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童谣唱着“正月十五月儿明，家家户户闹花灯，走马灯，凭气转，转出一片好风景，花灯花，花灯红，雪打花灯好年景。” 又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的节日气氛是春节后更为浓厚和热烈的一天，可以说是县城里最为热闹和红火的一天。这天，大街上会开展一些与花灯有关的娱乐活动，比如表演杂耍、狮子舞、扭秧歌等，参加表演的人们穿着花红柳绿的衣服，用颜料涂抹着各种招摇逗笑的脸谱，手里挥舞着红红的彩绸带。家家户户和街上都挂起大小不同、各式各样的红灯笼。灯笼的形状手工做的大都是圆的或是方的，用高粱秸和葵花杆子做骨架，有大的，有小的，外面糊上红黄白绿粉等五色纸，里面插上蜡烛或点上电灯泡，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很是费时费劲儿。

零星小雪从正月十五中午后就开始飘零，进傍晚时渐渐飘成鹅毛大雪片，空中一片白茫茫，雪花晃晃悠悠地飘洒下来，地上白茫茫地耀眼，花灯初上，灯辉映在雪上更加亮丽多彩，不时有焰花串响着爆脆声升腾上天空，照的大地一片绚烂，家家户户传出香滋辣味爆炒声，一派富足太平的人间景致。

侯亚娟家的院子里雪打红灯笼，映照在家里更是喜气盈盈，客厅里灯光明亮，客厅中间支起一张大团桌，8个人围坐在一起热闹的说笑着，当然子安不敢高声言语，他只是倾听着或是微笑附和着，不停地主动起身来给各位倒酒倒水，他总觉得初次上门不可露相，所以拿捏的自己显得挺紧张，倒是亚娟爸看出来子安的不安来，便向其他人使眼色不让大家多问子安话题，怕他过于拘谨而不自在的厉害。

一会儿，各种炒菜、鱼肉食满满的摆上了一大桌，大家开怀畅谈着，侯厂长笑语连连的打趣说笑热闹着家庭氛围，频频地举杯敬大家酒水，赵师傅也回敬酒带说笑话，惹得大家窍笑不已。亚娟当着大人的面也不好劝子安放松点，倒是苏天成说他第一次来上门相看比子安还紧张，在侯厂长家里给丽娟母亲帮厨炒菜把白酒放进酱油调料混合了，炒出的菜特别不好吃，亚娟家的电视不能看了，他自认为自己能修好，就拆开电视机箱用打气筒吹了半天灰，把电路板上的元件拿手捏了遍也没找出个坏的来，最后还是亚娟爸让厂里的电器师傅用仪器测出几个坏的元件来才修好，他初上门就显得太自负冒失了。他说的大家乐的大笑一场，酒又喝了不少，亚娟妈让亚娟给子安碗里多夹些菜，子安紧张的推让，结果把亚娟夹的菜弄掉在地砖上了，他急忙蹲下桌子用双手去拾掇起，弄的两手脏兮兮的，他腾一个大红脸，大伙哄笑一下，气地亚娟用筷子敲了他的头一下，让他赶紧到厨房洗手去，丽娟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地笑着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愣小子上门当女婿，”她妈气的拍打了她好几下。

亚娟爸看看了时间，对亚娟说让她和子安上街看花灯焰火去吧，反正子安也不敢放开怀吃饭，让俩个年轻人出去比在家里放松。亚娟便叫上子安出门上街去，留下她的家人们和赵师傅夫妇继续攀谈开吃。

县城主要大街的树上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从西到东，整个县城一条街简直是

灯的海洋，灯的世界，灯的盛会，灯的天堂。灯火不停地闪烁着光辉，花灯一溜溜地挂着真好看，外面的纸上写着福、禄、寿、喜等字，还有的写上简单的灯谜供游人猜。十五晚上，灯笼的数量和样式就更多了，亮得时间也长了。这些年，正月十五观灯成了人们的习惯，有的扶老携幼，有的成双结对，说说笑笑，悠然漫步而行。有的骑车驾车从周边的乡村赶到县城赏灯，整个县城真可谓人流如海，形成了一道多彩亮丽的风景。

大街上的雪有些厚，踩上去吱吱作响，有人在街边放着炮竹和烟花，大人小孩一起赏雪景，响爆竹，有一些吃晚饭早的人开始向街中心广场聚集，说那里八点集中放礼花，这天晚上，主街广场上还要集中燃放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尤其是腾空燃放的烟花，在节日的夜晚更是五光十色，流光溢彩。还有一些青年男女手拉着手打着滑溜嬉闹着，只好亚娟和子安有些不好意思并排相跟着走，更不好意思手拉手，俩个人不时的东瞅西望，跟着人群向前走着，亚娟不时偷瞅一眼子安，看他什么表情，可是子安像个愣小子呆眉呆眼的四处乱看着，并没有注意她看他的表情。亚娟有些失落，便问子安：“你今天怎么这样拘束？”

