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要不敢?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不该祝福徒儿吗?”她顾自躺在他的怀里,却非要挑衅他的权威,让他的眸子寸寸冰凉。
蓦地,他忽然掐起她的下颚,狠狠吻上去。
指尖狠狠掠过她的肩胛,他咬牙切齿,“横竖你是忘了自己的印记了,为师说过,来日必得讨还。你这脑子偏生得如此健忘,如今便不记得,是不是要为师再演示一遍?”
郑夕颜顿了顿,越见他寒光烁烁,她便越发觉得心安,越发觉得此生无悔。
她的手缓缓伸向他银色的面具,却将秦沐风只是稍稍一怔,任由她去。亲手取下他的面具,郑夕颜的脸上再不似方才的戏虐,更多的是一种悸动。指尖掠过他的眉心,郑夕颜清浅笑着,“早晚我都会抚平你这蹙眉头的习惯!”
他唇角微扬,邪肆的轻笑,“那就用行动证明!”
下一刻,她迎上他的唇,灵巧的舌开始搅动他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尝试着学着一些电视中的情节。她想着,这个年代的女子应该矜持,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的矜持会把自己憋死。
便是这般的纠结犹豫,反倒让她有种欲送还迎的错觉,让秦沐风的心如同猫儿爪子挠过,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该死的女人,不知道他就算是墨门的宗主,大云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吗?尤其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这般无疑是致命的!
月色当空清冷而温馨,他低眉看着怀中的女子,羽睫垂着落下斑驳的剪影。气息微喘,面颊升起绯红若流霞的颜色。
徐徐睁开迷离的眸子,眼中的氤氲教人心头不忍,也教人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回应着她的热烈,终归在最后遏制了体内所有的情愫,只是拥她在怀,制止了所有的后续动作。
她微微一怔,却没能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她都决定奉献了,他怎生后悔?是她哪里做错了?还是她的魅力不够?
她自认为寻常男子定然躲不开自己的迷惑,何况他们不是倾心相许之人吗?
见她凝眉沉默,秦沐风只是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若无法与你名位,我是断不会碰你的。此生惟愿与卿长相守,不负死生相付情。”他捧起她精致的面庞,点点流光在眸中溢开,“无论我是谁,此生唯你是我的妻,唯你是我命中的独一无二。”
郑夕颜嫣然,眼中竟然有几分闪烁的晶莹,偏生得这般煽情,不知道世间女子最见不得心爱男子的表白吗?不知道这般做,无疑是让她越发坚定了此生不负的决心吗?长相厮守,世间女子期盼了多少心血,到底这个时代……
“现下,我却只希望你是墨门的宗主,而不是大皇子。”她犹豫了片刻,才幽然开口。
他一怔,“为何?”
郑夕颜不语,想来他如此聪明,大抵也能想到其中缘由。
墨门宗主,左不过江湖中人,尚且一夫一妻可为。但是大皇子秦沐风,却是个皇门子弟,试问谁家皇子独娶一人?秦沐麟如此不成器,这大云的江山势必要落在秦沐风的身上。若秦沐风真心做了帝君,试问三宫六院岂能少?
难道要世人诟病,后宫无人?
她信秦沐风的心,但是她不信这世道。
不信大云的体制,不信百姓的三人成虎。
看出她的心思,他却只是揽过她,一脸的邪魅倾世,“丫头,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谁敢逆我这墨门门主,为师诚然不会轻饶。”
她噗嗤一笑,“师傅的脸皮是越发的厚实了,来日定能修成正果。”
他盯着她的脸,冷眉微挑,眸色沉沉而冷冽,“师傅这脸皮还要等徒儿好生双修才能愈发厚实,故而徒儿要好生的管着自己,勿要自甘堕落教人白占便宜。”
郑夕颜妩媚轻笑,白衣随风蹁跹。月光下,如玉的女子笑得何其销魂,“徒儿自当谨记师傅的教诲,若是有人不知死活占了徒儿的便宜,徒儿就剥一张人皮灯笼送与师傅消消气。”
“哼,只怕你这闷骚的样子,偏是十数个灯笼都消不得为师的怒气!”他掐起她的下颚,迎上她流光溢彩的眸子。
“那也是师傅您教导有方啊!”她依旧不知死活的凑上去。
一把环住她的腰肢,纵身跃下房梁,轻柔的将她置于床榻上。同枕而眠,他却真的没有碰她。郑夕颜忽然在想,这算不算柳下惠?抑或他不是真男人?
这般国色在怀,竟也能忍住?
但心中想着他的执着是为了给她名分,只是一种古人略显愚钝的尊敬,让她有种暖心的感觉。试问这个年代的男子,谁能明白她心中的平等二字?
当然,在这样的身份地位谈平等二字何其可笑!
转身窝在他的怀里,这样的心安。
顶上传来他轻柔的话语,“睡吧,有我守着你,任谁也不敢造次!”
她以指挑了他的睫毛,恬然笑着,半晌才扯出一个字,“好!”
