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刀具厂厂长吕凤岐近来老频繁深入到各生产车间、厂办公室、人事科、总务科等基层部门来调研转悠，并和车间主任等各中层干部不断地问询着生产情况，以前他只常去财务科和销售科布置工作，现在怎么关心起生产一线单位，着实让工人们觉得奇怪。他还很低调，今天穿着不再是笔直的西装和锃亮的大头皮鞋了，只是接近于工作服色的便服。并时不时的和车间里的老师傅、女人们开个小玩笑，还给车间外面休息的工人们递个烟，让工人们诚惶诚恐，以前要是他发现了抽烟是要罚款的。他踱到车间和办公室时遇上子安时，还摸子安的头说让他好好工作，加强学习，有机会安排子安送他外出进修和培训去。这和以前车接车送，来去一阵风的当家人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让大伙纳闷极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子安走进车间，见赵师傅已经站立在工作间里，这么早？子安心里纳闷，也不便问询，只好进去打招呼，工作间里还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他正和赵师傅说着话，看样子他们关系挺亲近，见子安进来，赵师傅笑了笑，对子安说：“这是侯厂长，”子安急忙向这位侯厂长问了好，向赵师傅问了好，提起放在地上的暖瓶分别给俩人的杯里倒满水，转身掩上门出去了。

子安换上工服，开始在车间里干活，他认真细致的干着，并没有注意到那位侯厂长和赵师傅在他的旁边指指划划，评点着什么。这位侯厂长在赵师傅的讲解下不断地含着笑意点着头，显然他似乎在满意着什么。

快下班时，赵师傅喊住正准备回宿舍的子安，说是今天来的侯厂长看他干活手艺不错，准备让他倒完班后有空闲到他的机修厂做点私活，挣点外快。机修厂？那不是亚娟父亲的厂长吗？他也是厂长，怎么跑这里单单挖他干活，厂子有好技术的工人多的是啊，他里嘀咕着，并没有马上表态。赵师傅看他这样，猜了猜子安心事，便说：“这也没什么，各是各的关系，再说你趁年轻多转转锻炼锻炼，这社会说不定那一天风向就变了，技术活可不能只吃一家啊。”因为赵师傅待他这么好，子安不忍回绝，便答应了。

县机修厂规模比较小，也就百十来号人，大多是老职工，厂子在老县城中心地段，街巷仄憋，出进不通畅，所以他也是早列入到县政府改制名单，只是县里改制配套政策不完善，改制方案还在酝酿当中。侯厂长接待了子安，告诉他厂子想转换生产机械标准件，以前靠维修和修理机械设备不好干了，也没多少活，厂子地处县城中心位置出进不方便，新建厂子更是没钱，老职工重新上岗技能有巨大困难，下岗再就业安置负担也重，目前侯厂长外出考察，根据现有设备和生产条件加工机械设备标准件比较稳妥，因为厂子有一些老客户关系，另外投入不多，厂子好转型，只是需要电脑技术人员，所以让子安过来帮帮标准件的电脑制图操作。子安听了侯厂长解释，心里对这位厂长心系全厂职工命运的想法转型有了认识，他似乎不同于别人那样的厂长，只顾着自己的得

失，并不热衷厂子职工的前途命运。

侯厂长把他出差考察带回来的一大书包资料让子安回去好好翻看，让他等的心里有数再上手，他还要出去看看市场，找找订单，然后回来试生产上市。侯厂长如此看重子安，子安也是根本没想到，让他来帮忙只是个籍口，似乎在培养他，提调他，人家可是萍水相逢，却给他这么大的空间，莫不是因为亚娟，但刚接触了两次，人家也不会如此吧？赵师傅推荐的？子安忐忑不安的想着。

电脑技术子安上中专时有些基础，尽管当时他学的是模拟电子，后转换为数字电子，但计算机知识还是有的，所以他用起来也不困难，在车间里的工种也是电脑喷绘，所以他把侯厂长的资料消化的很快。模具制作和工艺是门新课程，他自学了不少，不好懂的地方找车间好技术的师傅学学问问，基本上有了基础概念，赵师傅似乎很关注他学的情况，老是不断地问询他学的如何，让子安觉得很过意不去，这么多的人在关心支持着他，他未曾想到。想到自己从中专毕业一头扎进这个工厂，虽说有中专文凭，可那点文化基础根本不够用，后天的努力学习，工作用心琢磨才入了手，要不是师傅和工友们的关爱和担待，他也没有今天这么多的机会，勤能补拙，熟能生巧，这几年安静地待在这里从头干起，反而充实了好多，内心安静了许多，以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早抛在脑后了，他不比别人那样有门路，有各种社会关系，能有闲情琢磨社会家庭等个人事务，他没有这些现实条件和物质基础，只能靠自己勤快实干，一步一步地小心淌着生活之路，在岁月静静的河中摸索的走着。

