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四大确定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它必将给我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也必然会影响到我国教育事业的改革和发展。如何正确理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与教育的关系，如何使我国的教育改革和发展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这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对此，我想从四个方面来谈几点个人的看法。

一、什么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它的特点是什么

为了弄清市场经济与教育的关系，首先要对什么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中共中央关于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中指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结合在一起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

在传统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中，总是把社会主义同计划经济画等号，把资本主义同市场经济画等号。但是事实已经证明，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已经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因此，传统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不突破，就不可能解放生产力，就不可能达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和共同富裕的目标。邓小平同志总结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经验，指出，资本主义也有计划，社会主义也有市场；在社会主义社会中，计划和市场都得要。他明确地把计划和市场看成是两种经济手段。这是在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上的一个重大创新。按照邓小平同志这个新的理论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然会极大地解放生产力，从而达到消灭剥削、消灭贫困、共同富裕的目的。

计划和市场是两种经济手段或两种资源配置的方式。长期以来，我国选用的是计划经济体制。这种体制高度集中，高度统一；资源配置的时候不计成本，不讲利润；生产者缺乏自主经营、自我调节的能力，因而极大地影响了生产者的积极性，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致使经济增长缓慢，社会主义建设停滞不前。因此，为了解放生产力，必须坚持改革开放的总方针。改革，就是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替代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计划经济体制。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市场对资源配置的调节是基础性的调节，而政府则起着高层次的宏观调控作用。这样既可以调动企业和劳动者的积极性，按照市场供求状况来配置资源和重新组合资源，促进生产力的迅速发展，又可以通过国家的宏观调控，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持续、稳定、协调中前进。

那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哪些特点呢？

第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同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结合在一起的，必须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方针。进一步转换国有企业经营机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更好地发挥国有企业的主导作用。公有制的主体地位主要体现在国家和集体所有的资产在社会总资产中占优势，国有经济在控制国民经济命脉及其对经济发展的主导作用等方面，在积极促进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发展的同时，鼓励个体、私营、外资经济发展，并依法加强管理，这样使我国的经济有较快的发展。

第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具有企业管理的科学性。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就要建立科学的管理制度，形成企业内部权责分明、团结合作、相互制约的机制。

第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开放性。市场本来就是开放的，它与封闭的自给自足的经济形成鲜明的对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要求建立全国统一开放的市场体系，实现城乡紧密结合，并且要求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相互衔接，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

第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国际性。现代化市场不能理解为小摊小贩的小型商品经营，现代化的市场是具有国际性的市场。我国生产的产品要到国际市场上去交换。现代化市场是一个国际大市场。要以建立大市场观念、国际市场的观念来培养我们的人才，而不是培养那种小市场的商品意识。

第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竞争性。市场就是要靠竞争来发展，市场的法则就是公平竞争，优胜劣汰。谁的产品质量高、有创新，谁就能占领市场。为了竞争就要创新。产品要不断翻新，经常改进，才能占领市场。如果一个产品几年一贯制，一副旧面孔，毫无改进，就会被市场所淘汰。因此，创新精神是市场经济必不可少的精神。要勤于钻研，敢于创新，才能战胜竞争对手。

第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具有法制性。要使市场稳定、健康地发展，就要建立相应的法律体系。一切按法办事，做到公平竞争、公平交易。因此，生产者、经营者都必须具备法制观念，依法办事。当前市场上出现一些不良现象，包括脑体倒挂、漫天要价、偷税漏税等现象，都是由于法制不健全，或者是有法不依造成的。

以上这些特点无一不与教育有关。

我们在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这些主要特点以后，还不能不看到市场经济的消极面。市场经济存在着自发性、盲目性、滞后性的消极面，同时还带来了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个人主义等反精神文明的思想和行为。这些消极影响也给教育带来了许多新问题。

那么，市场经济和教育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我认为，要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一是要充分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对教育改革和发展的促进作用；二是教育要主动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培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需要的人才；三是教育要按照自己的规律办事，不能用经济规律代替教育规律。下面就这三个问题进行讨论。

二、充分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对教育改革和发展的促进作用

教育是和经济紧密相连的。一个国家的经济制度和经济发展水平制约着这个国家的教育事业的发展；反过来，教育事业的发展和国民受教育的程度又会促进或者阻碍经济的发展。我国经济体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必然给教育提出许多新问题和新要求，必然会促进教育的改革。

