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寂静的秋天(1 / 1)

丰收过后的大地,

显得格外安静,

银霜装扮了秋日的草地。

早上八点钟,露珠终于将银霜洗刷掉,

白桦林下面的银霜也跟着不见了。

金黄的叶子开始在森林中四处飘散。

云杉和松树正站在远方看着周围。

高大的白杨则是另一种姿态,

它那红艳艳的枝头正高高地伸向森林上空。

大地的眼睛

寒冷的空气已经在我们周围飘散开来。我经常会听到那些已经失去伴侣的妇女们说起临终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般都是:“亲爱的,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不见你们了!”也就是说,人类的眼睛总是在没失去知觉以前就死亡了。也许在下一秒,他们的舌头也会失去知觉。我身边的湖也是这样的,因为在民间有着这样的一个说法,那就是——湖是大地的眼睛,它们是最先体会到日光消失的。在森林中,我们经常会看见这样一个景观:森林中的树木正在争抢落日余晖的时候,每棵树的树梢都像火一样燃烧,湖水已经进入了死一般的宁静,没有一点儿波澜,就好像在它的身体里面,已经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一样。

连绵的雨让庄稼汉们非常烦恼。雨燕早已经离开了。泥燕正聚集在田野上,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寒冷的天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椴树已经披上了金黄的盛装。马铃薯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亚麻覆盖了整个大地。中沙锥又一次出现了。夜开始变得漫长起来……

小偷的帽子着火啦[109]

丰收过后的大地,显得格外安静,银霜装扮了秋日的草地。早上八点钟,露珠终于将银霜洗刷掉,白桦林下面的银霜也跟着不见了。金黄的叶子开始在森林中四处飘散。云杉和松树正站在远方看着周围。高大的白杨则是另一种姿态,它那红艳艳的枝头正高高地伸向森林上空,不知不觉中,那个童年时候的小俗语就飘进了我的思绪:小偷的帽子着火啦!

燕子好像还在这里等待着什么。

松鸡的鼾声

曾经很结实的蜘蛛网,现在也变得非常不堪一击,只有那些肯花大价钱的,用上好材料的蜘蛛网才得以幸存,现在,可怜的蜘蛛们正冻得瑟瑟发抖。落叶在空中划着美丽的弧度,最后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一片色泽红润,沾有露珠的杨树叶子刚好掉在了一旁的蜘蛛网上。阳光的偶尔宠幸,使叶子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光芒使我又一次思绪飞扬,想到了今年秋天,当杨树叶子成为松鸡可口的食物时,我这个打猎老手一定要熟悉一下松鸡的生活习惯。通过看书或者听别人说我才了解到,在太阳落山前后的一个小时左右,松鸡会飞到山杨树上啄食叶子,累了就在树上睡觉,早上醒来继续吃它们的美食。

在森林中一个小小的采伐基地附近,一只松鸡竟然进入了我的视野。当我穿越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那不争气的靴子竟然发出了声响,惊扰了周边的一只雌性松鸡,它从我头顶上的那棵山杨树上飞走了。这样一棵高大的山杨树,为了和云杉以及松树争夺更多的阳光,长得非常高大,像这样的树有很多,它们在这片庞大的针叶林中,寻找着一线生机。在采伐基地的附近,有一条被车轮压坏了的林道,看上去黑黑的,可是在长着白杨的周边,地面却布满了金黄的叶子,远远看去就是一地的黄点儿。在这斑驳的道路上,隐蔽狩猎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此时的松鸡全部都栖息在白杨树上。这个采伐基地从去年开始使用,因此有很多已经发黑的木材,它们在这里躺了整整一个夏天了。它们隐没在稚嫩的杨树丛中,在它们身上,还可以看见比较新鲜的杨树叶子。而那些年迈的老杨树,已经是一身金装了。我沿着这条林道一直向前走,从一棵白杨树走到另外一棵。蒙蒙的细雨从天空飘洒下来,杨树叶在微风的吹动下来回地摇摆着,发出簌簌的声音。雨滴也开始飞溅在叶子上面。这样一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听清楚松鸡采摘树叶的声音。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松鸡从小山杨树上飞起来了,停在最靠外边的山杨树上,离我的位置非常近。我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我要看清它是怎样采摘杨树叶,又是怎样进食的。

一阵风快速地刮了过来,树林瞬间就静下来了。很快我就熟悉了树林中的这种声音。每当松鸡在一棵树上吃光了它觉得最好的食物时,就会放弃那棵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一只松鸡在转换目标的时候,刚好来到一棵非常年轻的树上,这棵树的小树枝没有办法承受它的重量,马上就要弯下来了。为了防止掉下去,松鸡只能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之后我又听到很多类似的嘈杂声,后来我才弄明白,在这周边的山杨树上都有松鸡的身影。原来,它们白天的时候都会在这里玩耍,捉一些小虫子,还会吃一些有助消化的小石头,到了晚上,在临睡前,又会饱餐一顿。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西风也渐渐地停下来。太阳似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将最后的光芒洒向了森林,我用两只手轻轻地护住耳朵,仔细聆听着在杨树叶中发出细微的声音,其中有采摘树叶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于是我小心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寻找猎物。我没有在春季当它们尽情高歌的时候追随它们。当它们快乐地歌唱时,它们是听不见外面世界的声音的。

现在我面临的一个大难题就是:在我面前有一个大泥洼,在泥洼上面覆盖着很多杨树叶子,看上去很安全、很好走,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在树叶的下面满是水苔,非常泥泞。如果想要通过这条水洼,并且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话,是很困难的事情。你必须得保持你的脚和你的腿形成一条直线,即使是这样,当你的脚从泥泞中拔出来的时候,上面黏着的泥泞也会掉进水中,发出声响。可是有一些小东西,却能灵巧地躲过这些情况,小老鼠正在树叶下面穿行,它经过的地方都会塌下去,它行走的时候,也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这样的声音,根本不会影响到松鸡的进食,也许它们都非常清楚,那是小老鼠在作怪,这对它们没有任何威胁。每种动物经过的时候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不,狐狸也来凑热闹了,可是忙碌的松鸡依然无动于衷。松鸡虽然在杨树上忙碌着,但是它们的耳朵一直在倾听着周边的一切声音。原来,在森林中生活的动物都相互牵制着,有一定的规律,它们其中任何一方的很小的变化都会影响整个大自然。

