃大恩,红袖和家母不知怎么报答。听说郡王妃家那御赐的新宅子就要修缮好了。乔迁之喜的时候一定要赏赐我们一张帖子,我跟家母好登门道贺。”
颜秋霜一怔,跟着爽快地点头:“好,到时候还要请元夫人元姑娘光临捧场。”
到了阳春三月,寿姐儿脱掉厚厚的棉衣裤,走路是越发利索了。孩子没事干就扶着门框想去院子里玩耍,好奇心重手脚又麻利,在屋里不是抠这样就是扯那样,稍不留神这孩子就闯祸了。秦小鱼几个是疲于奔命,工作量比以前大多了。
夏同寿小朋友白天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了晚上该她睡觉的时间了她的精神头还很好,她娘一不留神,放在矮几上的一个精致的雨过天青色茶盅就被她打翻在地跌得粉碎。定国公府很是讲究,一套茶盅碎了一个余下的就不用了。打烂一个相当于毁了一套,这已经是这孩子五天之内毁掉的第三套瓷器。颜秋霜再也忍不住了,拖过女儿翻开小手掌啪啪就是几下:“叫你手痒!你个败家子,破坏分子!”
颜秋霜其实并没有用力,孩子的手板应该不怎么疼的。可寿姐儿被自家老娘凶恶的神色吓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夏荣今晚同僚宴请这会子刚回府,听到女儿的哭声心疼死了,一
把抢过闺女,一边哄着一边责怪颜秋霜:“你个恶婆娘发什么疯!不就是一套茶盅嘛,老子买得起,我闺女爱摔多少摔多少!手痒,什么叫手痒,贼婆娘不懂别乱说话,我闺女分明是手脚麻利行动迅疾。苏师伯真没说错,这孩子就是个练武的好手。等她大一点儿,我一定亲自教她习武,保准她比骏哥儿强上百倍。”
颜秋霜瞪了一眼,狠声道:“你就惯着吧,将来这孩子无法无天成日里闯祸有你哭的时候。还教她习武,一个姑娘家家的成日里舞刀弄剑成何体统。这是京城,你养出个凶悍的闺女出来,往后谁家儿郎敢上门求亲!”
夏荣嗤笑道:“你这婆娘还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耍拳弄腿地比汉子还凶悍,怎么到了我闺女这儿就不允许了?”颜秋霜气哼哼地道:“我没你闺女命好,我是乡下姑娘是村妇,你闺女是什么啊,是堂堂定国公府的孙女,老子是南安郡王,那教养能一样吗?”
夏荣哭笑不得:“瞧这恶婆娘说话,仿佛寿姐儿不是她闺女一般,怎么,吃你闺女的醋了?”颜秋霜冷哼道:“我哪里是吃醋,我是实话实说。我可不想我闺女跟我一样,被自己的婆婆成日里念叨‘说乡下来的知道什么’‘乡下来的就是不懂为妇之道,连贵人送给夫婿的女人都敢不接纳’之类的话。”颜秋霜学庄氏的语气学得像个十成十。
夏荣狐疑尴尬地道:“你,娘又寻你的不是了?”颜秋霜翻了个白眼:“你说呢?福王爷送你那两个歌姬你给卖了这事,不知道哪个烂舌头的传到了她耳朵边,巴巴地打发香芝将我叫到穆愉院好一通训斥。反正我在你娘面前是动辄得咎,我这回索性一句都不辩解,任她在那里念叨。结果她又说我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藐视她这个婆婆。我真是不明白了,这又关人家皇后娘娘什么事了。”
夏荣尴尬地道:“我娘,那不是我爹冷落她。她心里烦,借寻小辈的不是来发泄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颜秋霜讥讽道:“寻小辈的不是,怎么没见她寻你跟你大哥的不是,还不是因为儿子是自己生的,媳妇是外人。”
夏荣笑骂道:“你这婆娘从哪里听来的怪话,我知道我娘不对,专门挑你的不是,我其实也不满也替你不平。可她毕竟是我娘,我又不好冲她发脾气。你忍忍,等咱们搬新家了就好了。”颜秋霜笑了笑:“这话我爱听,其实我也就是心里有气找你吐吐苦水发泄发泄而已。我现在对婆婆的训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见女儿打呵欠了,颜秋霜赶紧抱过来,轻轻拍着,孩子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荣看着熟睡的女儿那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俯身亲了亲。然后对颜秋霜道:“女儿健健康康地活在咱们身边,咱们要惜福。告诉你晋王的小儿子就在先前死在了宗人府。因为天黑了,埋尸的都不愿意出城,那孩子只能明天被拉到乱葬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