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悲剧,也可以称作“好人悲剧”。
在这类悲剧中,代表正面价值或力量的人物面对反面价值或力量,不是主动迎击、作英雄主义的决斗,而往往是消极抵抗,甚至一味隐忍,乃至被迫屈从,最终在“隐忍中毁灭”。剧作的整体意义,不在于通过主人公的失败来反映其人格的伟大崇高,而是有意体现正面人物在对方强大势力压迫下,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及勉强支撑后终于失败的悲苦,通过剧作氛围的压抑、愁苦与凄惨,使观众“入境”、“同情”后,产生悲愤与反思,进而萌发出对社会生活的批判性觉悟及产生要求改变现实人生的强烈冲动。
这类作品在悲剧创作中占有相当比例。尤其在我国影坛内,更为突出,像20世纪30年代的批判现实主义影片《神女》:
旧上海,一间简陋的房间内,少妇阮嫂正拍着孩子小宝渐渐入睡。时钟指向晚8点45分。她急忙对镜化妆、穿戴整齐,在招呼邻居老妇代看孩子后,便匆匆走出家门。杂乱繁华的南京路夜晚,阮嫂含悲忍辱,寻找主顾……终于一名男子看上了她。
次日清晨,她从旅社里出来,疲乏地回到家中,紧紧抱起早已醒来、正号哭的儿子,泪流满面,热烈地吻了又吻……
又一个相似的夜晚,阮嫂又过着卖笑生涯。突然,警察出动捕捉街头的娼妓。阮嫂慌忙躲避,不料竟躲进了黑社会流氓章老大的屋里。虽然躲过了警察,却落入了流氓的魔掌。章老大占有了她的身子,又成了她屋里的阎王。
阮嫂难以忍受章老大的欺诈勒索,决意搬走。她摆脱了流氓的纠缠,四处奔波,想寻找正当职业,却毫无头绪,唯有典当度日,生活更为艰辛。但一片爱子的慈母之心并未减弱,她从典当的活命钱里拿出几文钱为孩子选了个能敲锣打鼓的泥娃娃,兴冲冲地回家,却发现流氓章老大坐在屋里,而她的心肝小宝却不见了!
阮嫂答应了章老大的要挟,才重新见到自己的孩子。
岁月流逝,小宝渐渐长大了,阮嫂决心拿出血泪钱,供孩子上学,成为上等人。小宝是个好学生,对母亲分外亲近,还把从学校里学到的体操,在家里教给母亲,使阮嫂感到片刻的幸福……
不料学校里出了风波:一些家长听说了阮嫂的身份,纷纷向校方提出抗议。校长为了解真情,亲自上阮嫂家访问。当阮嫂痛切陈述了自身的境遇,以及要孩子求学上进的愿望后,校长深表同情,表示要留下小宝继续在校学习。
小宝上学的事刚刚平静,章老大又乘阮嫂不在家之际,偷走了她藏于墙洞中全部的血汗钱,跑去赌博。
校长在学校董事会上,向大家陈述了阮嫂的情况,但没能获得那些人的理解,校长愤而辞职。小宝也被勒令退学。
阮嫂得知孩子被除名后,悲痛万分,决意带上仅有的活命钱,到别处谋求生路时才发现:钱已经被章老大偷走了!
阮嫂在赌场上找到了章老大,要他还钱。章老大恶语伤人并要乘机离去,阮嫂气急中,从他身后用酒瓶狠砸他的脑袋。
阮嫂竟以蓄谋杀人罪,被法庭判处20年徒刑!
学校校长从报上看到了这个消息,去探监。校长当然不能拯救她,只有答应阮嫂:为她教养她唯一的亲人小宝。阮嫂得到了慰藉,感激之余,对校长说:“等孩子长大后,请你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不要使他知道他有过这样一个母亲。”
《神女》这样的影片开了先河,中国现当代影坛中众多作品追随于后,像著名的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影片《一江春水向东流》、《我这一辈子》、《秦香莲》……乃至20世纪90年代的《周恩来》等,都具有这种强烈的悲剧色彩。
国外影片中也不乏其例,像日本影片《天国车站》、美国影片《魂断蓝桥》、德国影片《玛丽娅·布劳恩的婚姻》、法国影片《长别离》等,虽然艺术格调稍有不同,但基本上均属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