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岛行[1](1 / 1)

台湾是我国的宝岛,我一直向往着到此一游。1993年居然来了这个机会,而且一连去了两次。第一次是当年5月,是应台湾地区比较教育学会邀请做学术访问。这次访问了台北、嘉义两地,参观了台湾师范大学、政治大学、中正大学、嘉义地区一所小学和台湾师大附中,并在台湾师大和政大作了两次学术讲演。第二次是当年8月,参加“中国现代化学术研讨会”。本来按照台湾地区的有关规定,祖国大陆人士一年只能访台一次,我是经过会议举办者的申请获得特别批准的,算是对我特别开恩。这次访问了台北、高雄、台南、新竹,参观了世贸中心、广慈博爱院、自费安养中心、新竹科学园区、亚洲蔬菜研究中心、钢铁公司、居民社区等。以后,1998年6月和2000年12月又分别去了两次。1998年那次是应台湾“暨南大学”邀请参加“华侨教育研讨会”。“暨南大学”位于南投县里埔,我们就宿于里埔日月潭边上的宾馆里,当然游览了日月潭美丽风景。主人还安排我们游览了花莲风景区,访问了“中研院”、新竹技术开发研究院、台湾大学等。1999年台湾大地震中心正好位于南投县里埔,破坏严重,新建的“暨南大学”也不能幸免。我非常挂念那里的朋友们,几次打电话都未能接通,后来知道大家平安,这才放心。2000年这次是应台湾四个学会的邀请参加“新世纪教育发展学术研讨会”并作主题发言。大会举办者组织我们参观了桃园县杨明小学和台北大安高级工业职业学校,参观了私立实践大学。四次访问,结识了许多台湾学者,进行了广泛的学术交流,彼此有了较多的了解,我们衷心地希望两岸能早日统一,共同复兴中华文明。

第一印象

1993年到台湾访问的人还不多,而且手续很麻烦。本来1992年台湾地区比较教育学会就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年会,但没有办成,所以拖到1993年。最麻烦的是到台湾必须经过香港,不能直航。如果从北京能够直飞台北,大约不会超过三小时,可是经过一下香港,路上就花了两天。那时香港尚未回归祖国,经过一下香港就遇到很多麻烦。过海关时,护照送上去要等很长时间,还要被叫进去谈话。一个小小的屋子挤满了过境的游客,又热又闷,大多是到东南亚去的,有的还带着孩子。我在那里足足等了两小时多,总算没有谈话就放我过去了,据说有些人要等五六小时才能过关,我总算是幸运的。港英警察的态度极不好。我心里很有点气,心想你不也是黄皮肤的中国人吗?不过在帮洋人做买办,你神气什么!

过了罗湖海关已是下午2点钟,坐火车到香港岛,住在新华社香港分社招待所,总算像到了自己的家。第二天一早换证件,手续也很烦琐。现在已经简化了,当场就把台湾旅行证换给你。1993年那时可不那么简单,在香港只是登记一下,验明证件,旅行证却要到台北桃园机场去取。换证件出来直奔启德机场,那是上午10点钟,满以为赶乘下午2点的航班时间绰绰有余,谁知办登机手续时被告知我的旅行证尚未送到桃园机场,我只好在机场干等。直到下午4点钟才告诉我可以办登机手续了,但预订的航班早就飞走了,只好改乘6点的航班,等飞到桃园机场已经天黑了。从北京到台北竟用了整整两天时间。

到台北第一个印象是有如到了广州,整个建筑和几年前的广州差不多,没有太高的建筑,店铺前面都有廊檐,街道都不甚宽,人们都讲普通话,因而比在香港亲切得多。最奇特的是摩托车特别多,有如内地的自行车,但车速很快,绿灯一开有似洪水般冲过来,其势吓人。所以过马路要特别小心,切不可闯红灯,否则很危险。台湾人也很烦这些摩托车,一位教授向我抱怨,说这些车都是日本倾销过来的,什么时候没有这些车了,日子就好过了。

台湾去了多次,香港也去了多次,但总感到在香港有如在外国,在台湾却如在家中。无论是语言还是生活习惯,台湾都与内地相同。不像在香港,到处说英语。虽然某些人的英语说得并不怎么好,但总把英语挂在嘴上,使人听了很别扭。台湾对中华民族古老的传统保持较好,很讲究礼仪。寺庙很多,香火很旺。那里知识分子信佛的很多。“暨南大学”陪我们的校办一位副教授就信佛,他还在寺庙净斋过,他说在那里住上一个星期,心情非常舒畅,对于净化心灵很有好处。

希望两岸早日统一

我遇到的台湾朋友大多希望两岸早日统一。我第一次遇到台湾朋友是在1980年,那时在日本埼玉县参加第四届世界比较教育大会。虽然那时两岸关系还很紧张,但来自台湾的一位学者与我们交往很友好,他很想知道祖国大陆的情况,很想回来看看。1986年在香港中文大学开会,有来自祖国大陆的学者,也有来自台湾的学者。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主人故意把我们分开,以为我们在一起会尴尬。谁知下午组织出去参观时,我们一见如故,互相交换名片,谈得很热烈,主人放心了。20世纪90年代以后,两岸关系缓和了,彼此来往更多了,总体上说,他们回祖国大陆比我们去台湾要方便得多。他们持一张回乡证就可以回来,我们去台湾却还需要各种手续。