不消片刻,他便听得怀中的女子传来节奏均匀的呼吸声。他便知道她素来是个认床的主,离了大云便不大能睡得安稳。如今入了于府,想来全心防备,势必不得安枕。故而他出了将军的大牢,让她能好好睡个安枕觉。
现下想着,果然是值得的。
伸手揽过棉被遮住彼此,他合上眉目,缓缓为自身调息。如今既护了她又能调息,果然是两不误的好策略。
那一夜,郑夕颜睡得格外安稳,直到阳光从窗口落进来,微弱的光刺得她睁开双眸。伸手摸去,身边空荡荡的,想来他早已走了。他素来是个谨慎之人,一旦天亮便容易被人发现。然而床褥尚有余热,想必刚走不走。
他到底……
是真心护着她。
他的内力修为胜过她,故而每次她稍有动静,他总能在第一时间警醒。想来他是察觉她将要醒转,才会离开。
不知道将军府的大牢内,他能不能安然疗伤?
这厢正想着,门外却有了动静。
婢女们快速的进来伺候着郑夕颜,虽说她依旧是白衣蹁跹,眉心的火焰依旧不褪,想必是圣女独特的妆束吧。也不消理睬,郑夕颜看一眼案上的早点,心下有些犹豫。委实搞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岂可随意饮食?
万一……
万一如修罗那般,不知何时给自己下了毒,岂非冤得慌?
见郑夕颜不动碗筷,婢女们面面相觑。门外有声响,于开抬步走进房来。只一眼她一脸的淡漠,便娇柔的笑着,“怎么,不合胃口?这好办,来人,换!”
“不必了!”郑夕颜挑眉,“不知大人留我在此要做什么?还是早些说明白,也免得你我互相猜疑。”
于开当下顿了顿,锐利的眸子快速掠过郑夕颜面不改色的容颜。如此素净的女子,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这双眼睛竟然能看穿他的心思,委实不是寻常的女子可以比拟。思及此处,于开手一挥,便让婢女们悉数退出去。
房内,独剩下郑夕颜与于开二人。
心,沉了沉。
郑夕颜眉色微敛,“现下大人可以说了。”
“很好!”于开的两手一左一
右的搭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流吹在她的耳际,“既然是圣女,自然是要圣洁无暇的。但是……圣女的归宿便是火祭,若你能……好生伺候本官,想来更天改命也犹未可知啊!”
打从于开上了祭台,她便知道他藏的是什么心思。
只是若秦沐风说:丫头,好生伺候为师。
许她会觉得有几分暖心,然于开说了这话,她只觉无比恶心,甚至于有种作呕的感觉。尤其见到于开一脸的脂粉,她便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错觉。总觉得这人阴不阴阳不阳,诚然是孽障一枚!
想来那个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宠幸这样的谗臣,势必有些断袖之意。
郑夕颜嘴角微扬,身子没有半分移动,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双肩上,“哦,不知大人所说的好生伺候到底何意?”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相问?”他的声音尖细如石缝中蹦出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冷笑两声,郑夕颜道,“大人可是忘了,夕颜乃有夫之妇,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
他的手微凉,指尖却极为修长,轻轻划过她精致的面颊,“本官自然不会介意,否则又岂会开口。左不过既然你不愿,那你这夫婿的性命怕是难保的。而你……许是本官要让你看一样东西,你才会明白其中的厉害。”
语罢,他忽然起身,双眸肃杀阴戾,瞬时换了口吻,“跟我来!”
郑夕颜一怔,果然是妖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秦沐风诚然是有得一比!
敛了眉色,郑夕颜跟着于开走出房间,九曲回廊里冷风瑟瑟。直到拐角处一座上了锁的阁楼前,二人才顿住脚步。
抬头望去,郑夕颜只看见三个字“长明楼”。
“这是什么地方?”她隐隐觉得异样。
于开却是冷笑两声,“跟着来便是。”
门口的守卫开了门,纵两人进去,却见里头黑暗无比,宛若夜间般伸手不见五指。几盏灯笼在房内静静挂着,于开取出火折子燃起一盏油灯。
微光中,郑夕颜只觉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觉房内有人在低低的抽泣,分不清是女子的哭声还是风声缘故。
只一眼这些灯笼,郑夕颜的眸子骤然瞪得斗大,顷刻间僵在当场。快速环视四周,她只觉得心头渐渐冰冷,有股寒流从脚底心突然涌出,瞬时窜入心脉。不由的攥紧手中衣袖,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一贯平静的于开。
“这是什么?”郑夕颜极力平复自己不安的心。
于开笑得诡谲,一双冷戾如鬼魅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脸,口吻清幽而冷冽,“是人皮灯笼。”他晃了晃手中的油灯,“是不是觉得这火苗极美?”
郑夕颜倒退一步,“你什么意思?”
“人油啊!”他低低开口,那一刻,郑夕颜腹内翻滚,忽然冲到门口拼命呕吐。
竟然是人油,难怪烛火中有一股异样的气味。竟然是……于开你这个老变和态。
她回眸,气息微喘的盯着于开脸上妖异的容色,微弱的光晕中,他素白的面颊与幽魂没有两样。只见他以指尖拂过那一盏盏灯笼,面上竟是十分得意的感觉,“这些女子皆是上好的货色,只可惜她们都不识时务,一个个寻死。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她们。”
“女子的香油燃烧起来有种十分诱人的香气,难道你不觉得吗?”他笑得邪肆至绝,“我是这样爱着她们,她们却一个个的利用完了我,竟然弃我而去。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留下她们一生一世。”
郑夕颜的唇颤了颤,“你这个疯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