因为我对喜欢的事情充满热情,而打猎又是我非常喜欢做的事情,所以我可以耐心地等待,可是唯一遗憾的是,太阳并没有打算为我考虑,它依然按时下落,很快天色就不允许我射击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我坚信,那只松鸡一定就在我面前的这棵杨树上面,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绕到另外一个方向了。我只能这样做,没有其他办法,在这棵山杨树的树梢上,我能看到有一个小天窗正不时地发着光亮,忽明忽暗。想了一会儿我才找到原因,原来是松鸡在那里啄食,来回晃动的是它的头。可是,像我这样在弄明白事情的同时就可以得到最佳射击机会的人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脚踩到了一个隐藏在树叶下面的枯枝上,“啪”的一声,树枝折断了,这个声音惊扰了松鸡,它从小窗子弹出了一个小脑袋……很快就有呼噜噜的叫声传来,它感觉到了危险,又好像在责备我。旁边树上的一只松鸡马上飞下来,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可是距离太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没有办法射击。可是我又不能动,因为那样的话它就会发现我的存在。我就这样一只腿在地上站着,另一只腿在空中悬着,大气儿也不敢喘。没过多久,又来了几只打算在这里过夜的松鸡。我视线中的那只松鸡也渐渐安静下来,放松了警惕。也许现在它还在向四处观望。又过了一会儿,我的四周全部都陷入了黑暗中,在一旁忙碌的小老鼠也不见了身影,我的那只松鸡也消失在了夜色中。我想,松鸡们一定已经将它们那小小的头藏在了翅膀下面,静静地睡着了。这时我才抬起那条已经麻木的腿,转过身,幸福地靠在了那棵杨树上,而那只被我惊扰的松鸡一定已经进入梦乡了!

深夜里,针叶林变得让我感觉陌生,因为在它上面正睡着一些从远古留下来的、巨大的鸟类生物。在这里睡觉并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舒服,因为这里并不安静,经常会有细微的晃动或者瘙痒的声音。在树林的某个地方,正在发出一种非常恐惧的声音,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在这样荒芜的森林,只有我自己没有别人,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什么恐慌感,反而有种非常温馨的感觉。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太过潮湿,天气也非常寒冷,要不然我也会像松鸡那样,进入甜甜的梦乡了。我身旁有一个很小的水洼,不时会有很多小水珠从周边的或高或矮的树上面掉到水洼里,水珠的大小也不一样。我一直仔细地聆听着大自然的乐章,渐渐地,这优美的音乐取代了生活中那些堪称美丽的乐曲。优美的旋律伴着这安静的夜晚,一切都相安无事,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的鼾声打扰了这份宁静……

鼾声并没有使我产生恐惧,它打扰了那份属于我和大自然的和谐,让我感觉到周边的事物那么不相称,之后我匆匆离开了那个给我美妙夜晚的森林。

我决定回家,中途穿过村子的时候,我的耳中充斥着鼾声,有人类发出的,有动物发出的,这些鼾声在马路上就能听得非常清楚。听过森林中的鼾声以后,我开始在意每一种声音。回到家以后,我又听见主人的儿子在杂物房里发出雷鸣般的鼾声。储藏室中,也有细微的鼾声传出来。突然有一种有别于其他鼾声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这种声音极其细微,后来我拿着手电筒出来寻找,才发现原来是鹅和鸡的鼾声……

我再次进入梦乡,可是依然没有逃离鼾声的打扰,那些经常在梦中出现的场景,让我产生了永远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这一夜,我化身为小鸟……

我突然想明白了,森林中听到的那鼾声应该就是松鸡的啊!不会有错,一定是它!我猛地坐起身,准备好茶饮,喝了一会儿茶,兴奋地拿起了猎枪,向森林进发。我又来到了那棵老树下面,依然是依靠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天亮。经过一夜锻炼,我不仅能分辨出鸡鹅的鼾声,更能清楚地分辨出在我头顶上的松鸡的鼾声,就连旁边树上松鸡的鼾声我也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一声“啾”的叫声,预示着黎明的到来。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森林中的鼾声也渐渐停止了。杨树上的那个小窗子又打开了,可还是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又是美好的一天,很快天就大亮了。旁边树上的松鸡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它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外面了,它的一举一动完全展现在我的面前。刚刚睡醒的它,一直猛烈地摇晃着它的头,从这边甩到另一边,紧接着,它又把自己的尾巴像扇子一样张开。这时我才想起来,曾经有人和我说过,现在是松鸡**的季节。以往的经验告诉我,鸟类在**的时候会唱歌,所以我一直等待着它们的歌声,可是让我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反而还把扇子收回,并低垂下去,继续它们的进食。与此同时,我的那只松鸡也开始进食,因为我看见它的小脑袋又开始晃动了。

我抓准了时机射击,“砰”的一声,松鸡从树上掉下来了,之后就再也没动一下,只是它的脚还在紧紧地抓着杨树皮,不曾放开,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和松鸡一同掉下来的树叶还在留恋着天空,飘飘****不肯下来。这时,我又想起了那鼾声,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无法确定,松鸡是不是真的将头藏在翅膀下面睡觉。我只是把它当成家禽来假设了一下。我的脑海中还有很多问号,很多事情的答案还只是猜想,并没有得到证实。

迷路

被秋天盛装打扮了一番的森林变得鸦雀无声,但是气温依然还保留了夏天的温度——很热。蜘蛛网在田间纠缠着。在森林中行走时,脚和枯枝发出的摩擦声总是那么的响亮。鸟儿早已飞走了,飞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带。一只淘气的小兔子正在我的身边蹦跳着。今天一早我就出门了,可能是头疼的原因,一路上没怎么看方向,到最后都迷路了。这一路上,我只是看着我的猎狗,手中拿着猎枪,还偶尔看看手中的指南针,可是到最后,我们却一点儿方向感也没有了。我们越走越远。迷失方向的我们,只能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之后,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穿过了一块茂密的灌木丛。突然,在我们面前,在这个穿着金黄色盛装的大森林中,出现了一个死湖。我静静地坐在岸边,感受着这个已经失去生命的死湖。

到了晚上,天气突然变了,似乎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按照往年的惯例,我想大雁应该要来了。

初雪

宁静的夜晚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寒气逼人。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突然飘起了雪花。不远处传来黑琴鸡**的叫声,于是我决定偷偷走过去看看,可是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黑琴鸡的叫声,而是在公路上行驶的马车发出的声音。

秋日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上午还是艳阳当空,下午就漫天飘雪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沼泽被一层薄薄的冰层覆盖了,树也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新衣。红红的杨树叶子,掉在雪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美丽。在不远处的沼泽地上出现了一只姬鹬[110],随后就消失在雪地里了。

大雁也停下来吃草,我静静地在晚霞中站着。雁群的叫声划破夜空,即使身在远处的人们也能听得非常清楚。小水鸭和大野鸭也过来凑热闹,探探脑袋就消失了。飞禽的每一次出现,都给我带来无尽的惊喜,我竟兴奋地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后来终于平静下来。在我看来,大自然非常神奇,它给予人类生命,却不让人类长生不老,这样人类就会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看到更多的事物,这样我们才会感觉世界是多么丰富多彩。

天鹅和大雁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在寒冷的包围下,早晨的万物都穿上了银装。大雁依然在那里吃草,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队伍又一次壮大了。两百来只大雁,从湖边飞到田野上,非常壮观。黑琴鸡一上午都在树上歌唱。没过多久,天又阴下来了。

