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

我想谈谈您所说的第二点，即“五四运动”以来科学与民主的优秀教育思想，以及西方教育思想、制度和方法论的影响。我想这两个方面是分不开的。科举在1905年就被废除了，因为清朝受到欧美列强的侵略以后，为了维持它的体制而改变了人才培养的方略。为了抵抗长年的压迫和封建统治，革命大潮风起云涌。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推翻了清政府，成立了中华民国。

顾先生指出的第四点是这一时期传入的西方教育，您介绍说这些思想起初是经由日本教育界传到中国的，特别是德国赫尔巴特学派的理论[26]。赫尔巴特的理论重视理性的教学法和道德品格的陶冶，这与中国传统教育重视管理与德育在理念上是一致的，因此得到了清末民初教育界的支持。[27]

特别是当时著名的学者王国维编辑的杂志《教育世界》，介绍了夸美纽斯、卢梭、裴斯泰洛齐等人撰写的很多西方教育思想名著。[28]知识分子所激发的对新文化的需求不断高涨。1915年，提倡德先生（民主）与赛先生（科学）的杂志《新青年》（最初称《青年杂志》）创刊，强烈的反儒教言论成为杂志的风格，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

刚才顾先生也说到，大文豪鲁迅先生也写了很多文章。《狂人日记》用白话文无情地揭露了封建礼教；《随感录》则指出“无论黑暗如何要阻遏思想的潮流，无论悲惨如何要袭击社会，无论罪恶如何要毁灭人道，追求完美的人类潜能总会踏着那些障碍物前进”[29]。鲁迅先生的作品总是要猛烈地冲垮作为民众桎梏的恶传统的高墙，总是怀着毅然决然的自豪。我也曾谈到，鲁迅作品作为我的青春时代的爱读之书而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30]

《新青年》还介绍了包括美国学者杜威博士的教育思想在内的各种西方思想。[31]当时，美国的教育制度开始引入中国，学制改革的讨论一直秉持以儿童为中心的原则。接受过杜威博士教导的陶行知先生主张的生活教育等进步的教育实验也盛行一时。[32]杜威博士在1919年也就是在“五四运动”时期访问了贵国，他的一句颇为有名的话是：“现在正孕育着新中国。”[33]杜威博士看到了“五四运动”，他从中国人民身上、从青年身上到底发现了什么？到底有了怎样的思考？从那时起至20世纪20年代，受杜威博士影响的美国教育学家克伯屈的“设计教学法”和帕克赫斯特女士的“道尔顿制”也被介绍到中国，它们都是排斥传统的教材中心主义和班级中心主义的，重视儿童的主体性学习活动，在当时受到了广泛的关注。[34]

这一时期，旧的封建教育开始解体，而科学民主的教育大发展的时机开始出现，顾先生对此给予了高度的评价。[35]1950年以后，中国虽然一度不再积极接受杜威的思想，但重视儿童创造性的思想从20世纪80年代直到今天再度得到了较高的评价。

事实上，现在（2010年11月）我正与有着七十五年历史的美国杜威学会的加里逊原会长（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教授）、黑克曼原会长（南伊利诺伊大学教授）进行对话，就新的“人间教育”交换意见。[36]很有缘，我们国际创价学会（SGI）在纽约的文化会馆曾举行过杜威先生的演讲。此外，牧口会长也是非常重视杜威教育思想的。

经过了历史变迁，杜威教育思想在贵国经多年研究后有哪些方面被贵国所接受并保留下来？杜威教育思想对贵国教育又产生了哪些影响？请顾先生具体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