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是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形成的。40多年来，我国教育为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出众多的人才。他们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今天他们仍然是各条战线的骨干。但是，不可讳言，现行的教育体制弊端很多，表现为高度集中、高度统一，包得过多，使得学校办学缺乏生机和活力，难以办出特色。在市场经济发展的条件下，这种体制的弱点暴露得日益明显，因此必须加以改革。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为教育体制改革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第一，有利于教育管理体制的改革。教育改革的目标是加强地方办学的决策权和自主权，这种放权有几个有利。

首先，放权有利于地方和学校根据市场的需要培养人才，特别是有利于职业技术学校和高等学校调整专业，调整课程和培养方式。过去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学校没有办学的自由权，只是根据国家的指令性计划设置专业，招收学生，毕业生按计划实行分配。至于这些专业，社会是否需要，学习的内容是否适应，学校不闻不问，于是就出现了长线专业年年继续招生，社会短缺的专业却没有地方培养，使学校教育严重脱离社会的实际。这种弊端本来已经被大家所认识，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就想实行教育体制的改革，但是由于我国的经济体制没有变化，教育改革的设想也就无法实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冲破了教育改革所遇到的障碍。一年多来教育改革的实践证明，只有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条件下，教育改革才得以顺利进行，学校也才有活力。

其次，放权有利于学校产业的发展，并与市场直接挂钩，参与科技市场的竞争，有利于把学生创造的科技成果迅速转化为生产力。发展社会主义经济，主要依靠新的科学技术。而学校是知识密集的场所，接触新科技最快，信息最灵通，特别是高等学校，在科学研究过程中创造了许多科技新成果。在过去计划经济条件下，由于企业缺乏竞争意识，学校创造的科技新成果往往无人问津，只能束之高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逐渐建立起科技市场，学校创造的科技新成果就能参与市场竞争，这样，一方面有利于科技成果迅速转化为生产力，另一方面又可以刺激科技的发展。北大的方正、军医大的三九胃泰都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起来的。

再次，放权有利于学校根据当地条件和学校的优势办出自己的特色。在计划经济条件下，由于学校缺乏办学的自主权，学校根据国家规定的一种模式办学，不顾各地实际情况和客观需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加强地方办学的决策权和学校办学的自主权，就可以从当地的实际情况出发，结合学校自身的优势，把学校办出特色，满足社会对各种人才的需要。

第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还有利于克服当前教育中的严重弊端。当前在我国基础教育领域内最大的弊端就是重视应试教育，忽视素质教育。它的起因就是片面追求升学率。这种教育的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它只顾学生的知识学习，不重视学生的道德品质，忽视学生的体育；使学生整天埋头在作业之中，生活在沉重的压力之下。有的学生身体搞垮了，有的学生思想品质下降了，个性受到严重的摧残。这种教育受到了学生、教师、家长的反对是毫不奇怪的。但是为什么这种现象却经久不衰、久批不倒呢？我认为，除了旧的教育观念和劳动人事制度的问题以外，有重要的社会根源。这就是由于我国长期以来市场经济不发达，再加上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致使就业门路狭窄，造成学生就业的困难，因而把升学作为唯一的出路。而且学历越高，就业的机会越多。因此追求升学率，实际上是追求就业率，这种现象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是难以解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商品经济的发展，特别是我国乡镇企业的发展，为我国农村的剩余劳动力找到了出路。就业的路宽广了，片面追求升学率的现象必然会逐渐地缓解。

第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有利于教育结构的改革。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不但需要高级科学技术专家，而且迫切需要千百万受过良好职业技术教育的中、初级技术人员，管理人员，技工和其他受过良好职业培训的城乡劳动者。没有这样一支劳动技术大军，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先进的设备就不能成为现实的社会生产力。但是，职业技术教育一直是我国教育事业中薄弱的环节。改革开放以来这一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中等教育的结构有了变化，已经由单一的普通中学转变为普通中学和职业中学多种形式的办学模式，普通中学和职业中学的在校学生数的比例已经达到1∶1。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职业中学将会有更大的发展。

高等教育中过去本科院校较多，专科院校较少，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各行各业都需要高级应用技术人才，高等专科教育也将会得到较快的发展。