午后,和我们玩捉迷藏的太阳又一次占领了天空,一直到晚上天气都很晴朗。北风开始咆哮,本来死寂一般的湖面,终于不再平静。天鹅们仍然留在湖中,这儿的湖水是它们的最爱,每年它们都会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除了湖的中心位置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结冰,无论冬天的马车怎样从这上面经过,只要你从那里路过的时候,就可以听见它们开心地在湖中间聊天。

黄昏时,我开始悄悄地接近雁群,在我的面前,它们是危险的,可是当我爬到陡坡的时候,突然感觉非常疲惫,心跳也开始加快,于是我决定到上面找个树桩先休息一会儿。我坐的位置非常好,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见它们休息的黑麦地,那片麦地离我非常近,也就十步左右。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心想:就算大雁能飞走,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我拿起了烟袋,抽烟的时候,我也非常小心,驱赶着烟圈儿,恐怕引起大雁的注意。可是不远处出现了一只狐狸,也像我一样,正慢慢向大雁靠近。我还没来得及举枪,大雁就飞出了我的射程。还好之前我就发现了狐狸,没有让它发现我的存在。那只狐狸长得和狗很像,它沿着大雁的痕迹,一边嗅着一边前行,眼看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将枪瞄准它,之后学了几声老鼠叫,它很快就锁定了我这个方向,我又叫了几声,它直接向我的方向走来……

人影

清晨,天空还没有放亮,曙光在层层的云气中刚伸出头,月亮还霸占着一片天空。

远远看去,湖面上漂满了冰块,像被冰封了一样。天鹅和村里的家禽正在比较谁叫得好听。

对于音乐,我也只是略知皮毛,但是我非常清楚天鹅拥有鹤一样的高音,拥有大雁一样的低音,这也让它们在旭日东升的时候表现得很出色;在夜幕降临时表现得很出众。也许是月光的照顾,也许是曙光的帮忙,我终于在那蓝幽幽的云气中看见白嘴鸦的身影了,没过多久,天空中到处是白嘴鸦和寒鸦。白嘴鸦正在为远飞做最后的准备,寒鸦似乎在周边守护着它们,正在准备为它们送行。可是,寒鸦为白嘴鸦送行,这一点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以前,我一直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我们人类不知道的,只有我是知识很少的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那样,往往有很多简单的事情,是那些研究学问的人不知道的。

因此,我就给自己找了很多解释,我总是在主观创造些什么。

关于寒鸦的事情,我也像以往那样开始猜想了,就像我们将石头扔到了水中,水面上会形成很多波浪一样,在最初的时候,寒鸦和白嘴鸦是好朋友,它们约好要一起走,可是当它们出发的时候,寒鸦发现,它们非常热爱这片土地,舍不得离开,很想多待一阵子,但是又舍不得白嘴鸦,最后它们的选择就是将白嘴鸦送走,之后再飞回来。一直到现在,这样的习俗都在延续着,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寒鸦还是会送白嘴鸦!每年它们都会一起走,可是不久寒鸦还是会回来。

其实很多事情,我们有时候可能想得太复杂了,也许它本身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不久前,我才了解到,原来有一部分乌鸦也是候鸟。

为了猎取大雁,我做了很多准备,在它们时常会出现的地方插了一棵云杉树作为遮挡,以便隐藏,可是上天似乎不让我那么容易获取我的猎物,晨风竟然把它吹倒了。无奈之下,我只能走过去将它扶好,可是就在这时,大雁来了,为了确保这里的安全,它们一直在这儿的上空盘旋。为了不暴露自己,我只能在树下一直爬行,经过了一番折腾,最终它们还是放弃了这里,飞到了不远处,在杜博维泽的周边休息。

我又来到了离田地不远的柳树丛中,开始一点点地靠近它们。大地已经变成了银色的世界,我在雪地上向前爬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已经反射到了雪地上,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影子已经在银色的世界中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就在我猛然发觉的时候,它们也颤抖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雁们惊慌了,两百多只大雁共同鸣叫着,看着它们慌乱的场面,我非常惊讶。此时它们正直直地向我这个方向扑来。多亏我反应快,赶紧跳到了旁边的树丛里,在树丛的间隙中,我举着我的猎枪开始瞄准。

松鼠剥壳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来到了云杉树林,今天我们准备狩猎的目标是松鼠。阴沉的天空,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天空低得仿佛伸手可触,此时的云杉树就好像支撑天空的立柱。丰硕的果实,让云杉树穿上了另外一层金黄外衣。相信这么丰硕的果实,一定也引来了很多松鼠。

我眼前的云杉树,真的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有的看上去非常稚嫩,枝叶非常蓬松;有的很苍老,身上还淌着松脂,在它本就已经苍老的表面上,还长着很多苔藓,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它也长满了丰硕的果实。就在这个时候,我面前的那棵云杉树的树枝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动了,我想一定有松鼠在上面,它一定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才不敢动了。于是我决定,就在这棵树的下面等待。这棵树正好在一个圆盘似的深坑里面生长着,而且在它的根部有明显烧焦的痕迹。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那时有一个猎人来这里猎貂。可是这只貂一直在树木上行走,猎人就跟随着它的足迹来到了这里。那只貂对猎人的吸引太大了,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弃,这只小兽是他的最爱。天已经很晚了,猎人只能在森林中过夜。以前,在这棵大树的下面,有一个最大的蚂蚁王国。猎人用火毁掉了蚂蚁的家,又将周边的积雪处理干净,然后将自己的皮夹克放在这堆热灰上,睡着了。等到天亮,他又继续追踪他的那只小兽。

现在这个小窝,已经不像去年那么繁忙了,早已不见蚂蚁的踪迹。春天,这里会变成一个小水洼,秋天,它被树叶填满,松鼠将球果壳从上面扔下来,但此时,我却来狩猎了。

突然我有种想写东西的冲动,现在刚好在等待着松鼠的出现,我可以利用一下这段时间。我从书包中拿出了本子和笔开始了一个描写蚂蚁洞穴的故事: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蚂蚁王国,它拥有数目众多的成员,就像人类世界的中国一样。就在我刚把“中国”这两个字写在本子上的时候,一个球果壳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的本子上。我想在我的头顶上一定有一只松鼠,这个果壳也一定是它的杰作。

在我刚来的时候,胆小的它躲起来了,现在它开始跃跃欲试了,它很想测试一下,我对它到底能不能构成威胁。也许这样丢果壳是它的一种试探行为吧。没过多久,又有第二个,第三个果壳掉下来。好奇心让它有这样的行为,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它不会离开这里。我还在忙着记录这里的蚂蚁王国:一个巨人的到来,也带来了灾难,他在这个森林的留宿,导致了它们国家的消亡。写到这儿的时候,那只顽皮的松鼠还在向下丢着果壳,差点儿又砸到我手上的小本子上。我用余光看了一下那只松鼠,它正大胆地向我靠近,它在树枝之间来回穿梭着,最后停在了离我很近的地方。

