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妥帖完善,也就相当于做得快。成事快,败事也快。那些能够留存久远的事,必然需要下长久之功。唯有真正的完美才能引人瞩目敬仰;也唯有真正的成功才能够持久。深思彻悟才能达到永恒,伟大的价值需要耗费巨大的努力。金属的道理也是如此:那些最珍贵的也是最需要耗费功夫来提炼的,也是最有分量的。
——巴尔塔沙·葛拉西安:智慧箴言52
孔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是深谋远虑的人。他们不仅能正确分析当前的局势,对未来也有一个清晰的发展计划,然后,步步为营,最终一举成功。而对于一个仅有匹夫之勇的人,即使嫁衣做得再完美,最后往往穿在别人身上。巴博亚就因为缺少谋略和远见,最后将唾手可得的黄金拱手让人。
1510年一艘船从希斯潘诺拉(现今的海地和多米尼加共和国)出发前往委内瑞拉,要去救援被围攻的西班牙殖民地。离开港口几海里后,一个偷渡客从储藏室爬出来。他就是巴博亚,一个西班牙贵族,原本是想到新世界寻找黄金的他,结果债台高筑,才躲到船舱内逃避债主。
自从哥伦布回到西班牙,带回了尚未发现的王国“埃尔多拉多”的传说,巴博亚就开始着迷于黄金。他是最早一批出发寻找哥伦布传说的黄金国的冒险家,而且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成为第一个发现者,因为他自认既胆大包天,又专心一致。现在他逃离了债主,没有任何阻碍了。
不幸的是,这艘船的船主恩西索正好是一名富有的法学家,一听到有人偷渡就大为生气,立刻下令将巴博亚留在他们到达的第一个岛上。然而在他们找到任何岛屿之前,恩西索得到消息,将要前往救援的殖民地已经弃守。巴博亚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临,他告诉船员自己先前航行巴拿马的故事,以及那个地区黄金遍地的传言。兴奋的船员说服恩西索饶过巴博亚的性命,在巴拿马建立殖民地。几星期后,他们将新的殖民地命名为达连。
达连的第一任总督是恩西索,但是巴博亚不甘心让别人抢占先机。他鼓动船员反对恩西索,使大伙都觉得巴博亚更胜任总督的职位。恩西索担心自己有生命危险,仓皇地逃回了西班牙。几个月之后,西班牙王室派出一位代表前来就任新的正式总督之职,却遭到巴博亚的驱逐。在返回西班牙的航程中,这位代表落水死亡。通过调查证实了是巴博亚谋杀了所任命的总督,图谋篡位。
巴博亚名利双收的希望不仅破灭了,而且还沦为了罪犯,他永远也不可能获得西班牙国王的承认。这时,巴博亚想起巴拿马的印第安人曾经告诉他在中美洲峡谷的另一边,有一片汪洋大海,只要沿着西部海岸向南行,就会到达传说中的黄金国埃尔多拉多——一个叫“秘鲁”的地方。巴博亚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穿越巴拿马险恶的丛林,成为第一位将双脚浸泡在新海洋的欧洲人。因为如果他继续前往埃尔多拉多,代表西班牙完成这项壮举,就一定会获得国王的恩典和赦免,但是需要在西班牙当局前来逮捕他之前赶快行动。
于是在1513年,巴博亚带着190名士兵出发了,在穿越峡谷的途中,许多人都死于恶劣的环境:吸血虫、倾盆大雨和高热。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巴博亚终于成为第一位看见太平洋的欧洲人。几天后,他全副武装走进大海,扛着旗帜,以西班牙国王之名宣布整个海洋、陆地和岛屿的主权。
这个地区的印第安人以他从未见过的黄金、珠宝欢迎他。当他询问这些宝物从哪里来时,印第安人指着南方——印加帝国。但是这个时候巴博亚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士兵,他必须返回达连,将珠宝和黄金送给西班牙国王示好,同时要求一大支军队协助他征服埃尔多拉多。
巴博亚大胆横越峡谷,发现西边海洋的消息传回西班牙,原先的罪犯立刻成了英雄,他被宣告为新领土的总督。国王与王后在接到他新发现的报告前,已经派出12艘船,在达维拉的率领下去逮捕巴博亚,指控他谋杀以及强占殖民地的罪行。等达维拉抵达巴拿马后,才发现巴博亚已经得到赦免,他不得不和这名先前的罪犯分享治权。
同样的,巴博亚也感觉不自在。黄金是他的梦想,埃尔多拉多是他唯一的渴望。为了追寻目标他好多次差点死掉,要他与新来者分享财富和荣耀实在是令他难以忍受。而且他也很快发现达维拉是嫉妒、刻薄的人,对于目前的形势也不满意。
面对这种情况,巴博亚认为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抢得先机,他提议率领一支大军,携带着造船材料和工具穿越丛林:一旦到达太平洋,就建立一支舰队,以征服印加。令他惊讶的是,达维拉竟然同意这项计划——或许他早就意识到绝对不会成功。
第二次横穿丛林又有数百人丧生,木材也在热带大雨中腐烂了。巴博亚如同往常一样毫不退缩,世上没有力量可以阻碍他的计划。一抵达太平洋他开始砍伐树木,着手建造船只。然而身边留下的人太少且十分虚弱,无法发动进攻,巴博亚被迫再度返回殖民地。
达维拉邀请巴博亚讨论新的殖民计划,地点就在殖民地边境,在那里巴博亚见到了曾经陪伴他第一次横越峡谷的皮萨罗。然而这是一个陷阱:皮萨罗率领几百名兵士紧紧地包围住他,将他逮捕。达维拉以叛变罪的罪名将他起诉。几天后巴博亚身首异处。几年之后皮萨罗自己抵达秘鲁,巴博亚探险的功绩被人遗忘了。
大多数人受情绪的控制,而非理智,他们的计划模糊不清,一旦遇到阻碍就临时改变。巴博亚梦想着荣耀和财富,但是只有一个模糊的计划。虽然他的大胆创造了伟大的功业——发现了太平洋,但是却几乎被人遗忘。原因在于他犯下权力世界一个大错:只走了部分的路,却留下许多机会让他人坐享其成。真正懂得权力策略的人应该能充分地认识到自己未来的危险——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对手,一旦听到“黄金”两个字就像盘旋不去的秃鹰紧紧盯住你。
正确的策略应该是,巴博亚保守印加黄金帝国的秘密,直到他完全征服了秘鲁。只有这样,他的财富和脑袋才能得到保障。一旦秘密完全暴露,大权在握而老奸巨猾的达维拉自然会谋害巴博亚。巴博亚只顾眼前,凭血气之勇行动,而不思考潜在的危险,虽然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梦想和掌握了世界上伟大的秘密,却落得如此下场,值得人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