在交往中总是要谈到两岸关系。大多数朋友都希望两岸早日统一,认为两岸都是中国人,统一了有利于两岸的发展。1993年8月那次,我们参加“中国现代化学术研讨会”的祖国大陆代表都住在台北最高级的饭店——圆山饭店,晚上6点钟主人要举行欢迎宴会,台湾师大的一位教授也在被邀之列,他是我的老朋友,3点钟就到了我的房间与我聊天。他慷慨激昂地抨击李登辉。他说李登辉在培植“台独”势力,地方选举大半都换成台湾本土人上台,排斥外乡人。我怕在饭店谈这些话不方便,台湾当局知道了对他不利,总想把话题引开,但他说不怕,一连谈了三小时,直到宴会开始。可见他对两岸统一的热情。许多朋友向我们表示,他们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早日统一。

当然,也有一些朋友有各种顾虑,主张目前不统不独,但都认为我们是中国人,将来总是应该统一的。但也有一种论调我却不敢苟同。有一位中年学者说两岸有如一个家庭,儿子媳妇遇到了恶婆婆,为什么不能分家,或者等婆婆改好了再回来。她说的恶婆婆当然指的是祖国大陆。且不说祖国大陆无意做恶婆婆,主张一国两制,给了极为宽松的条件,儿子媳妇自可自备炉灶,自己开伙吃饭,但国家却不能比作家庭。家庭可以随意分家,国家却不能分裂。国家的领土完整才能带来国家的富强,人民的安乐。国家的分裂必然招来列强的欺侮,人民遭灾。巴尔干地区的教训难道还不深刻吗?两岸早日统一才是全中国人的幸福。

当然,两岸隔绝来往几十年,需要相互了解。我第一次到台湾时,在政大讲演,有一位老先生提问,说东欧变了,苏联解体了,祖国大陆的知识分子为什么还抱着马克思主义不放?我告诉他,一百几十年以前只有极少数人相信马克思主义,现在全世界有亿万人相信,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苏联的解体只能说明,新的社会制度的建立不是一帆风顺的,是会遇到挫折的,不能说马克思主义就不灵了。祖国大陆知识分子相信马克思主义,经过了几十年的摸索和实践检验。还是第一次访台时,在香港机场遇到一位台湾商人,他问我:为什么祖国大陆说不放弃武力?我对他说,因为台湾有人要搞“台独”,还有外国的干涉,武力绝不是针对台湾人民的。他终于明白了。最近一次在台北,计程车的司机也问这个问题。可见要多交往,多沟通,才能相互理解。

参观新竹科学园

新竹科学园位于台北市南新竹县,被称为台湾的“硅谷”。到台湾访问的人大概没有不来新竹科学园的。

据园区管理局负责人介绍,科学园建于1980年。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电脑、光电、通信、集成电路、生物技术、精密机械六大高科技产业区,云集了一百几十家企业。园区附近就是“清华大学”、交通大学等教育科研单位。他们和园区企业相联系,实行教学、科研、生产相结合,以生产带科研,以科研促生产,同时在科研、生产中又培养了人才。

主人陪我们参观了陈列室。我对陈列的新科技产品是一窍不通。主人专门介绍了美国在海湾战争中使用的卫星通信设备,一把小“白伞”,撑开来就是通常用于接收卫星信号的大“锅底”,但小巧轻便,小小一把“伞”就能与世界各地联络。主人还介绍了一种海上定位系统,据说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

科学园占地两千多公顷,园内设施一应俱全,有商店、银行、海关、邮局,有住宅区、公园和中小学校。我最感兴趣的是学校,可惜没有时间参观。据介绍,为了适应园区科研人员的需要,也为了吸引海外学子回来创业,学校实施双语教学,使其子女的教育能够与外国教育相衔接,便于他们来去自由。这种做法值得借鉴。我在国外遇到不少留学生,他们很想回国创业,但最大的顾虑是孩子上学问题,没有合适的、与国外教育相衔接的中小学,将来又难以考上中国的大学。因此我曾建议政府办一些归国子女学校,实施双语教学,如果再出国,可以跟上外国的学校教学,如果留在国内上大学,政府给予一定政策照顾。

台湾的中小学

台湾的学制,高中分高级中学、高级职业学校。高中阶段,普通高中约占全部高中的40%,职业高中约占50%,还有10%是五年制专科。近些年来普通高中的比例在逐步上升,因为高等学校的入学率很高,大约在70%。

台湾有800多所私立学校,主要是高级职业中学和大学,普通中小学只有20余所。去年12月初我访问台湾时刚好遇上私立学校游行示威,反对当局对私立学校的不平等待遇。后来才了解到,高级职业中学大多是私立的,是20世纪60年代经济增长时期办起来的。当时台湾当局没有财力发展教育,是私人出资办起了职业学校,上学的都是贫苦家庭子女,但学费却要比公立学校贵出4倍。这些学校为台湾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今天台湾经济发达了,理应与公立学校一样得到当局的资助。但今天仍然采取歧视政策,贫苦家庭的子女反而要缴高额的学费,学校和家长都感到不公平。