时光经不起晃荡，暑去寒来又一春。不经回头看的日月如梭，时光飞逝，子安已经二十三岁了，他感觉到时光真是快，时间真不够用，原来觉得日子好漫长，是因为那时他还年少，家庭贫困，没有过多地奢望来享受生活，现在这种安稳的环境，竟让他不知不觉得在此工作了四年了，时间真是快啊！

与子安一样感觉竟然是子平。他在素婵的帮助下，用一手实在漂亮的施工活儿赢得了客户们的依赖，不知不觉地在大同好多人家里干活装修近一年了，除了偶尔给家里大人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外，几乎他整天在忙碌着，拿起这个放下那个，跑来跑去，生怕误了挣钱机会，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租售商铺和装修活计，有了自己的施工队伍和生活方向，是多么不容易啊，想想自己从高中毕业到建筑工地当小工，到京城私企打工、酒店当服务员，也就是近年来才找到了现在的生活目标，现在日子过的真快，他也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这几年来的埋头苦干，想到仍在老家贫寒的父母和乡亲们，几十年来只满足于衣食肚饱，住的还是百年老窑，村里依旧是满眼黄土黄，离脱贫致富的好日子还很远呐。他现在只想着把家里的父母从田地高强度的劳动解脱出来，老家种地的活苦太重了，他的父母劳动强度太大了，那多大的年龄体质吃不消了，一想老家和父母他就心里酸楚苦涩难受的，恨不得马上回去到父母身边去

尽孝，年龄和经历使他越来越觉得父母之艰辛，除了给家里寄些钱让父母还债外，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干活挣钱，尽快还上欠款和贷款。

偏偏这个时候素婵意外怀孕了。素婵这小俩口日子过的安稳踏实泡甜蜜，素婵男人高润福人挺老实就是不爱说话，可是浑身有力气有股蛮劲更不怕受苦，在干活上实在能受，加上素婵会调轮他，一天就在店里店外拿重举重的跑腿腿，一天下来也不嫌累，夜晚还要享用素婵恩爱一番，过度的纵情，把个素婵侍弄的身材雍肿了不少，原来有棱角的脸也富态成圆盘脸了，两人恩爱有时竟在午间的店铺后间里，让子平碰上过好几回，他偶尔去取货，听见他俩幸福的叫声只好臊着脸，等他们安静了再故意把脚步放重响地进去，素婵绯红着脸从里间跑出来应承着，她以为子平还小不懂得没察觉男女这种幸福的事。这不，频繁地**使素婵意外怀上了，她俩口子原商量着也是想乘年轻多挣点钱，等条件好了再生养一个闺女，现生养一个小子，一儿一女牛郎织女多美，可幸福来的太意外，小俩口商量着该不该要这个孩子，一时没了主意。

素婵怀着身孕大着肚子行动起来不方便，店铺里面生意照应自然是子平操心了，高润福不怕受累干活但不爱操心，属于拨一拨转一转的主儿，子平只好把素婵当太后般的请示着，给素婵搬把躺椅晒太阳，让她坐在店铺上指挥，他来打理生意，素婵不打埋伏，统统地把建材进货渠道和价格都告诉了子平，还让前来的客户直接找子平谈，说是她的娘家兄弟和她是一样的没区别，这个素婵精明能干，看人准，她观察了子平一年多来，感觉这个后生没什么偷鸡摸狗耍心眼的毛病，没多少花花肠子，尽管没有子安能说会道，却也是个用心细详人，干事用心认真，待人真诚，对钱财不看重，吃苦没闲话，忠义讲信用，也不像二和尚那样的小买卖人，不全是个小生意人，有干事业的人格和情怀，所以她待他如亲人般的亲近，她看人准着呢。

塞北的天气凉意渐渐浓了，大同的秋天，早晚凉寒，中午还热，忽冷忽热，昼夜温差大，阳光不再炽热，渐渐温和了，空气也渐渐干燥了。已是深秋，这个由夏到冬的时段瞬间就到了尽头，走在大同繁华的街道上，向路边的大小饭店环顾望去，还是以食火锅者居多。热气腾腾的铜锅底，各种各样的涮料，天南海北的食客们个个汗流浃背，吃得舒心，秋涮补膘，因此在这样的季节里，素婵断然忘不了那鲜嫩的羊肉，高润福总要去穆斯林羊肉铺买切好的羊肉卷，还买来大同特有的铜涮锅来冲涮，子平也沾上素婵怀孕的口福，和素婵一家人坐在一起享用美餐，在此时刻，子平几乎能忘掉了一天的繁杂烦恼，他也经常去买各种酸麻辣甜的吃食带给素婵吃，素婵责怪他乱花钱，他呵呵一笑就过去了。一天晚上，子平和素婵一家人正在商铺里吃饭聊天，不料二和尚灰头灰脸的哭丧脸跑来告诉他们，说春莲偷了他的钱，卷着他的私房钱跑了，他现在穷的身无分文，就剩下一个精人了，他的馒头小生意也破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