总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促进了多种形式的办学，办学的模式也多样化了。

第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为教育事业的发展准备了物质基础。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解放了生产力，我国经济稳定持续增长，综合国力不断加强，财政收入增加，就有可能增加教育投入。同时，人民富裕了，人民群众也对教育不断地提高要求，群众办学的积极性高涨，多渠道集资办学就有了可能。

总之，我们要充分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大大地解放了生产力，促进了我国的经济繁荣；同时由于体制的改变，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都在发生变化。这一切都必然会促进教育的改革。过去有些难以推动的改革，在现在这场伟大的社会变革中变得容易实现了。因此，我们要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不要因为市场经济给教育工作带来一些新问题或者消极影响，就忽视了它在根本上对教育改革和发展起到的促进作用。

三、教育要主动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培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需要的人才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弄清教育和经济发展的关系，即教育的经济功能问题。

教育的本质是对人的培养。教育通过对人的培养传递文化科学知识，创造文化科学知识。教育为经济服务，或者说教育的经济功能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培养人的劳动能力，提高劳动者的文化素质和劳动熟练程度，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二是为提高劳动生产率提供最新的科学技术知识，或者叫作科技信息和科技成果。教育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服务是通过培养人来实现的，教育要为市场经济培养人才。因此，教育要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的需要，就要在这两方面下功夫。

教育是有层次的，分类别的。不同层次、不同类别的教育与经济发展的关系有所不同。有些较为直接，有些则只是间接地与经济发生关系。因此，教育在适应市场经济方面也要有所区别。

基础教育的基本任务是提高全国人民的文化素养，为儿童和青少年的个体发展，为他们进一步学习和工作打好基础，而不是直接培养劳动力，它是为培养劳动力打好德、智、体诸方面的基础。因此，基础教育只要全面贯彻教育方针，全面提高教育质量，就是对经济建设的最好的服务。

当然，由于我国教育发展水平比较低，许多青少年在受完九年义务的基础教育以后就要参加到劳动大军中去，因此，基础教育在某种程度上也直接地培养了劳动力。所以要考虑到它和当地经济发展的关系，使教育内容紧密联系实际，使毕业生能够较快地进入劳动队伍。但是，基础教育毕竟有它自己的主要任务。要培养劳动力还应该在完成基础教育之后进行职业培训，使他们适应社会生产的需要。

当然，市场经济所要求的人才的条件是不同于过去计划经济体制下人才的条件的。它要求人们具有竞争意识，敢想敢干，勇于创新。基础教育有责任从小培养他们这些精神。

职业技术教育就不同了。职业技术教育的任务就是为社会各种产业培养人才。职业教育和技术教育本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职业教育是谋生的教育，技术教育则是培养技术人员，或者以传授一定技术知识和技能为目的的教育。但是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社会上的大多数职业都与技术有关，因此就把职业教育和技术教育统称为职业技术教育了。学生受完职业技术教育以后就要进入社会，参加社会的生产劳动和其他职业。因此，职业技术教育和市场经济有着较直接的联系。职业技术教育应该根据市场经济的发展调整专业设置、课程计划和培养的方式方法。当然，职业技术教育中也有一部分与市场经济没有直接关系，如师范、卫生保健、艺术、体育等专业，它们应该根据社会发展需要，而不是根据市场要求来改革。

高等教育的情况比较复杂。这是因为高等教育的门类很多，有理、工、农、医、文、史、哲各类，各类中又分基础理论教育和应用理论教育。简单地说，有一部分专业是直接为生产部门培养技术人才的，如工、农、商、金融等专业，它们与市场经济靠得最近，有直接的关系。需要根据市场经济发展不断调整专业设置、课程计划和培养方式。有一部分专业如医科、哲学人文科学就与市场经济离得较远。当然，从提供劳动服务来讲，它们与劳务市场也有较直接的联系，但是这种劳动服务毕竟不同于物质产品的生产，它服务的成果不直接进入商品市场。

高等教育为市场经济服务的另一个方面就是给市场提供科技信息和科技成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技信息和科技成果能够直接影响生产率的提高，它与市场经济有着密切的联系。据《光明日报》1994年2月8日载，全国技术市场成交额1988年为72.49亿元，1993年为207亿元。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高等学校创造的。高等学校具有多学科、高科技的优势，高等学校应该为提高社会生产力做出贡献。同时，也要建立和培养科技市场，来刺激高等学校的科技研究。