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有一次我向一只松鼠开了枪,可是在我旁边的三棵树上,同时掉下来一颗球果。不用想也能知道,就在我开枪的瞬间,吓坏了旁边正在忙碌的松鼠,这使它们暴露在我的面前。每年十一月,我们都会去“莫斯科近郊大森林”打松鼠,我一般都会在11点以前和下午2点至黄昏这段时间过去。只有在这个时间段,松鼠才会在树上剥球果吃。这个时候的它们正为了美食在树林中穿梭。其他时间,我不会考虑,因为那个时候,它们大都正在茂密的树枝上用脚洗脸。

等待胡獾

去年这个时候,已经白雪皑皑了。今年的秋天却迟迟不肯走,到现在地面还是黑色的呢,小白兔在黑土地上的一举一动,还清晰可见,这对于它们来说非常危险,因为它们完全暴露了自己。可是对于胡獾来说,它们的境遇却完全不一样了。我想,现在它们应该还在外面优哉游哉地玩耍呢。它们一定浑身是肉。我找到了它们的一个洞穴,在外面等待。

在这落叶纷飞的时刻,云杉树林中并不平静,不像我们人类,把自己关在房中闲聊着这自然界的一切变化。动物们正在为它们各自的生活忙碌着,并在这没有休止的工作中寻找着它们的乐趣。胡獾生活的地方都是陡岸,人要爬上去的话,沙土上一定会留下手掌的痕迹。云杉树上,一只松鼠正在为越冬做准备。寂静包围了整个森林,猎人来到胡獾的洞口,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被云杉笼罩的森林,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现在的时间,可是藏在洞里的胡獾,却能够知道外面的时间,它们很清楚什么时候太阳就要下山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要从洞穴出来,到外面觅食去了。它会频繁地将鼻子伸到外面,打几个响鼻,然后再躲回到洞中,之后再身手敏捷地从洞穴中跳出来,每次都会弄得猎人反应不过来。打胡獾的最佳时间是在黎明之前,那时的胡獾刚饱餐一顿,走路的时候也不那么机警,很远就能听见它们走路的声音。可是如果按照时间算的话,现在的它们已经进入了冬眠的时间,不会天天出去觅食。

长时间的等待,导致我的腿已经发麻了,没有任何知觉,就在这时,我看见它的鼻子伸出来了,顿时我的精神又全都回来了。伸了一下鼻子的它,很快又回到了洞穴。过了一段时间,它又伸了一次鼻子,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最后它也没有出来。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先回去,可是我还没到达守林员那里,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难道胡獾只伸了伸它的鼻子,就能够感觉到外面的天气吗?

追踪雪兔

雪后的森林,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雪花压满了枝头。有的树枝承受不了重量,就弯了下来,并发出沙沙的响声。小白兔听到了这种声音,兴奋地跑了出来。也许它已经猜到了:天亮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就会穿上银色的盛装,这个雪白的世界就会成为它的安全屏障。果然,它到了森林不远处的田野,就躺下来了,在它的身旁也躺着一个白色的“使者”,那是夏日里被太阳晒得很白的马骨头。到了黎明时分,白雪已经覆盖了整个田野。小白兔和白色的“使者”都消失在白色的田野里。

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我将猎狗放了出去,可是那时的足迹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最初,奥斯曼还能够勉强分辨出灰兔和白兔的足迹,可是后来,在还没有探清足迹的路线时,雪就已经融化了,兔子们的行迹和气味就全部消失了。最后我们只能很扫兴地回去了。

我对同伴说:“你看,那边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同伴回答我说:“那不是骨头吗?还有一个脑袋。”

我拿起了望远镜,往那个方向看了看。

同伴说:“你再稍稍往那边看!还有一个白色的东西。”

我又往他说的那个方向看了看,果然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是一只白色的兔子,它正在马骨头旁边躺着,通过望远镜,我甚至能看见它的眼睛。现在的状况,对于白兔来说非常为难,躺着吧,又很危险,如果要是选择逃跑,在泥泞的土地上又会给猎人留下痕迹。它没时间犹豫了,因为奥斯曼看见了它,开始疯狂地向它叫着,并直接向它扑了过去……

美丽的天鹅

朦胧的暮霭中,画家鲍里斯·伊万诺维奇拿着枪来到了天鹅身边,正在举枪瞄准的时候,忽然想到换小散弹射击天鹅的头部,会有更多收获,于是就开始换子弹。可是当他再次举枪准备瞄准的时候,又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打的不是动物,而是人。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它的枪,开始欣赏起天鹅的美丽,然后慢慢地向后退,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了。美丽的天鹅一定不会想到,它们曾经身处危险之中。

人们常说天鹅并不是什么善鸟,它会杀死它身边的其他鸟类,比如大雁和野鸭。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那又能怎么样呢?在人们诗一样的想象中,天鹅已经成为美丽的化身,它是美丽的代名词。

璀璨的星光装扮了整个夜空,夜晚也变得非常温暖。天快亮的时候,我来到了台阶上,我能听见的,就是水从房檐上滴到地下的声音。阳光刚刚从地平线上挣扎着出来,轻雾笼罩着整个世界,我们来到了辽阔的海边。

从微光乍现到旭日东升,在这最为宝贵的时间里,我见证了世界的变化:光秃秃的树干,这个时候刚刚露出身形;森林中的树木都被梳理过;枯草也开始变干变黄;水洼也出现了薄薄的晶片!

太阳升起来了,在曙光的照耀下,白雾慢慢变得稀薄了,湖的身形也开始显现出来了。在烟雾缭绕下,万物都好像被放大了。野鸭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而那群白天鹅,也正在展示着它们的美丽。

昼夜连续飞行的黑琴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什么偶然,它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因为它们一只接着一只地飞过来……等我来到它们最喜欢的栖息地——沼泽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黑琴鸡,有的落在树上,有的在小山丘上跑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天又来了呢!

旁边嫩绿的冬麦一直在提醒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早春了。凭借我们自己的感觉也能断定,那并不是什么春天,现在的我们正处在平静的快乐中,这种快乐并没有让我们发狂,这和痛苦之后得来的喜悦是一样的。我们并没有真正体会痛苦,因为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这第一场雪中,湖水开始有了变化,它的流动受到了限制,在它的周边有一个冰圈,冰圈日复一日地覆盖着湖水。太阳出来了,冰圈融化了,水又重获新生,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激流从山间飞逝,跳动着春天般的脉搏。可是一旦云彩遮住了太阳,万物就会失去光辉,雾气就会蒙住万物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最终留下的竟然只有对岸的轮廓。

晚秋的小花儿

晚秋和早春,在画面上给我们留下了相同的感觉:有的地方还被白雪覆盖,有的地方仍然是黑土,世界被划分成两种颜色。不同的是,在春天我们闻到的是泥土的味道,而秋天,我们闻到的是白雪的淡香。这就是自然界给我们定下的规矩:冬季,我们与白雪为伍;春天,我们和泥土成为良师益友;夏天,泥土充斥着我们的嗅觉;到了深秋,我们又开始和雪打交道。

太阳开始和我们捉迷藏,每天只出现几个小时意思一下,但这已让我们非常兴奋了!柳树上还残留的树叶,在夏天我们不会看一眼的小花儿,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一定会让我们兴奋很长时间。

一朵淡青色的小花吸引了我,弯下身一看,原来是伊万,它从伊万和玛丽娅[111]中分离出来了。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伊万并不是花,只是因为它的叶子是紫色的,所以我们才会管它叫花。可是有着雌雄蕊的黄色小花玛丽娅则不一样,它是真正的花。每年秋天,玛丽娅都要把种子洒在这片土地上,第二年会开出很多的伊万和玛丽娅。每年玛丽娅都会非常繁忙,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玛丽娅才会比伊万谢得早吧!

