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九月是各个学校开学的日子，亚娟爸从朋友处借来一辆桑塔纳轿车，准备送亚娟去市区电大上学，子安也请假陪亚娟爸一起去送亚娟开学。亚娟妈要伺候照顾赵先诚妻子侯淑娟，便没有一同前去送闺女。看着子安满头大汗的跑进跑出拿东西，亚娟有些心疼他，边给他擦汗边叮嘱子安说，要经常给她写信，假期接她回家。子安看亚娟原谅他了，今天心情也好，便认真的对亚娟说，他一定等着她，让她安心学习，学好专业，有利于工作。看着这俩个年轻人的黏糊劲儿，亚娟爸逗着亚娟：“真是个小孩，哭了笑了，给个麻花乐了。”

亚娟白了她爸一眼说：“这还不是爸你惯的，我过礼拜天就回家来看你和妈。”

亚娟爸说：“市区离县里也不远，我们想你，我们就上来看你，省的你乱跑。也就是不足的两年学习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亚娟调皮的冲她爸眨了眨眼说：“这不是眨眼了，能过去吗？说的倒轻巧，你们试试。”

亚娟爸笑着说：“鬼丫头，别贫嘴了，快上车走吧。”

轿车轻快的从县城向市区驶去，公路两侧的行道树从车窗外飞速掠过，如时光从指间流过，过的真快呀，子安不禁感慨着。他看看情绪很高涨的亚娟，突然觉得她今天穿着一件吊带牛仔连衣裙，梳着两条马尾辫，像就十五、六岁的青春少女的样子，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大闺女。看见子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亚娟朝子安嫣然一笑，问他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字吗？还是想记住我，怕时间长了没印象？”

子安笑了笑说：“看你就像十七八，心里乐开花。”

亚娟扬了扬马尾辫说：“那是，我就让那些应届班的学生看我们成人班其实和他们差不多大，省得他们叫我们阿姨。”

亚娟说的没错，电大招生分应届统招和成人扩招，成人班也就是两个班，每个班容量只有四十五人，都是参加工作以后再以加强学历教育和专业对口为主的大龄成人学生，年龄相差很大，还有的是结了婚来上学的，通过成人考试脱产学习取得学历，为工作中晋升和提干奠定学历基础。都是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和工作单位的年轻人来念的，亚娟的情况也是她爸考虑到她是个职业技校毕业生，连干部身份也不是，而且年龄也不算大，再回炉读书可以提高学历层次，而且多少还可以充电知识，带着这样的考虑，亚娟爸坚持让亚娟来脱产学习，作为父亲，面对现实，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企事业单位当个普通职工混下去，他希望亚娟有个稳定的单位和工作，而且是个干部，有学历、有面子的正常生活。他传统的思维习惯认为挣钱养家是男人天经地义的责任和义务，而女人是相夫教子、执家理财的家庭角色。环境影响改变人，我们不能苛求他们怎么样，作为父亲来安排闺女的人生是必须而现实的。

学校开学是忙碌的，那些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少男少女们，用新奇而兴奋的眼神打量着学校环境和进进出出的男女学生们。而亚娟这些成人班的学生们相对老成的多，从脸面上看就比人家应届生老气，不过像亚娟的装束站在学生人群中，倒也分不出她是应届生还是成人班学生。

亚娟他们到了电大学校，开始一上午跑前跑后的交学费，建学籍档案，按班级分配到班主任处报到，找到自己的住宿宿舍，子安把行李扛到三楼，累的一头汗，女生的生活用品多，亚娟就带

了二大箱子，宿舍里有六个床铺，分上下铺，亚娟算来的早的了，她的宿舍里就有个女孩子弯着腰正在铺床叠被子，亚娟在窗户前的下铺选好位置，让子安把行李放下，她动手整理铺床，弄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亚娟累的也是满头汗，转过身来看见她爸和子安站着，便拍拍床铺让他们坐下来歇息会儿。亚娟爸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中午了，咱们先吃饭去吧，吃完饭他们就回去了。亚娟看见同屋先来的女孩就一个人，她一直在看着他们不说话，这个高挑女孩子看上去白净文弱，细眉毛丹凤眼，看上去有点楚楚动人的感觉。亚娟大方的向她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这个女孩子浅浅一笑，告诉亚娟她叫齐晓梅，是来自另一个县的，纺织学校毕业，原在服装厂上班，后来单位不景气，找关系调到另一个事业单位广电转播台的基站工作，但这个基站评职称定工资也要学历，便申请脱产来这里上学取学历了。亚娟说她也是这种情况，看见她俩说的近乎，亚娟爸便叫这个叫齐晓梅的女孩子一起和她们出去吃饭去，还没等齐晓梅答应，亚娟挽起她的手臂就往外走，热情的说：“咱们现在是同学宿友了，你就别见外了。”

齐晓梅没有过多的推辞，顺从的跟随着亚娟他们走出学校，他们走进距学校不远的一个小饭馆，就见有一些送学生的大人们，还有一些学生模样在吃饭，他们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来，亚娟爸拿起菜谱点菜，问齐晓梅喜欢吃什么，齐晓梅说她吃不多，没忌口的，吃什么都行。司机师傅点了个顺口菜，子安买了几瓶汽水，亚娟发现齐晓梅直盯着她爸和子安看，便介绍给她认识，只是说子安是她的表哥，并自豪的特意说子安是个副局长，齐晓梅打量着子安说：“你是个精气神很足的年轻人，后生可畏。”