成人教育和市场经济的关系也很密切。但是成人教育也分两部分，一部分属于补偿教育，主要是给未能完成正规教育的成人补习文化科学知识，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这部分与市场经济没有直接的联系。另一部分是职业性的继续教育，是给成人的职业培训，这就要根据市场的需要，根据成人所从事的职业进行培训，使成人尽快地掌握职业所需要的熟练技能。这部分与市场经济有较直接的联系，而且办学灵活，可以适时地根据市场需要来调节。

以上是根据各级各类教育的性质和任务来看它与市场经济的关系，有诸多不同。不能笼统地讲教育可根据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来进行改革。但是从教育的总体上来讲，教育有一个适应经济体制的变革问题。如何主动适应，要根据各级各类教育的不同任务来进行。当前，根据中共中央和国务院颁布的《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以下简称《纲要》）的精神，教育应该从以下几方面来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的需要。

第一，要落实教育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战略地位，增加教育投入，按照《纲要》的要求积极稳步地发展教育事业。《纲要》为我们制定的总目标是：到本世纪（指20世纪）末，“全民受教育水平有明显提高；城乡劳动者的职前、职后教育有较大发展；各类专门人才的拥有量基本满足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面向2l世纪的社会主义教育体系的基本框架”。具体的目标可以概括为抓好“两个基本”“三个积极发展”“四个重点”。

“两个基本”是基本上实现九年制义务教育，基本上扫除青壮年文盲，要在85%的人口地区，使85%的学龄儿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要使1949年以后出生的成人95%都能脱盲。

“三个积极发展”是积极发展职业技术教育，积极发展成人教育，积极发展高等教育。

“四个重点”是重点建设100所大学、建设一批重点学科、建设一批重点高中、建设一批职业技术学校。

要实现这个目标，国家要增加教育资金的投入，同时要多渠道集资办学。《纲要》规定，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支出要占国民生产总值的4%；地方的教育拨款也要逐步增长，提高各级财政支出中教育经费所占的比例，“八五”期间逐步提高到全国平均不低于15%。同时管理和提倡厂矿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和个人根据自愿、量力原则捐资助学、集资办学，来不断增加教育资金的投入。

第二，要改革教育体制。随着经济体制、政治体制和科技体制的改革，教育体制也必须进行改革。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高度集中，高度统一，包得过多。在这方面，高等教育的问题尤为突出，表现为教育投入和发展与经济发展不适应，专业设置和教育质量与市场经济不适应，招生、分配制度和社会需求不适应。根本的问题是教育体制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相适应。因此，必须改革。要采取综合配套、分步推进的方针，改革包得过多、统得过死的体制。只有这样，才能增强主动适应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活力，走出教育发展的新路子。

首先是改革办学体制。改变政府包揽办学的格局，逐步建立以政府办学为主体，社会各界共同办学的体制。基础教育以地方政府办学为主；高等教育逐步形成以中央和省（市、自治区）两级政府办学为主，社会各界参与办学的新格局；职业技术教育和成人教育主要依靠行业、企业、事业各单位办学和社会各方面联合办学。同时积极鼓励、大力支持社会团体和个人办学，欢迎海外侨胞和国外友好人士捐资助学。

其次是改革教育管理体制。高等学校实行中央、省（区、市）两级管理；中小学由地方政府在中央大政方针指导下统筹和管理，包括有权确定本地区学制、招生规模，确定教学计划和选用教材，确定教师职务限额和工资水平等。中等学校以下各类学校都实行校长负责制。

最后在管理上要讲究办学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当前我们感到一方面教育经费严重不足，另一方面又存在大量的浪费，办学效益不高。例如高等学校规模过小，全国高等学校平均每校在校学生不足2 000人。但各地又在新建学校。据专家研究，在我国的条件下，每校在校学生4 000名的办学效益最高。今后发展应该以挖掘老校潜力为主，走内涵发展的通路。中小学教育的浪费主要表现在辍学率和留级率上。辍学和留级无形中增加了教育的投入。因此，中小学要把提高教育质量，减少辍学率和留级率作为提高办学效益的重要内容。