不过伊万也总是能够给人惊喜,它那淡青色能耐得住严寒,这也算是一种惊喜吧!看着那青色的小花,我低声问:“伊万!伊万!你的伴侣玛丽娅现在在哪里?”

追猎

一个朋友从拉缅尼来到我这儿,他是一个专职猎人,名叫费道尔。从拉缅尼到莫斯科只需做几个钟头的车就到了。现在在拉缅尼,依然还有很多以打猎为生的猎人,每年冬天他们都会猎取狐狸、兔子、松鼠等来维持生活。其实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忙,就拿费道尔来说,本来他是一个鞋匠,可他就是喜欢打猎。

费道尔听说我们这里的狐狸很多,就一路寻来,到我这里打听,还带来了两只在我们这儿很出名的狗,一只是“夜莺”,另外一只是“雷斯顿[112]”。

“夜莺”是一只混有科斯特罗马狗和杂种家狗血统的忠实猎狗。带它去打狐狸,你会觉得整个过程都非常愉快,只要狐狸没进洞,那么“夜莺”一定会让它成为主人的猎物。

“夜莺”的狗宝宝也继承了它的优良血统,虽然从外表上看和家狗没什么区别,可是它们的本领是不容我们小觑的,无论是追狐狸、追貂,还是追胡獾,它们的表现都堪称完美。在我们这里要是有谁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会觉得很奇怪。

费道尔在我们这里养狗,可以说是远近闻名。

这次已经是“夜莺”的儿子第二次外出打猎了,它的动作也非常敏捷,可是外表长得有点儿傻,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让它看守院子。

一个来自莫斯科的猎人看见它以后,也只是摇头说了句:“怎么看它也不像一只狗啊!”

我把和这只家狗长相没什么区别的红毛公狗称为“小皮球”。我这么叫它不会像莫斯科人那样轻视费道尔的狗,不过我不愿意叫它“雷斯顿”,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名字叫着很绕口。

记得那天是十月六日,费道尔带着“夜莺”和红毛“小皮球”来到这里找我。村民们开始兴奋起来了,傍晚的时候,只要是能拿出一支猎枪的人们,都来凑热闹,并激动地表示要去打猎。就连那些不打猎的人,也都对这个计划发表了意见,都说同意,有的甚至还提议:“要不咱们去打狼吧!”

这群猎人的头领,正是我的邻居托米林,大概四十多岁,家里一共九口人,他靠修补茶具和铅筒来维持生计,可是现在生活已经很难维持了,于是他又开始寻找新的出路,比如收集废铜烂铁来制造猎枪,他总是自卖自夸,说自己做出来的枪机如何如何好。

有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和他们一同去打猎的,但是每次我都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每一次都会有猎人的枪炸裂。大家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不觉得奇怪了。站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见,他们的猎枪上竟然还有电焊过的痕迹,有的扳机竟然是用绳子绑上去的,什么离谱的事情都有。可是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哪怕枪没有射中目标,最多也就是发出一声“咳”这样的叹息……

那种用通条将子弹从枪口装进去的枪,是我最害怕的,它的子弹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装好的。我们外出打猎的时候,枪一般都是枪口向上拿着,当主人用嘴吹着枪筒里的烟时,如果烟只从枪筒冒出还好,可是有的时候,整支枪都在冒烟,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哄堂大笑,嘴里还在不时念叨着:“筛子!”

“送给婆娘去筛面粉吧!”

他们总是能够自娱自乐。这样的打猎生活非常快乐,在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古代人猎取猛犸的画面。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不需要猎取那么大的猎物,我的狩猎目标都是体积很小的野兔之类的,打猎对于我们来说是轻松的,是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却相同。还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森林中那些扳机会飞的猎人,一直吓唬那些从未见过猛犸的人说:“小心点儿,没准我会打断你的腿!”

我相信,如果此时真有猛犸,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还在那儿吹,没准一会儿你的腿就被打断了!”

就在这时,有的人说:“你还是小心点儿,别让你的扳机再飞走了……”

真是让人激动的时刻!铜匠托米林已经无法抑制他激动的心情,半夜两点多就起来观看天气的状况。我也起身准备我的茶炊。

夜里三点左右我和费道尔在一起饮茶,此时我也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托米林和他的儿子也在喝茶。

我们正在谈论兔子,兔子一钻进落叶当中,就很难找到它们了,这个季节,树林里的落叶太厚了!

我们喝茶喝到四点,这时我们的话题已经转换到了狐狸身上。狐狸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关于它们狡猾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

五点的时候,我们在为怎样才能让貂从树上下来想办法,最后我们得到的最佳答案是,用滑雪板猛劲往树上蹭,这样它们就会觉得有人在爬树,很快就会自己蹦下来。

天开始蒙蒙亮了,微弱的阳光照进了窗子。猎人们都来到窗子下面,坐在长板凳上攀谈着。

终于要出发了。有这样一种人,在大家一起做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只想自己,考虑这件事情是不是对自己有利,想象着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走路的时候显得没有精神,只有得到了出乎他预料的收获时,才会在他的脸上看见笑容。这样的人总是令人很扫兴。

层层的晨雾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心情,刚好相反,我们正在欣赏这儿的美景。我想,很少有人知道,在夜莺鸣叫的日出时分,大地上的一切是多么美好!

到了晚秋时节,这里的景观会更加美丽,下了一夜雨以后,大地终于告别黑夜,阳光终于战胜了黑暗,从地平线上挣脱出来,每棵树上都在滴着轻盈的水珠,就好像刚刚洗过脸一样。

在森林中行走的时候,你经常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跟着你走,亲爱的朋友,这个时候,你不用害怕,那只是住在这里的原始居民们,正在为他们的冬眠做着准备,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敌人。

一条懒洋洋的蛇,旁若无人地从我们的身边经过,它应该是正准备爬到地下去休息。看着它不停地扭摆着自己的身体,行走时又那样悠然自得,真让人觉得好笑。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沁人心脾!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一直议论着什么。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是我的听觉,最终导致我主观地给这里的事物进行了人性化。远远地,我感觉那是松鼠躁动的声音,可是过了会儿,这样的声音又开始了,我回头很默契地和猎人们对望了一下。

猎人们开始静静地等待,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期待着过一会儿会有一只兔子从树林中蹦出来。

可是我们依然在寻找发出声音的源头,它到底在哪儿呢?

