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出长明楼,郑夕颜总算明白何为长明楼,长明灯不息,却是因为那些死去的女子用自己的性命熬出的香油,点燃屋内的漆黑。
她倒不是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恶心,无比的嫌恶。这样的手段,令人发指,也教人感觉到于开内心的黑暗。
这般表面上阴阳怪气的男子,郑夕颜原本只是当他食色,如今才算明白他的心里诚然是扭曲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健康正常过。若是教他碰了自己,恐怕这十天半月她都食不下咽。委实恶心至极!
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郑夕颜坐在那里面色僵冷,却是不置一词。
不多时,便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想来是于开来了。
郑夕颜冷哼一声,“便是片刻也不让人清静吗?”
“何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于开待你不好吗?”走进们来的却不是于开,竟然是太子其和赵嘉,方才开言的便是赵其。
心头一怔,郑夕颜凝眉,“你们何以在此?”说着便起身朝着二人行了礼。
“本宫来看看这轰动一时的圣女其人,想不到竟然是你,委实出乎预料。”赵其不紧不慢的开口,以一种极度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的脸,而后徐徐坐定。
郑夕颜不动声色,只是小心的替赵其倒了一杯水,“想来殿下是不愿承认的,只是百姓盛情难却,这圣女之名委实只能担下来。”
赵嘉一愣,“难道你不知道圣女是何下场吗?”
“左不过是火祭,我却是从祭坛上安然走下来了,不是吗?”她轻笑,浑然不将生死写在脸颊,寻常女子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她却只是一笑置之。赵嘉忽然怀疑,到底是她不知道火祭的可怕,还是她诚然并非寻常女子?
赵其轻叹一声,“看样子,你委实了不得。”语罢,他凝目看她精致的面庞,一身素衣宛若谪仙临世,这般的惊若天人,这般的无人可比。
若然她还是当日的郑夕,该多好?
郑夕颜转了话锋,“不知太子殿下和小王爷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认为赵其只是想要看看圣女其人。能走进于开的府邸,诚然是有备而来。
果不其然,只听得赵其道,“近两个月,北方久旱不雨,是而国内本就蝗灾连连,若然连北方的粮食都收到损伤,势必会饿殍遍地。父皇有旨,既然圣女临世,就请圣女作法,教北方普降甘霖。”
郑夕颜嘴角微微**,面上却没有多少变化,盯着看了二人良久,她才道,“这降雨之事乃是天意,岂是我一个小小圣女可以更改的?二位是不是……”
“降雨这点小事,想必圣女不会推辞的。”于开自外头走进来。
那一刻,郑夕颜只想剥了于开的皮,做一盏人皮灯笼。
听得这话,赵其起身,别有深意的看了郑夕颜一眼。于开冲着两人行了常礼,“不知二位驾临,有失远迎。”
“无妨!”赵其道,“只要能缓解北方旱情,便是大好事。”
郑夕颜眸色微转,忽然道,“要缓解旱情也不是什么难事,左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净身沐浴。并且要跳大傩舞来祈雨,尚需一些人手,不知殿下是否首肯?”
赵其一顿,那于开显然也是愣住。
“这自然要应了你的。”赵其道,却没看见于开的面色乍青乍白。
他不是让她知晓了其中的厉害吗?那她也该奉敬回去才是,免得他们家的妖孽师傅又要说她不知礼,不识礼。如此这般礼尚往来,总算是对得起师傅的谆谆教导。
听得这话,郑夕颜冲着于开道,“那就劳烦于大人安排一下。香
薰沐浴,不得任何靠近。这期间我要上禀天神,下通灵神,这样才能结合天时地利缓解久旱之灾。不知于大人意下如何?”
于开点点头,“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本官定然以天下为重,不敢怠慢圣女。”
挑眉却见郑夕颜眸光熠熠,让人恨不能一口吞之入腹。只可惜,近期是不能的,否则误了皇帝的大事,于开也是吃罪不起。
如此却好,一则打消了王牧的纠缠,二则也打消了于开的念头,三则郑夕颜自己还落得清静。如此一石三鸟,岂非痛快。
赵其临走的时候,还站在门口定定的注视着她的容脸许久,而后将一口气叹了又叹。想着,这世上委实找不到比之更好的第二张脸,奈何她偏生得女儿身。
太子其来得恰当好处,想那郑夕颜原就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付于开,如今看来却生生让于开吃了哑巴亏,教他不敢亲近自己。大傩舞,想来要事先备着才是。原先她也是在某些节目上见过,真实情况如何她也是不清楚的。
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她硬着头皮也要做的。
于开冷哼一声,“若然下不得雨,你就等着火祭吧!”
郑夕颜笑了笑,“大人多虑了,既然我敢答应,自然是有数的。只是希望大人不要食言,否则这无法降雨之祸,可不是由我承担的。想来大人的剥皮功夫是一流的,不知何时能送我一副皮囊,也让我开开眼界。”
语罢,郑夕颜头也不回的离去。
身后,于开面若猪肝色,难看到了极点。
故而于开那一个精致的浴池便成了郑夕颜的私有物,连带着那一片的宅院都被于开封锁,除了他精心挑选的跳舞之人,任何人不许踏入半步,否则乱棍打死。
夜色撩人,清光泠泠。
雾气氤氲的浴池,冰肌玉骨在池水中若隐若现,绝世容颜清浅笑着。屏风后头的婢女忽然一头栽倒在地,郑夕颜眉色微敛,便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不觉冷笑两声,“你就不怕于大人将你乱棍打死吗?”
