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丘吉尔在12月4日的会议上提出:“斯大林元帅主动声称,一打败德国,苏联就对日本作战。这为我们提供了比在中国所找到的更为合适的基地,使我们集中力量确保‘霸王’行动取得成功变得更加重要。对参谋人员而言,有必要研究这一新情况对于太平洋和东南亚作战行动的影响……东南亚司令部的作战行动已经失去了它们大部分的价值,另一方面,它们的代价已经上升到了令人望而却步的程度……‘海盗’行动应留待雨季后决定。”丘吉尔强调,在同蒋介石的会谈中,他已表明不同意实施“海盗”行动,目前英美两国应全力确保“霸王”和“铁砧”作战行动的成功,最好能占领罗得岛,推动土耳其参战。英国三军参谋长也同时表达了类似的立场。[43]
对此,英国官方史是这样解释的:“海盗”作战行动“不得不主要由英国部队实施,舰只和登陆艇分散到印度洋将增加首相实行地中海计划的难度”[44]。这里的地中海计划即指丘吉尔促使土耳其参战的占领罗得岛的作战计划,并要求将用于“海盗”行动的登陆艇移往地中海行动中使用。
罗斯福和美国三军参谋长对此表示反对,在德黑兰会议上,丘吉尔的地中海作战计划也遭到了斯大林的否定。罗斯福指出:“我们有道义为中国那样去做,他不准备放弃两栖作战行动,除非有十分充分和明显的理由。”马歇尔则表示:“在放弃或推迟‘海盗’作战行动方面的难题并不仅仅是政治上的。如果取消‘海盗’行动,委员长将不会让中国军队参与‘泰山’作战行动。在缅北将不会有战役行动,这对太平洋的作战行动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这将引起中国人的反感;对日本的影响也是不利于我们的,印度支那之间的交通线将处于危险之中。”[45]
鉴于罗得岛行动无望,丘吉尔以发动“霸王”和“铁砧”作战行动需要大量登陆艇为由,拒绝实施“海盗”行动。另外,在当天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会议上,阿兰布鲁克指出:“他担心缅甸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如果情况如此,将不符合正处于讨论之中的计划所确定的战略原则,即主要努力应放在太平洋上。”[46]由于在法国西北部开辟第二战场一直是美方坚持的主张,而《1944年打败日本的特别作战行动》也是美方负责制订的,“对日作战的主要努力应在太平洋”是美方的战略主张,针对英方以美方之矛攻美方之盾,美国三军参谋长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坚持实施“海盗”作战行动的立场,“为了从职责上支持他们的总司令,他们不得不顽强地支持‘海盗’计划,即使他们和英国人都知道这样做会使‘霸王’行动在春季无法实施,也可能在1944年内任何时候都无法实施。”[47]。
然而,罗斯福总统在丘吉尔的强硬坚持之下,最终作出让步。5日晚,罗斯福召开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同意取消“海盗”行动。[48]
第二天,罗斯福和霍普金斯联名致电蒋介石称:
经与斯大林会谈,我们将参加暮春欧洲大陆的巨大的联合作战行动,这为在1944年夏末结束对德战争展示了良好的美景。这些战役迫切需要大量的重型登陆艇,因此无法做到为孟加拉湾的两栖战役和“泰山”行动的同时发动提供足够数量的登陆艇来保证作战的胜利。
情况是这样的:你可否按目前的计划准备执行“泰山”行动,其中包括应保持对孟加拉湾进行海军控制,以配合航空母舰与突击队的两栖袭击行动和“泰山”计划的同时发动?此外,还可以指望用B—29对曼谷港口和铁路进行轰炸。
如不可行,你是否打算将“泰山”行动推迟到11月,以便把巨型的两栖战役包括进去?与此同时,应集中一切空运力量越过驼峰把供应物资运给在中国的空军和地面部队。
由于看到对德战争早日结束将会使中国和太平洋地区得到莫大好处,这才影响了我的决定。[49]
这样,罗斯福违背了开罗会议第一阶段他对蒋介石作出的承诺。福雷斯特·C·波格指出:“像骡子一样顽固地坚持4天之后,罗斯福在12月5日下午发觉,他推不动首相和他的顾问。也可能他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参谋们将高兴地从远东得到额外的登陆舰。”[50]在这种情况下,马歇尔表示,如果在不影响陆上战役的情况下取消“海盗”行动,“他个人不会感到严重的不安”[51]。而海军上将欧内斯特·金在战后回忆称,他对违背向中国人所作出的承诺感到不安,这是战争期间总统唯一一次否决联合参谋长的意见。[52]
在12月6日联合参谋长委员会最终的会议报告中,体现了最新作出的上述战略调整决定。
1943—1944年的特别作战行动:
22.我们对《1944年打败日本的特别作战行动》(“C.C.S.397”)表示同意,除了其中所包含提及的“海盗”行动部分。
……
东南亚司令部的作战行动:
24.我们一致同意推迟在孟加拉湾的大规模两栖作战行动,直到下次雨季结束之后,并将目前用于“海盗”行动的登陆艇调拨至“铁砧”和“霸王”行动使用。
25.我们决定:
(a)做好一切准备实施“泰山”作战行动,在发起该行动的同时,代之以规模小于“海盗”行动计划的海军航空母舰和两栖突击作战行动;对曼谷—缅甸的铁路线和曼谷港口实施空袭,同时维持海军对孟加拉湾的控制。
(b)推迟“泰山”作战行动,利用现有运输机将越过“驼峰”援华的空中运输量增加至最大程度,强化措施使B—29轰炸机能够对敌人造成重压。
26.在征询委员长和东南亚盟军最高司令的意见之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将在稍后的时候在上述(a)和(b)方案中作出选择。[53]
12月9日蒋介石致电罗斯福,表示“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但同时提出:“以10亿金美元贷款援助中国……增加中国空军和美国在华航空队的力量,从来年春起,至少双倍已确定的飞机数量,空中运输的总量应当增加;从来年2月起,至少每月2万吨,以使额外增加的飞机能够进行有效的作战行动。”[54]
开罗会议第二阶段的这一变化,直接影响到了缅甸的作战计划。没有缅甸南部的两栖作战行动,蒋介石则无意从云南挺进缅甸,实际上取消了收复缅甸的“安纳吉姆”作战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