或者,那种声音是女人们来山上采摘松蘑菇时弄出的,森林中沙沙的声音,也可能是她们偶尔的谈话声!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我抬头一看,原来,我听见的声音出自于大雁,它们正在相互鼓励。

在金色白桦树的缝隙里,露出了一片天空,我们看见排着整齐队列的大雁。我们无法准确计算大雁的数量,但我用特殊的方式,试着计算出来了,这个雁群大概有两百多个成员。

此时,茂密的云杉林中,兔子正忙着寻找食物,大自然这个天然屏障非常照顾它们,一夜雨过后,曾经它们在森林中行走过的痕迹都消失了,这对于我们这些猎人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可就在这时,“夜莺”在不远处汪汪地叫唤起来。

而这一带茂密的年轻的云杉林,又被我们戏称为“箱子”,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此时兔子正在“箱子”的某个地点忙碌着。

有个很有经验的猎人说:“兔子最害怕的就是树叶和水滴,根据现在的状况,它们不会出现了。”

“它们不会是固定住了吧!”

“其实主要问题也不是什么树叶和水滴,是它们现在根本就不会动,它们已经开始变颜色了,腿已经是白色的了,只有身体还是灰色的。”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就真的不会出来了!”

有一棵非常高大的云杉树,屹立在茂密的树林中,树皮的周边都是酸奶皮一样的树脂。在这个由云杉树形成的“箱子”里,装满了白桦树的枯叶,每一层都比下面的更新鲜,空中还有刚从树上飘落下来的叶子,正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个猎人,边打着哈欠边对着充满树叶的云杉林说道:“真是的!”

紧接着,铜匠托米林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之后就是哈欠声此起彼伏,竟然在猎人中传染开来。

铜匠托米林说:“我们不过去看看‘夜莺’吗?也许它需要我们帮忙!”

我们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箱子”,心中默默地估算着,我们到底能不能顺利通过。

最终我们决定,冲进“箱子”帮一下“夜莺”。猎枪的枪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来到了茂林中间的铜匠托米林叫起来,他是我们的指挥员,他被树木扎伤了。

也许只有在猎取猛犸的时候,才会这样的混乱,喊声、嘘声、尖叫声、狗吠声……此起彼伏。

枪声响起来了。

突然有人拼命地喊:“快啊!它跑了!”

这就是打猎最艰难的第一步,我们终于看见猎物了,我们的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了。就这样,我们的积极性被引爆了。

“快!跑了!”

大家都在兴奋地喊着:“跑了!”

很快,“夜莺”奋力追赶猎物的声音传来,“小皮球”也在后面紧追不舍,它们奔跑的声音就有很大的区别。

所有人都像年轻小伙子一样,不仔细考虑任何事情,他们很盲目地向周边跑,之后拦截猎物,铜匠托米林像年轻的小伙子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劲儿,也在灌木丛中穿梭,活像一只正在奔跑的麋鹿。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可能就是没打算让那只兔子停下来,此时,仿佛打猎已经不是他们现在的中心工作,他们更加喜欢像疯狗一样,在云杉林中穿梭。

我和费道尔并没有像他们那样疯狂,这对于我们这两个如此热爱打猎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并不能使我们慌乱,我们很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经能断定兔子的大概方位了。于是他站在位于“箱子”口前面空地的中心位置,我则站在稍远的地方,刚好是参天古树和茂密茅草的岔路口位置。

那个四十多岁却还能像麋鹿一样奔跑的猎人发出的响声消失后,我发现在远处的绿荫小径前,也就是在我身边不远处的岔路口处,有一条白色的小腿,很快我又看见了它灰色的身子,它正在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

我拿起猎枪开始瞄准。原来这只让我们像看见猛犸一样兴奋的小动物,竟然是一只落叶期才出生的雪兔,短小的身躯,配上两只大大的耳朵,再加上两条长长的腿,走起路来身子时高时低。

此时我有种身负重担的感觉,为了让我们不再深陷这个箱子里,为了不让那只小雪兔再逃回它的世界,我决定瞄准这只“猛犸”,于是我将枪口对准了它。

就在这时,它竟然蹲了下来,我没有开枪,我觉得我们直接就能找到它,它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它离我越近,我的准星就需要向下调整,如果它转换方向,我就会马上射击。

没有任何办法能拯救它的生命了。

在旁边的杂草中,突然又伸出了一个黄色的小脑袋,杂草上的露水已经将它的毛发弄湿,看上去整体已经变成灰色的了。

“小皮球?”

我差点儿把它当成狐狸打死,可是最后的事实告诉我,它就是狐狸,并不是我们带出来的“小皮球”……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在那个被露水淋湿的黄色小脑袋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扣动了扳机,那个黄色的小东西,就这样在那个尚未收割的杂草中乱蹦起来。小白腿也在不远处晃动了一下。

听到声音以后,猎狗马上就扑了过来……

随后费道尔也走过来了。铜匠托米林端着猎枪,像部队的先遣队似的从树林冲出来,其他的人也陆续走了出来,他们枪上的补丁还在闪闪发亮。猎狗拼命向狐狸扑去,还不时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叫声。猎人的呐喊声不绝于耳,他们每个人都在争相表达自己是第一个看见狐狸的。可是当猎狗平静下来以后,年轻人的叫声也停止了,此时大家是一个非常团结的集体。

费道尔说:“这只狐狸被你们的叫声吓得跑出来了!”

铜匠托米林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真是笨啊,狐狸也有糊涂的时候!”

猎狗安恰尔

我是一个非常喜欢猎狗的人,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在森林中四处乱窜地寻找狗,我觉得那样人就和狗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在打猎的时候,习惯先把狗放出去,之后我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比如拿个茶炊啊,哪怕是当猎狗已经将猎物撵出来,我也会不慌不忙,一边喝茶一边细细地辨别周边的声音,然后再去寻找合适的位置进行狩猎。

这就是我热爱的打猎方式。

安恰尔是我的一条狗的名字,现在已经死了。阿列克赛耶夫开伐的空地,一直通往采伐基地的浅谷,我把它葬在了那里,在它的坟墓上面还有一个“树精”——一棵千年老树。

安恰尔是一条公狗,它的眼睛周边各有一个黑黑的圈子,看上去就像戴着眼镜一样。它是一个庄稼人送给我的。

我也曾问过庄稼人这只狗的来历,他说:“是偷来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我女婿在它很小的时候,从狗场偷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而且这是一条纯种狗……”

我说:“品种这件事情,你不用和我说,我自己能够分辨出来!但是它的身手怎么样?”

