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的“审美学派”及其对我国文艺学建设的启示[1](1 / 1)

[1] 发表于《百科知识》1987年第5期。

1956年,对于苏联的美学界、文艺学界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年头。这一年,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马克思其他早期论著以《马克思恩格斯早期著作》的名义第一次公开出版。《手稿》中丰富的美学思想立即引起了广泛的兴趣和热烈的讨论。与此同时,两部观点对立的美学专著——德米特里耶娃的《审美教育问题》和布洛夫的《艺术的审美本质》——的出版,也引起了美学界和文艺学界的极大关注,持对立观点的人展开了各不相让的激烈的争论,一场长达10年之久的关于审美的本质和艺术的本质的大讨论的序幕就这样揭开了。

这场学术讨论中,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学术观点。以德米特里耶娃、波斯彼洛夫、叶果罗夫、阿斯塔霍夫、别立克、科尔尼延科等人为代表的一派持“自然说”,即认为美的本质在于对象的自然属性,它不以与人的关系为转移,无论是在人类出现之前,还是出现之后,美作为一种对象的自然属性,都是存在的。拿波斯彼洛夫的话来说,美是事物的“同类中的优越者”。“例如,特别对称的螺旋状的银河,或被海潮磨光的卵石,或黄昏时刻布满白雪的林中旷地和斜坡等,是美丽的。但所有这些都属于物理性本质的现象,在这些现象中,其本质表露得特别完备。”[1]按照这个思路推演下去,他们认为艺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其本质是认识,它的特征是形象性、典型性等。他们断定:“生活中没有任何现象,其本质是审美的。艺术当然也不例外。它的本质本身绝不是审美的。”[2]以布洛夫、斯托洛维奇、万斯洛夫、鲍列夫·塔萨洛夫、帕日特洛夫、戈利津特里赫特等人为代表的一派则持“社会说”,简要地讲,他们从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人化的自然”的观点中受到启发,从而认为美的本质并不单纯是对象的自然属性,首先是对象的社会属性。任何事物只有在与人发生一定的关系时,才可能是美的。在人类出现前,尽管存在着种种客观事物,但因为没有人,即没有主体,无所谓美与不美。只有在人类出现以后,人类在社会实践中与周围的事物建立起一定的关系,即审美关系,美才显现出来。拿布洛夫的话说:“美在基础上是客观性质,但是它(这种性质)没有主体就不能作为美而显现出来。”[3]拿鲍列夫的话说:“审美的本质是‘超自然的’,并具有社会历史的和社会文化的性质,这种性质是通过感性的对象材料获取其外在的表现的,在其与人的实践关系中,在其作为物种的人的价值中,物的自然特征和社会特征从审美上得到体现。”[4]拿斯托洛维奇的话说:“审美属性就其内容来说是社会属性。”[5]他举例说:“按‘自然’性质来说最不足道的现象,如果被引入具有社会历史重要性的事件中去,就会获得审美意义。这个事实说明了社会关系对审美属性的制约性。”[6]

这派人从上述美学观点出发,认为艺术是审美关系的最集中和最高的体现,并把艺术的本质说成是审美的和艺术的。他们十分强调把“审美”的观念引进文艺学的各个领域,认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揭示艺术的审美特性和艺术规律。这派观点在苏联和东欧各国美学界、文艺学界引起了浓厚的兴趣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连他们的对立派的代表人物波斯彼洛夫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著述很多,相互支持,形成一条牢固的阵线,虽然内部也存在一些分歧。他们并且坚信,他们的观点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这种情况,自然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因而这个新学派已经有了许多坚定不移的追随者”。[7]正是波斯彼洛夫把这一学派命名为“审美学派”,并充分肯定了他们作出的两大贡献:“他们令人信服地论证说,美学问题的探讨,不应离开人类社会的实际历史,而应该立足于这个历史,立足于对这个历史的具体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解上。”“新学派的另一个贡献是以其著述大大提高了我国广大群众对于美学问题的兴趣。”[8]

在这篇短文里,要想弄清楚“审美学派”的全部美学观点并加以评价是不可能的。但介绍一下他们对文艺的本质和特征问题的看法,也许对于我国的文艺学的建设不无益处。

[1] [苏]格·尼·波斯彼洛夫:《论美与艺术》,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版,第137-138页。

[2] 同上书,第142页。

[3] [苏]斯托洛维奇:《现实中和艺术中的审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24页。

[4] [苏]鲍列夫:《美学》,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6年版,第55页。

[5] [苏]斯托洛维奇:《现实中和艺术中的审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33页。

[6] 同上书,第34页。

[7] [苏]格·尼·波斯彼洛夫:《论美与艺术》,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版,第17页。

[8] 同上书,第22-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