第三，要改革教育结构。中等教育阶段要加强职业教育，特别要加强农村地区的农村职业中学教育。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第二、第三产业都要依靠农业提供原材料和剩余劳动力，提供广阔的商品市场。农业搞不好，市场就难以发展。但是农村职业教育却是我国教育中的薄弱环节，长期被人忽视。人们长期抱着一种小农经济的观点，认为务农不需要什么知识和技术，这是十分错误的观点。我国农业的出路是向农业大生产发展，实现农业的机械化和现代化。这就必须摆脱小农经济思想的束缚，依靠科技，依靠人才。农村职业教育不光是设置农业专业，而且包括农村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工、商、财经、服务等专业。要结合本地区经济发展的状况统筹安排。我国近几年来创造了农科教结合的经验，在这个三结合中，农村职业教育应该起到主导地位，在办学的过程中推广科学技术知识，发展农村经济。

高等教育要大力发展高等专科教育，培养应用型人才。高级人才和中低级人才的比例失调已经存在多年。这个问题不解决，势必影响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同时造成高级人才的浪费。

第四，要调整教育的培养目标，改革教育内容和教育方法。前面讲过，市场经济的主要特点是开放性、竞争性、创新性、法制性。为适应这些特点，就要求教育培养的人才要有宽广的视野，善于捕捉信息；有果断的决策能力，敢想敢干，勇于创新；有经济头脑，注重经济效益，讲究工作效率；同时还要有较强的法制观念，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等。为此，在培养目标上要克服应试教育的弊端，注重学生基本素养的提高。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仍然要坚持社会主义教育方针，使学生在德、智、体诸方面生动活泼主动地发展。特别要加强学生的思想道德教育，抵制市场经济给人的思想上带来的一些消极影响，如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等。要教育学生坚持真理和正义，反对虚伪和邪恶，封建社会的“舍利求义”当然不完全适合时代的要求，但也不能见利忘义，要正确处理好利和义的关系，处理好个人与国家、个人与集体、个人与他人的关系。要培养学生的国家意识，热爱祖国的爱国主义感情。要进行国情教育，使学生了解我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还有少数人生活在温饱线以下；在现代化的社会中仍然要坚持勤俭节约，艰苦奋斗，才能增加积累，才能使我国的经济不断增长，人民共同富裕。

在教育内容上，要加强科技教育，加强职业技术教育，培养学生的科技意识。特别要增加计算机应用的知识的教育，加强环保教育，增强环保意识；要增加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需要的内容。为此，要减少一些陈旧落后的内容，减少重复和次要的内容，才不至于增加学生的作业负担。在保证全国统一的基本要求的前提下，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地开设一些选修课、讲座等，既适应新的科技发展，又适应学生个人不同的需要，有利于因材施教。

在教育方法上，要改变那种只是为了应付升学考试的呆读死记的方法。要重视学生的学习兴趣，充分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变强迫的学习为自愿的学习，变被动的学习为主动的学习，变苦学为乐学。近些年来，一些中小学校在这方面开展了多种实验，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如小学开展的“愉快教育”“和谐教育”，中学开展的“成功教育”“创造教育”“希望教育”等都是很好的尝试。这些改革实验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思想，即引导学生积极参与教育过程，使每个学生积极主动地学习，并在学习过程中得到成功的喜悦，充满成功的希望，这样，将来必然会有信心、有能力去从事创造性的劳动。

第五，最重要的是要更新教育观念，树立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培养人才的观念。要树立正确的教育观、人才观。所谓人才，是指能够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勤奋工作，为社会做出一定贡献的人。行行出状元，行行出人才。要破除传统的人才观——“学而优则仕”的旧观念、把人才分成三六九等。市场经济需要多方面的人才。从直接从事工农业生产的劳动者到高级科技人员和管理干部，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需要的人才。市场经济在一定意义上是竞争的经济，而市场竞争，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归根到底是科技的竞争、人才的竞争。有了人才，才能赢得市场。我国要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把产品推向世界市场，战胜国际上的竞争对手，就不仅要培养高级科技人才，而且要培养大批生产能手，有科学管理知识的企业家。要克服狭隘的为教育而教育的旧观念，树立大教育观念，即树立全时空的教育观。在空间上，要把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结合为一体，打破封闭式的围墙式教育，把教育和社会联系起来，放眼社会，放眼世界。在时间上，要把就业前教育和就业后教育结合起来，把学校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中。学校的就业前教育不仅要考虑学生将来从事什么职业，而且要使他们具有终身学习的能力，以便能够根据科技发展、生产变革以及市场的变化随时参加学习，更新知识和劳动能力。