子安被这个冷静的姑娘这样评价吓了一跳，没敢说话，怕让她看出和亚娟的恋人关系。吃饭期间，子安把亚娟约到一个背静处，拿出一个存折塞给亚娟，说是他攒下的私房钱，让亚娟上学用，亚娟推辞着不要，说她爸已经给够了学费和生活费，用不着子安的钱，再说子安面临的事还很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子安急了说亚娟还是把他当外人看，亚娟想了想，便收下了，子安这才如释重负。

看着他俩回来，齐晓梅疑惑的观察着他俩的表情，亚娟怕她看破了，便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子安抢着去吧台结账，亚娟悄悄把子安的存折塞给她爸，指了指子安的后背，亚娟爸心领神会的收好了存折。亚娟拉着齐晓梅送走了她爸和子安，免不了有点伤感，返回学校的路上，亚娟的眼睛有点潮湿了。

下午班主任老师召开新生见面会，让同学们依次站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互相认识。班主任老师是个女老师，看上去和亚娟她们年龄差不多大，长的耐看，小脸上绷的挺严肃，不过显得故做老成些。她看着大家自我介绍完，就在黑板上用粉笔板书写了句话：“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刘莎。”后面有几个男生说：“这不是圣人的话吗？刘莎是谁呀？”

“刘莎是我。”班主任老师一板一眼的大声严厉的说着，随即一阵哄笑声，刘老师又接着说：“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说你们都是成人了，不比青春期的男女学生，干什么要注重礼仪，要有纪律，学会自我约束、自我管理。让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觉得你们是有素质的人。不要像以前的成人班，喝酒、打架、搞对象方面挺在行，就是不在纪律和校风方面做表

率，现在，我宣读校风校纪和班级纪律。”

刘莎老师普通话说的标准，听起来像电视广播里的播音员，做自我介绍时，特意说自己就是省广播电视大学播音专业毕业的。班里一阵唏嘘声，特意加上“哇”的夸张赞叹声，后面有男生大声又嘀咕的问：“刘老师，谈恋爱了吗？”又是一阵哄笑声。

刘莎老师严肃的说：“你们这个年龄谈恋爱，搞对象正常，学校不干涉你们，但你们要文明恋爱，不能乱爱，哭着喊着的整天叫嚷爱，这是学校，不是社会，希望你们尊受规矩，败坏校风校纪。”

“哇，这么人性化，电大，我爱死你啦。”后面一个男生突然说出来，又是一阵哄笑了。

班上的气氛如此活跃，刘莎老师绷着的脸也松弛下来了，她让大家按个头排队，分好了座位。亚娟体型小巧玲珑，个头不低但看脸相显小，自然坐在第一排。齐晓梅比亚娟高点，纤细身腰，清瘦脸型，坐在亚娟后排。她俩成了前后桌。

刘莎老师拿着名单环视了重新坐好的四十个男女学生说：“咱们班就二十个女生，二十五个男生，男生要多照顾女生，希望大家好好相处，仅仅俩年，转眼就过，同学一场，聚散都是缘分，好，你们先互相认识，男生跟我去领教材书，打扫走廊，倒垃圾，女生擦玻璃和桌子，大家分头行动吧。”

刘莎老师前头走，先后有十多个男生踊跃的跟了上去，最后几排有几个脸上胡子拉渣的老男生坐着没动，用老态的眼神看了众人几眼，其中有一个男生从兜里掏出香烟来，给他周围的男生分发着烟卷，另一个男生拿出打火机“啪、啪”的给人们点火，不一会儿后排烟雾升腾，咳嗽声接连响起，擦桌子的女生们怕烟呛，边擦玻璃边用讨厌的眼神瞅着这些抽烟的男生们。

亚娟端着一大盆水走进教室里，看着升腾的烟雾和正说笑的热闹那几个男生，陶醉般的比赛着吞吐烟圈，脚下的地面上散落着烟灰和烟头。亚娟不由的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了几声，她把水盆递给擦桌子的齐晓梅，看见窗台角有个大白磁碗，她走过去一看，碗里放着几个粉笔头和粉笔灰，便拿起碗来走到那几个男学生跟前，把碗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开捂着鼻子的手说：“哥哥们，能把烟灰弹碗里吗？我们好打扫。”

那几个男生愣了一下，发烟的老男生抬头看了看亚娟，默默的把烟盒收起，站起身来走出教室，那几个人也相互看了一眼，把烟头掐灭了，先后走出了教室，这时，齐晓梅拿着抹布走过来擦起来他们的桌子，她扭头冲亚娟会意赞许的一笑，亚娟觉得这个齐晓梅其实是挺友善的，于是俩个人打扫起这帮男生们的烟场来。

男生们抱着这一摞摞的课本书堆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刘莎老师进了教室，看了看教室打扫的干净，让男生出去把班上的同学们叫进来坐好，重新点了名，开始发教材书。然后她指着一个中间坐着的男生让他站到前面来，这个男生个子高，国字脸，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秀色眼镜，穿着西服，锃亮的皮鞋，他款款的站起身来，抬手扶了扶眼镜，轻咳了一声，走到前台，挺直腰板，双手搭在一起放在前腰，刘莎对大家说：“这位同学叫高尚志，是市电视台的编辑，他是市里的人，对市里情况和各方面情况熟悉，我提议让他先代理班长，大家同意吗？”

“同意，”有一部分同学大声说着。

“随便。”后排的同学也叫嚷着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