子安低着头说：“可能因为太在乎你的感受，直怕给你丢了丑，结果还是笨手笨脚的，比考试都难过关，”亚娟不禁笑了。

大街中心广场上，有专门放礼花的部门人员在清场，划出安全线，场内整齐地排放着一墩墩的礼花箱子，有穿着严实防护服戴着安全帽的专业放礼花人员排队站列着，有一些县里头头脑脑领导们在人群的前面站着。晚上八时起，随着中间一位领导的高声叫喊“礼花燃放现在开始”，并手持信号枪响了一声，燃放人员齐步走到礼花墩前，在连着的哨子吹响声中，点燃了礼花，一瞬间，礼花蛋带着空响腾空高高飞起，在空中炸响绽放出绚烂的礼花，煞是好看，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和笑语，礼花绽放的夜空绚烂多彩，礼花接二连三的飞向空中，燃亮了夜空，映着地上的白雪，如景如幻，映红了张张幸福的笑脸，亚娟和子安仰头向夜空看着，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而紧紧的攥在一起了。

这场礼花燃放近四十多分钟才停了，人们意犹未尽的开始嬉笑着散场。议论声声，说笑阵阵，人群中不时有哄笑而起，子安发觉自己还攥着亚娟的手，她的手心里有微汗溢出，她散场并没有抽出手，仍由子安攥着，子安心里微微荡起幸福的美感，他兴奋地看着亚娟潮红的脸，她装做不在意地向四处看着。

俩人肩并肩，手攥着手沿着大街慢悠悠走到亚娟家门口时，亚娟突然从子安手里抽出了她的手，子安才觉得手心一凉，亚娟对他说：“你回去吧，自己饿了吃点东西，”

子安点了点头，看着亚娟进了家门，正回转身时，大门打开了，亚娟把子安的自行车送出来，他都忘了，自行车后架上驮着一个包裹。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厂子宿舍里，打开包裹，竟是一大盒各式点心和水果，他心里真温暖，多好的一家人呵……

第二天一大早，厂子开始正式进入了生产主要期。吕凤岐召开全厂子职

工大会，他油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声音响亮地向全厂老小鞠躬并拜年致词，他大谈特谈国内外经济形势，县内对生产企业政策要求和厂子面临的问题，他说经过积极运作和努力争取，他们厂子列为县重点保护企业，产品列入省优产品，并取得了一些大订单，并争取到县里各银行的支持，为新购置设备和技改争取了资金支撑，现在需要全厂干部职工上下同心，开足马力生产，今年要调整生产布局，优化人员组合，各车间分包任务，重奖超产，排除非生产因素，确保工资和奖金正常发放，并把以前发的顶工资的物品视为福利，但要对矿工或是不守规定的职工待岗直至下岗处理……，吕厂子这番真假莫辨的说辞倒引起全厂职工的关注，今年这吕厂长倒是该刮目相看了，不比往年扯淡那些不着地的事，今年讲的全是厂子和职工切身收益的事，怎么这个年过的他这个人转型这么快？大家在疑惑中使劲地鼓掌，厂子早应该这样干了。

散会后，吕厂子走在大伙后面，低声问他的办公室主任：“今天我说的怎么样？你要多观察职工的反应和态度，有情况要随时汇报给我。”

办公室主任说：“今儿您出彩了，大伙儿的热烈掌声证明您是好样的。”吕凤岐厂长得意的浅笑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子安。

子安听着吕厂长的话语，心里纳闷，当领导怎么言行这样两面呢？这么多厂子的职工都交给他，他是掌门人，更应该把厂子办好呀。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心思呢？这厂子的职工多老实，只知道低头干活，效益不好时大伙也不闹事，只是理解厂子的难处，很多的职工把身家性命与厂子拴在一起了，吕厂长应该知道呀，他当这个大家长三十多年了，应该是最了解职工队伍的，子安不断地在心里反问着。

赵师傅在车间等着子安，他见子安迟迟瞪瞪的，似乎心不在焉，以为他感冒了，一问不是，子安也不便把心中的疑惑告诉师傅，赵师傅让子安把今年生产计划和任务重新细分一下，装贴在醒目位置，并重新制定了一下操作要领和安全事项，分发给各个操作工。电闸一开，车间里开始了往常一样的机器开动声，大家在各自操作间上细致尽心地工作着，其实，没有吕厂长那样的鼓动，大家也是一样的敬业态度和工作精神，这是他们三十年来赖以生存的生命线，都养活着一家老小，他们只知道把产品做好了才有效益，并不管那些什么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结合，这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事。

正如吕厂长所说的，三个月下来，生产的产品全部运出去了，工资和资金准时发放，把去年顶工资的物品不算，补发了不少的工资，全厂职工心气高了好多，大家脸上笑容多了，见面打招呼竟是那样的愉悦与轻松，以前和忧愁和担心似乎不复出现了，子安也拿了好几千，他给家里捎回去一些，自己悄悄地攒了两千，每次回到宿舍躺在床铺上，他反复翻看着那张银行存折，他的心里就感觉到踏实而欣喜，他想着，如果侯亚娟真的和他走到一起了，他就把攒的这些钱一定给她买个金项链让她惊喜，这是他用自己的劳动和自食其力而挣来的，理所当然给喜欢的人是应该的，是必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