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围绕第2份作战方案的争论(1 / 1)

被马歇尔派往伦敦协助艾森豪威尔的陆军部作战局(Operations Division,1942年3月战争计划局改名为作战局)局长托马斯·汉迪少将(Thomas T.Handy)于8月22日向华盛顿提交了一份报告,赞成艾森豪威尔对第2份作战计划缺点的分析,认为其风险太大,尤其侧翼容易遭受威胁。

汉迪提出3种解决方案,最理想的是如艾森豪威尔建议的,加强海军对行动的支持,并在地中海内外同时登陆;其次是将巴顿的特遣部队派往中东,在那里与德国人作战,满足总统关于美军尽快与敌交战的愿望;如果上述两个方案行不通,则应当限制“火炬”行动的作战目标。出于能有更多得到良好训练的美国部队被使用,汉迪主张行动时间应从10月15日改为11月7日。最后他强调:“与其在封锁直布罗陀海峡上冒险,不如在卡萨布兰卡的浪尖上冒险。”艾森豪威尔同意汉迪的报告,但认为如果维希法国和西班牙不采取敌对行动的话,应当继续实施原定的作战计划。[97]

美国国内的军事计划人员在研究汉迪的报告后,也认为目前英美两国所拥有的资源难以完成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给“火炬”行动下达的作战任务。8月25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向伦敦建议,限制“火炬”行动的作战目标和规模。新的最终目标是:“及早完成占领从里奥德奥罗地区(Rio de Oro,不包括该地区)至奥兰(包括该地区)的西北非地区,为针对敌人在地中海地区的力量和设施发起行动创造条件”。即刻目标是:“在法属摩洛哥的阿加迪尔(Agidir)—马拉喀什(Marrakech)—卡萨布兰卡—拉巴特(Rabat)—非斯(Fèz)和阿尔及利亚的奥兰—穆斯塔加奈姆(Mostaganem)—穆阿斯凯尔(Mascara)一线,建立相互支援的登陆点;迅速扩大战果以完全控制包括法属摩洛哥、西属摩洛哥(如果形势许可)和阿尔及利亚的西部,为向东扩大有效的空中和地面作战行动创造条件”。[98]

事实上,英方也认为艾森豪威尔作战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不足以依照该计划实施北非行动。[99]另一方面,除帝国总参谋长阿兰布鲁克之外,英方强烈反对美方修改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给“火炬”行动下达的作战指令。他们指出,限制作战目标和规模,即使一开始风险较小,但最终仍要面临同样大的风险,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实质是将“火炬”行动的目标如“C.C.S.94”备忘录那样定义——接受“体育家”计划就意味着在欧洲战场采取防御姿态。他们甚至提出:“与其发动如此有限的行动,还不如放弃整个行动。”

考虑到美方的立场,经研究后,英国参谋长委员会同意将行动时间改在11月初,并接受在卡萨布兰卡同时进行登陆行动,但提出在菲利普维尔(Philippeville,波尼以西,斯基克达的旧称)进行小规模的登陆,并要求美方提供更多的海军支援。[100]

驻华盛顿的英国参谋使团26日给国内的电文分析了美方建议的动机:一是华盛顿像金海军上将这样主张“太平洋第一”人士的影响;二是美国人质疑苏军和中东英军的作战能力,万一欧洲战场崩溃,美国可以守住西非摩洛哥以保护美国的海上路线;三是美国人不希望美国军队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行动是一场灾难,但不反对以英军为主的“痛击”行动。[101]

可是,马歇尔回复英方,不可能提供更多的海军支援。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则强调,没有必要在两个问题上冒不必要的风险,即对运输船只和护航舰只长时间地占用和因作战失败在全世界造成严重不利的影响。[102]

英国参谋长委员会经过内部商议之后,尽管阿兰布鲁克仍有倾向于美方观点的保留意见,但还是于8月27日向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送交了一份表达英方有关“火炬”行动观点的报告。

报告指出:美方限制作战目标和规模的方案将导致德国人控制北非,从而毁灭打通地中海航线的所有希望;由于卡萨布兰卡地区5天之内有4天海浪凶险,不适宜登陆行动,所以把盟军一半的资源作为赌注用在如此不确定的地方是不明智的;在首轮登陆行动中,必须拿下阿尔及尔和奥兰,因为它们是重要的海港,前者还是首府;值得冒很大的风险在首轮进攻后的4或5周内,阻击突尼斯境内的德国人,因此,在波尼和菲利普维尔登陆是可取的,如果在不妨碍其他行动和可行的情况下,卡萨布兰卡的登陆也应该同时进行;如果美方坚持他们对作战行动的限制,那么美国应当提供额外的海军力量,或者是推迟登陆,直到让地中海登陆行动护航的海军力量能够准备就绪,才能按美方的行动方案去做。[103]

第二天,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在华盛顿讨论了英方的这份报告。在迪尔缺席的情况下,英国海军上将坎宁安(取代了利特尔的位置)代表英方指出,英方的目的是为了减轻德国人对苏德战场的压力,肃清地中海地区的敌人,从而为盟军反攻欧洲大陆提供基地。为打消美方对直布罗陀海峡的担忧,他声称,基于他在地中海指挥作战的经验,只要控制地中海南岸,船只通过直布罗陀海峡不会比通过多佛尔海峡更困难,因此值得将两国所有可利用的资源用于北非作战行动。

然而,美方并不为其所动。金海军上将不愿意削减美国在太平洋的海军力量,除非他接到这样的命令;马歇尔则指出,北非作战行动并不能减轻苏联承受的压力,船只存在短缺,而且作战中船只的损失将对其他战场造成不利的影响,他强调北非作战行动一定不能失败。[104]

很大程度上,以马歇尔为代表的美方军事决策者担心,如果按照英方的方案,德军很可能从西班牙南下,从而断绝登陆盟军的后路,所以在西北非的卡萨布兰卡同时登陆是必要的;另一方面,北非行动是美国军队的首次大规模作战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将只能成为人们的笑柄并失去民意”[105]。而英方决策者更看重迅速占领突尼斯,阻断德意军队对北非的增援,从而确保地中海航线的安全,大大改善中东英国军队的不利处境,最终为反攻欧陆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