“他若能将本尊乱棍打死,那诚然是配得上你的。”不冷不热的话语从屏风后头传来。
浴池中的郑夕颜似乎根本不打算起身穿衣,温暖的泉水没过锁骨,白雾遮去了某些细节部分。却有一种分外妖娆的气质,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师傅何时这般舍得?”她的兰指撩开水面上的雾气,却让白若藕根的脚踝高高抬起置于岸边,整个人呈现半仰躺的姿势坐在浴池边。这般的摄魄,委实了不得,想来任何一个男子都受不得。
果然,银色的面具下,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刃锋利,“作死的丫头,你!”
他刚走到浴池边,正欲蹲下身子,谁知脚踝处突然被她扣住,低眉竟见她邪魅倾世的笑。心下顿时明白她是故意的,便是等着他按捺不住走过来。脚下陡然一滑,她作势将他往浴池里拽去。
只是她这厢戏耍,诚然忘了他是何种身份,若然轻易便能着了她的道,那他这墨门的宗主也是酒囊饭袋。
纵身轻跃,眼看着就要落入池中,他忽然伸手往她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郑夕颜急忙缩手护住自己,谁知却让他逃了生。脚尖掠过水面,却是丝毫不沾身。
纹丝不动的站在浴池边,银色的面具之下,那张魅惑的唇微微勾勒出邪肆的笑意,“徒儿功力不够,怕是难以与为师抗衡,还是多练习才是。”
“师傅脸皮如此深厚,徒儿自然是不及的。左不过……”她挑眉,意识到自己被秦沐风摆了一道。然,她岂是好对付的,跟着秦沐风这么久,他这厢不要脸的德行她可是青出于蓝
而胜于蓝。
“左不过什么?”他侧过身子,凝着眉头看她。
郑夕颜笑得倾世,“左不过师傅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徒儿岂能藏着掩着。师傅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言罢,她竟在浴池里笔直站起身子,那一刻满目的光洁如玉,让秦沐风的面色形同猪肝。
她笑着看秦沐风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
“怎么,师傅不喜欢吗?”她越发得意。
“作死的丫头,这般不知廉耻,诚然是妖孽!”他咬牙切齿,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他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吗,偏生得次次都这般费心勾搭,诚然是要逼他……他虽不是什么柳下惠,但好歹也算正人君子……
好吧,就算不是正人君子,只要不是小人就行!
可是如今这形势,到底算怎么回事?好似主动权悉数落在了郑夕颜手中,他倒成了调戏抗拒的对象。长此以往,岂非要她更为得意?
岂有此理,诚然这徒儿不听话,尚需教训一番才是。
这般想着,秦沐风忽然弹指,一股湛蓝色的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向她。郑夕颜委实没想到他会出手,即刻推掌迎上。
哪知这蓝光突然一分为二,一半被她挡去,还有一半竟然瞬间进入身体制住了几处大穴。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着浴池中央扑去。天知道,浴池里的水立刻涌入她的口鼻,她身子被掣,硬是无法动弹。
生生喝饱了浴池的水,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窒息被淹死在浴池里时,一双大手其当好处将她从水里捞起。白色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为她遮去身子。穴位适时解开,她紧捂着嗓子奋力咳嗽,白皙的肤色透着少许浅色,甚是好看。
低眉看着怀里湿漉漉的她,他笑得阳光灿烂,格外明媚。
她终于抬头看他,却撞进他深邃而多情的眸子里,再不似先前的沉冷肃杀。身上盖着他的外衣,鼻间是他男子特有的气息,那一刻,她忘了呼吸,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他一怔,只道她是伤到哪里,“伤着没有?”
她点点头,如同小女子般依偎在他怀里。
“伤到哪里?”他忙问,却不敢掀开外衣检查。
“这里。”她指着衣服下头的心口。
那一刻,秦沐风的面色凝起,眸色沉了沉,“为师说过要懂得尊师重道,这般无礼师傅自然是要受惩处。如今算是小惩大诫,若然还有下次,可别怪师傅不留情面。”
郑夕颜的手在他的心口打着圈,“若然下次,师傅打算如何处置徒儿?就地正法么?”
秦沐风一口气没上来,换他剧烈咳嗽,险些咳成内伤。
“你怎样?”她心惊,见着他异样的面色,不觉一怔。见他投射而来杀伤力极强的目光,郑夕颜这才稍稍放心,“师傅这么激动作甚,徒儿不过说说而已!”
他盯着她,目光灼灼而可怕,冷声道,“为师跟前,岂容你说说作罢。”
话音刚落,还不待郑夕颜开腔,他却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门外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郑夕颜刚要推开他,谁知他纵身一跃,已然贴身房梁之上,至始至终没能松开她。那种窒息的纠缠,让她陷入在他的温柔陷阱里无法自拔。她只是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颈,生涩的回应着。却是这份生涩,愈发让他难以遏制。
底下有人在搜寻着郑夕颜的身影,而后高喊着圣女不见了,大步奔出去。
只是无人抬头往上看,否则亲眼看着他们的圣女表现出如此惊世憾俗的一幕,怕是要跪下叩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