“当然也是一流的好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们走到村头,就将安恰尔撒开了,很快它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在晚秋的绿地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

走到了森林中,那个庄稼人和我说:“我们能再生点儿火吗?我有点儿冷!”

我心里一直在想,他是怎么想的?难道有点儿看不起我?可是我后来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在一旁捡起柴火,点了起来。

我对他说:“你说,现在那只狗怎么样了啊?”

他回答:“也许是我已经老了的原因吧,你还很年轻,这只狗很特别,我们不用管它,它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等它找到什么之后,自然就会回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笑了起来。我们一边看着周边的景物,一边喝着茶。

突然传来狗的叫声,我立刻站了起来。

庄稼人又在一旁笑了起来,还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茶,然后开口说:“我们可以继续等等,看看它把什么撵出来了。”

我们一直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狗的叫声非常轻,可是能判断出它的行动非常迅速。

庄稼人用很确定的口吻说:“一定是狐狸!”

我们还在继续喝着茶,狗就在附近奔跑了很久,可是突然它跟丢了狐狸。庄稼人用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说:“那个方向有你们放的牛吗?”

“是的,在那个方向正放养着两头卡拉楚诺夫。”

“看来我们的猎狗被狡猾的狐狸欺骗了,一定是它把自己的痕迹和牛的放在一起了,看来还得需要一会儿时间啊!”

这只狗并没有让我们失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又一次发现了那只狐狸的踪迹。只见它在一个地方画起了圈圈,很显然,那是狐狸洞穴所在。庄稼人看见这只狗开始画圈圈,就不再等待了,放下茶杯,将火熄灭,叉开双腿说:“可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我们拿着猎枪来到了狐狸洞穴的周边,准备截击。我们刚埋伏好,狐狸就从洞穴中跳到了空地上,猎狗紧紧地跟在它后面。狐狸想着各种办法逗弄猎狗,可是对于狐狸的把戏,猎狗根本就不予理睬。只见猎狗猛地向狐狸扑去,一口咬在了狐狸的脖子上,就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开枪的时候,狐狸已经死了。这次打猎就这样结束了,地上躺着我们的猎物——狐狸,旁边的猎狗在那里悠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大家都叫这只狗“贡恰尔”,我觉得很难听,就把它的名字换成“安恰尔”了。

从那时起,它就有了新的名字——安恰尔。

猎人的心情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在寒冷的十月清晨,树木、草坪、花朵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衣裳,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万物都被寒冷笼罩着。可是当太阳出现在地平线的那一瞬间,万物开始有了新的变化,雾气渐渐地消退了,刚刚笼罩在森林中的雾气变成了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不同的光彩。也许这就是猎人心情的变化,在饱受了严寒之后,他们又一次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病菌的侵袭使他打了一个喷嚏,路上的行人都成了自己的朋友。

我来到庄稼人身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狠心放弃这么棒的猎狗!”

庄稼人说:“我这只狗应该属于一个更能干的主人,至于我个人的问题,我想那只是作为一个庄稼人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我的牛死了,前几天在麦地里,正好赶上寒流,它挨了冻,之后浑身肿胀,最后死了。对于庄稼人来说,牛非常重要,我必须得再买一头牛,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我非常清楚你的境地,那么,我想知道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事情,你想用狗换什么?”

“我知道你有两头牛,我想用狗换你的那头花斑牛!”

最终我给了他那头花斑牛,结束了这次交易。

今年的秋天对于我来说非常美好,我已经不需要在森林中一直寻找猎狗的身影了,也不需要在长满树枝的树林中穿梭,我只需要在小路上,观赏这一天比一天枯黄的森林,偶尔我也会出来打两只鸟,比如花尾榛鸡。这时的我,也只是轻轻吹几声笛子,在地面轻轻地踩几下,它们就会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这是一个寒冷的清晨,没过多久,太阳出来了,这才变得暖和点儿,可是到了中午,树上的叶子开始远离树枝,飘向了大地。花尾榛鸡再也不来回应我的声音了。忧伤的秋雨,加速了落叶的霉烂,十一月马上就到了。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猎人,从来不会和很多人一起到森林中打猎。自己一个人在森林中,可以一边打猎,一边观看周边的景物,并且还能观察周边的小动物。我打猎的时候从来都是有选择性的,不会见到什么就打什么,所以,在森林中,我和这些小动物就像朋友一样相处着。成群结队的猎人们往往会把森林弄得一团糟,四处都是叫嚷声,没有任何宁静的空间。可是有时候,我也想和一个有共同语言的朋友,一起外出打猎,我可以带着他,相信那一定会别有一番滋味,这样我也可以交到一些好朋友。刚进十一月,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莫斯科的信,写信的人说,他想要同我一起去打猎。其实你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在这里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对于这件事,我真的非常开心,就回信给他,六日那天夜里,他就赶到了我家。

天公不作美,我们这里才下过一场雪,今天刚好融化得差不多了,森林中满是泥泞。就在这时,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看着窗外的雨,我开始辗转反侧,我一直担心雨水会冲走野兽的气息,那样我们明天的狩猎不会有什么收获。星星点亮了我的希望,到了后半夜,星光满天,天气竟然晴了。早晨的时候,兔子正在森林中撒欢儿呢。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天空一放亮,我们就带着安恰尔出发了。

在村子周边的栅栏外,有一片麦地,那里的麦子长得非常好,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尝尝。在这里,我们看见了一只特别肥的灰兔子,想必是这片麦地养育了它,像葡萄一样的脂肪就挂在它的身上,那脂肪看上去足足有一斤重,看得我都想上去掐一下。安恰尔兴奋地在地上寻找着,很快就找到了兔子的痕迹,然后在那儿跑了几圈,之后就直接向兔子的方向跑去了。森林中到处是滴水声和风吹落叶的沙沙声,灰兔非常害怕这样的声音,因此它很快就跑出森林,来到了位于我们对面的阿列克赛耶夫开发地上的采伐基地。我很清楚安恰尔的想法,它想直接把兔子赶到旁边荒地上的浅谷里,因为那里是它的必经之地。我和朋友用最快的时间在这里部署好,我的朋友在浅谷的边上,我则藏在了另外的地方,我朋友的位置看不见我。可是我的位置非常好,能看清楚下面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而,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开始我们部署得很完美,可是就在要收网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我们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兔子和猎狗,也没听见任何追踪的声音,安恰尔失踪了。

我冲着我的朋友喊:“谢辽沙!”

呵呵,在这里我还是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我们这里有很多人都叫这个名字,大家对这个名字都非常熟悉。

我又喊了一声:“你吹一下笛子,呼唤安恰尔回来!”

