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少有人没有某种道德上的缺陷或性格上的缺失,尽管这些缺点并不是不容易克服的,但是他们往往屈服了。明慎的人眼看一个举世无双的高才为小小缺陷所误,不免为之惋惜:一片乌云遮蔽了太阳。缺陷犹如脸上的黑痣,居心叵测的人最善于关注它们。化此黑痣为美人痣需要很绝妙的技巧,譬如恺撒就常以桂冠来掩饰自己的缺陷。
——巴尔塔沙·葛拉西安:智慧箴言32
恺撒大帝于公元前65年首度在社会上扬名立业,成为一名负责公众竞赛的官员。他组织了一连串策划周密、合乎时宜的盛大场面在群众面前亮相——狩猎野生动物、刺激的角斗表演、戏剧竞赛等。有好几次,他自掏腰包负担盛会的经费。对平民百姓而言,恺撒的名字逐渐和这些人人喜爱的盛事结合在一起,令人难忘。在逐渐攀升到达执政官地位过程中,他的人气越来越旺,就是因为他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形象——一个伟大的公众表演人物。
公元前49年,罗马濒临内战边缘,敌对的领袖分别是恺撒和庞培。在形势最紧急的时刻,恺撒来到在鲁比孔河岸的军营里,这条河流隔开了意大利和高卢,他的军队一直驻扎在高卢,渡过鲁比孔河军队回到意大利,意味着向庞培宣战。
恺撒和他的幕僚们,为了和还是战激烈辩论着。而恺撒仿佛是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推敲着不同的选择,最后他以个人的独白做结尾时,伸手指向河边,仿佛那里有一名非常高大的兵士吹响了军号,引领军队们走过鲁比孔河上的桥。他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让我们接受神祇的指示,追随他们的召唤,报复我们口是心非的敌人。骰子已经掷下了!”他的演说极富有戏剧性,他清楚地知道将领并没有确定要支持他,然而他以雷霆万钧之力压倒了他们,不容他们思考,让他们认为必须抓住这个时机,成就不朽之功;而这些都是平常的演说绝对无法达到的效果。最后,将领们集结在他的旗帜下,恺撒挥军渡过鲁比孔河,第二年就粉碎了庞培的势力,成为罗马的独裁者。
在战争中,恺撒总是意气风发,身先士卒。他的骑术不输给任何一位兵士,更引以为荣的是在勇气及耐力方面谁都比不上他。每每他都会以最勇猛的姿态冲向战场,让士兵们目睹他在战火正酣的战场上壮丽的情景,激励他们向前,不论何时何地恺撒永远让自己处于正中央的位置,宛若神祇一般的权力象征和典范,让士兵追随着他。在罗马所有军团中,恺撒的军队永远是最奋不顾身而且忠心耿耿的,他的士兵,就像参加过他举办的娱乐活动的平民百姓,都会认同他以及他的主张。
击败庞培之后,盛会的规模越来越大,为罗马人前所未见,战车竞赛变得更加壮观,格斗竞技也愈演愈烈,恺撒甚至安排罗马的贵族上场拼个你死我活。此外,他在人工湖上举行盛大的模拟海战,还让罗马每一个地区都举办戏剧表演……这些活动让帝国各地的群众纷纷拥来参与,在通往罗马的道路上,游客的帐篷排成好几里长。公元前45年,恺撒在征战埃及结束后,选择好进城的时机,身边带着埃及艳后克莉奥佩特拉,让群众目睹了空前豪华奢侈的壮观场面。
这些盛事不只是用来娱乐百姓的精心策划,它们大大提升了恺撒在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使他看起来比实际更加伟大。恺撒牢牢掌控住自己的公众形象,一刻也不会掉以轻心。他在群众面前出现时,总是穿上最引人注目的紫袍,没有人抢得过他的风采。他对自己的外表关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据说他最乐于做的一件事就是接受元老院和人民授予的荣誉,因为在这些场合,他可以头戴桂冠,掩饰秃头。
恺撒还是个非常出色的演说家,他清楚如何说得少却让人如雷贯耳,言有尽而意无穷,知道何时结束演说以达到最佳效果。他更是从来不会忘记在群众面前创造惊奇,例如以石破天惊的宣言增强戏剧效果。
罗马剧场是平民大众的盛事,出席的群众多得我们今日无法想象,观众挤进庞大的观众席,因讽刺喜剧开怀大笑,也为崇高悲剧感动落泪。剧场以精致、戏剧化的形式包括了人生的精义。如同宗教仪式,剧场对平民百姓拥有强大而且即时的吸引力。
恺撒是历史上第一位了解权力与剧场之间有互动关系的公众人物。他执迷于戏剧,并且升华这种兴趣,让自己成为世界舞台上的演员和导演;他出言宛如台词,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在群众面前的表现。他的演说常常能营造出戏剧性的效果;他会让手势浅显易懂,让一般百姓能立刻了解,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受欢迎。
恺撒为所有领袖和权贵们立下典范,像他一样,每个人必须学习透过诸如惊奇、悬疑等戏剧手法,博取同情和象征性的认同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与此同时,你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观众为什么开怀,为什么无聊,你必须安排好让自己位于中央,吸引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