2000年12月11日下午,我们参观了台北市立大安高级工业职业学校。这是一所公立学校,成立于1940年,初为台北商工专修学校,台湾光复后,改名为台北市立初级工业职业学校,1950年改为台北市立工业职业学校,1981年改现名。全校设4个群,下设11个科。即机械群,下设机械科、汽车科、钣金科、制图科;电机电子群,下设电机科、电子科、冷冻科、资讯科、控制科;建筑群,下设建筑科;工艺群,下设印刷科。学校除办三年制本科外,还办有建教合作班,学制也是三年,但采取学校教育与工厂工作相结合方式,每3个月为一学期,学校工厂轮换,在工厂工作有工资,没有寒暑假,期满成绩及格发给高职毕业证书。这种班办了6个。此外还办有夜间学习的进修班、短期的实用技能班、成人教育班等。学校的设备很精良,各科都有专业车间。这类学校其实很像我们的工业中专。该校的特点是兼顾升学和就业,毕业生大多都报考高等学校,特别是科技大学。20世纪90年代以后,升学率都在70%以上,1998年为76.4%,其中1/3考上四年制大学,2/3考上各种两年制专科学校。

台湾的中学很重视劳动技术课。1993年我参观台湾师大附中时,看到他们劳动技术课的教室很大,有几百平方米,工具都很齐全。

12月11日上午参观了位于桃园县的杨明小学。这是一所农村地区的示范性小学。校舍很漂亮,教育质量也很高,受到当地家长的赞赏,旁边房产也涨价了。虽说校舍很别致,学校的一切其实也很平常,我们这样的小学也到处都有。奇就奇在那位校长,值得表一表。

原来的校长名吴火。据说校舍是他自己设计的,按照安徒生童话中的故事设计的。学校办了一个分校,现在正在建设中。校长觉得兼两校的校长太累,因此辞去了总校的校长,去建设新校了。因为我们去参观,又把他请了回来。此人个儿不大,却像他的名字一样,有如一团火,热情奔放。在校园里他走到哪里都会有孩子涌过来,老师也和他很亲热。他自己也口口声声地说:“我热爱孩子,我愿意和孩子们在一起。”他很善于调动全校老师和所有家长的积极性。学校成立了家长委员会,这天家长委员会的主席、秘书长都来陪我们。主席是一家公司的老总,陪着我们参观、吃饭。我说,公司事务繁忙,怎么有时间管学校的事。校长开玩笑地说:“他敢不来吗?我对他们说,学校的事你们不管,你们的孩子可要吃亏的。”其实也不是敢不敢,而是校长确有号召力,家长都佩服他。一位家长讲:“像他那样一心扑在学校上,我们佩服他,学校的事我们能不管吗?”他自己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位家长想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来上学,先来打听打听。一进学校就见到一名工友模样的人,正在忙前忙后。家长和他聊起来。这位“工友”把学校情况如数家珍似的一一讲给他听。家长很满意,但是说还想见见校长。那位“工友”说:“我就是校长。”家长很惊讶,立即就把孩子送来了。校长开玩笑地说:“我长得这么丑,又不注意穿着,为什么孩子那样喜爱我?就是我热爱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

参观图书馆时,发现工作人员都是家长,穿着家长特有的服装——黄背心。我问一名家长:是怎么来工作的?她告诉我,每周来半天。每学期初,学校给每个家长一张表,征求家长意见,有没有时间到学校来做义工,如果可以,就填上时间。她说她每周一上午来半天,如果有事来不了,就请别的家长代替。学校每学期为每个学生的家长准备一个小本本,叫作“父母护照”。封面上写着:“亲情是天生的,爱子女的方法却需要学习;没有人天生就是好父母,但却可以借助学习而成为有效能的最佳父母。”本本里分两部分表格:一部分叫“爱智奖”,有家长参加学校活动的名称、活动的日期、时数、主办处室核章。本后说明:家长到校参加亲职教育活动或研习讲座,每满三小时为一积点,累计30积点可向辅导室申请,由学校颁发爱智奖励卡一张;参加县府相关单位举办之亲职教育讲座、各博物馆文化活动之票根或证明,每次以一积点计亦可申请合计;阅读亲职教育书籍后写下心得投稿给《杨明通讯》,每刊出一篇得一积点。另一部分叫“爱心奖”,有家长参加服务项目名称、服务日期、服务时数、接受服务单位。本后也有说明:家长参加本校义工或参与学校、班亲会服务活动,以三小时为一积点,累计30个积点,可向辅导室申请,学校将颁发爱心奖励卡一张,以兹表扬。最后面还记录了许多父母应用来赞赏鼓励孩子的话语,指导父母注重鼓励孩子,而不是责怪孩子。我觉得这个小本本很有教育意义,对家长对学生都有教育意义。

[1] 写于21世纪第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