他是吹这种角笛的能手,对这个非常擅长。可是就在他刚接过角笛的时候,我就看见安恰尔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跑来。看着它的步伐,我了解到它一直都在沿着那条足迹走,同时我也知道了,那只灰兔是被狐狸或者猫头鹰之类的动物从洞穴中赶出来的,它已经从我们这里过去了,安恰尔正在后面追赶着。当安恰尔跑到朋友附近的时候,我的朋友已经准备好了射击,只见他已经做好了瞄准的动作……

意外发生了,这是一件令我非常难过的事情,它让我回忆起以前一个非常惊险的镜头。有一次我打猎的时候,差点儿就把一个人打死,记得当时那个人的头上戴着一个兔皮的帽子,我把他当成了兔子,可是就在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那个人的整个脑袋全都暴露出来了,还好我没来得及射击,如果开了枪,真不敢想象那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可是就在今天,这样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我却没来得及阻止,如果当时我大声喊一下,这样的事情也许不会发生。当时我一直认为,我的朋友只是在闹着玩,可是没有想到他真那样做了,只听见“砰”的一声……

我感觉万物都静了下来,烟雾在空中飘散着,阴云笼罩着我的天空。

我没有动,只是眼巴巴地在那儿看着,等待着,我希望能看见安恰尔从那个草丛中走出来,可是现实很残酷,我没有等到我想要的答案,烟雾散尽了,我清晰地看见,我的安恰尔正安详地在那儿躺着,周边的绿草仿佛是它的床铺,看上去是那么安静。

此时,我只能看着这周边发生的一切,森林中的水珠变得异常沉重,高大的树木已经没有办法承受它的重量,于是掉落在小树上,小树更是没有办法承担这份悲伤,它又滴落到了灌木上,最后又从灌木上滴落到了小草上,此时的森林非常宁静,似乎大家都承受着这份哀伤,大地也正在接受着这哀伤的眼泪……

我又在安慰自己:“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多亏是一条猎狗,要是人的话,岂不是更惨!”

我的一生经历过很多事情,这点儿事并不算什么,此时我正在想,我应该怎样才能让我的朋友不难过,不自责,我应该对他更热情一点儿,因为我们都是猎人,我能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最后我决定找一种能够淡忘这种痛苦的方式,在茨冈诺沃,每家每户都有自己酿造的土酒。我一边想着,一边向我的朋友走去,可是此时他的举动非常怪异,只见他来到了安恰尔的旁边,看了看,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依然站在那里,好像还在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我冲着他喊道:“你下来!”

他听到之后就跳了下来。

“你刚刚打到的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

“你刚刚打到的是什么?”我大声喊道。

他说了声:“猫头鹰。”

我都快要气疯了。

“那你打中了吗?”

他说:“没打中!”

突然,我什么都弄明白了!

我又冲着他喊:“谢辽沙!”

他应了我一声。

“你吹角笛,现在把安恰尔叫回来。”

我一直在旁边仔细地观察着他。他又朝我所在的这个方向走了几步,很明显,他有些惭愧,之后停下来,好像在想什么。

“吹吧!把安恰尔叫回来!”我说道。

他拿起了角笛,可是迟迟没有吹。

我又开始催促他:“快啊!还等什么啊!”

他把角笛放在了嘴边,开始吹起来。

我坐在石头上,一直在猜测他的想法,我非常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吹角笛呢?他这是在欺骗谁呀?已经死了,已经迅速地消失了,可是他的笛声又是给谁听的?现在狗已经死了!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打猎了,是他亲手结束了狗的生命。他应该清楚,我不会向他要任何赔偿,我更不会说一些责备他的话……

可是他到底在欺骗谁?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我的那个朋友已经累了,好像要休息,我走了过去,对着他喊:“谢辽沙!”

他很不情愿地看着我说:“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接着吹!”

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失去耐性了,和我商量着说:“我能休息一会儿吗?”

“好吧!那你歇会儿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突然想到了,之后就大喊:“接着吹吧!”

他吹了一下,可是笛子没有发出声音,他对我说:“笛子好像堵了,没有声音啊!”

我说:“好的,我马上过去修!”

他突然又站起来,非常用力地吹着笛子。

就这样,反复了六次,我一直不停地让他吹笛子,最后在寒冷的袭击下,我放弃了,实在是冷得不行了。

我喊道:“别吹了,过来吧!”

此时的他已经满脸发青了,虽然走到我身边,眼睛却没有看向我。

我问道:“你能回忆一下,安恰尔的脖子上戴没戴项圈?”

他回答说:“好像是有吧!”

“那就不用想了,也许是我没有摘掉它的项圈,它在林子中穿梭的时候,不小心挂在了树枝上,勒死了,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谢辽沙听我这么一说,非常高兴,还说:“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它的身上呢?”

我用手指着茨冈诺沃的方向,说:“这样吧,你沿着这个方向向前走,我们一会儿过去喝酒,然后你一边走一边吹笛子,也许它就在周边,我再到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也许我还能找到它!”

他看着我说:“你看你,怎么不自己吹啊!干吗一直让我吹!”

我说:“我不喜欢吹笛子,我一吹笛子,耳朵就变得不好用,我还要用我的耳朵仔细寻找安恰尔呢!”

他又面露羞愧地说:“那你打算去哪儿啊?”

我用手指了指安恰尔“睡着”的那个方向。

我以为,当他知道我要向那个方向去找的时候,应该不会再逃避了吧,应该主动说出来了吧!

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他反而说:“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去那边了,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树木,它不会在那边吊死的,你去了也是白去。”

我想了想,说:“好吧,那我就到这边看看吧!可是你不要忘记吹笛子啊!”

看着我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之后,他就快乐地拿起笛子,边吹边走,一路上都没有停止。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真的很厉害,此时,只有活着的生命才会给我们带来无限生机,死了的却不会再发生任何奇迹。安恰尔已经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回应了。在这个时候,真正的猎人会选择用眼睛看着你,并对你说:“我们喝酒吧!朋友,这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他到底在欺骗谁?

我一直都随身携带一把小斧头,是为了防备突发状况用的。我用斧头将树枝砍掉,然后将它修剪成小铲子的形状,在树林中选了一块非常松软的土地,挖了一个坑,然后将我的安恰尔埋在里面,我还铲了一些草皮做装饰,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小土丘。在森林中,有一个被戏称为“树精”的东西,这个东西经常把那些来树林里的女人吓得直叫,那是一个被火烧焦的木头做的小鬼,现在我找到了它,把它放在安恰尔的墓上,充当墓碑。

弄好之后,我站在那看着,此时谢辽沙的笛声不时向我的耳中传来。

“谢辽沙,你到底在欺骗谁?”

我突然间觉得,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会有同一个终点,我们会在那个终点相遇,林鬼正守候在猎狗的墓碑上,正在用无比严肃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小鬼,你给我听着……”

我站在墓碑前,和小鬼聊了起来,关于聊的内容,现在我还不想说。

现在我的心情非常平静,很快到了茨冈诺沃。

我看着谢辽沙说:“你还在吹什么啊!我什么都知道了,你还在掩饰什么,你在骗谁呀?”

此时的他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最后我们还是一起喝了酒,也只能在茨冈诺沃过夜。相信每个人都见过这种人,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这样的人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