以上只是粗略地讲到教育改革的几个方面，具体内容还要经过调查研究，科学地论证。

四、教育要按照教育规律办事，不能用经济规律代替教育规律

教育与经济有密切的关系，教育发展离不开经济发展。因此，教育工作者要懂得经济发展的规律，懂得教育发展要受经济发展规律所制约，懂得改革教育，使它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为经济建设服务。但是，教育活动和经济活动是人类不同的社会活动，都有各自不同的规律，互相不能替代。教育只能按照自身的规律办事，才能得到发展。

教育是通过培养人来为经济服务的。而培养人则有自身的规律，不能用经济规律来代替教育规律。现在社会上流传许多不正确的口号或者有一些认识不很全面，需要从认识上加以澄清，否则不利于教育的改革和发展，也不利于教育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

第一个问题是教育的功能问题。《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指出：“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教育。”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党的工作重心要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因此确定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路线，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因此，教育要为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服务，这是毫无疑义的。为这个中心服务，当然要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服务。但社会主义建设不仅限于经济建设，还有政治建设、文化建设。要使我国社会主义事业顺利发展，必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同时加紧民主政治、法制以及文化教育卫生事业等各方面的建设。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要在加速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和法制建设。邓小平同志在1979年就提出：“我们要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l989年他又讲，“要两手抓，一手要抓改革开放，一手要抓严厉打击经济犯罪，包括抓思想政治工作”。1992年再一次重申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主张。加强精神文明建设，抓思想政治工作靠什么？就是要靠教育。也就是说，教育不仅有经济的功能，还有政治的功能、文化的功能。教育不仅要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服务，还要为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建设服务，为整个社会发展服务。因此，我们谈论教育的效益问题，不能光谈经济效益问题，还要谈社会效益问题。

我们要充分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意义，认识它对教育改革和发展的促进作用。但我们还要充分认识市场经济的消极作用。市场经济具有自发性、盲目性，会给人们带来利己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的思想。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不适合于我国国情的西方生活方式和思想也会趁机而入。教育要为社会发展服务，就要加强思想教育的功能、文化的功能，把它作为一种“消毒剂”。有些宣传媒体鼓吹培养学生的商品意识，什么都讲钱，讲报酬。这种提法是欠妥当的。学校的有些经济行为，也要考虑到它的教育效果，要考虑对学生的思想品德起什么作用。

第二个问题是教育商品化问题。有的同志提出，教育要适应市场经济，教育就要实行商品化，人才要进入市场。对这个问题要做具体分析，我不赞成提这样的口号。因为，第一，前面已经讲到，教育的功能是多方面的，它不仅有经济的功能，同时还有政治的功能、文化的功能；它不仅培养生产力，而且要育人。因此，教育是国家的事业。国家要投入资金，发展教育，而不是把教育放到市场上去调节。第二，教育是一种活动过程，是指人类的一种社会活动，活动本身不能成为商品，例如经济活动、政治活动等本身并非是商品。第三，教育是一个大概念，教育有不同层次、不同类型。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教育与经济的关系不尽相同，有些较为直接，有些则只是间接地与经济发生关系。因此，教育适应市场经济方面也要有所区别，不能笼统地提教育要商品化。

有人企图从另一个角度来论证教育的商品化。他们认为教育服务作为一种劳务，是提供特殊的使用价值的一种商品，也可以在市场上进行交换。根据这个理论，学生或者家长就是买方，所以上学就要交学费。我认为这样解释也不科学。学生、家长和学校不是简单的买方和卖方的关系，学费也并非教师劳务的价值。家长送孩子上学，是为了增进孩子的知识和能力，将来谋求一个职业，获得经济利益。从这个角度来看，教育是家长的投资。但是教育是一种复杂的社会活动，它不仅提高学生的劳动能力，而且还提高学生的思想品德、身体素质。另外，家长作为社会的成员，有一定的义务送孩子入学，并非只是为了将来获得高额工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教师的劳务是商品，受到市场的调节。例如某个地区教师工资比别的地区高，则低工资地区的教师就会向高工资地区流动；又如，教师可以被家长雇用作为家庭辅导教师，教师付出劳务，家长支付报酬，但教师劳务的商品化，并不能代表整个教育的商品化。

企业和其他用人单位与学校的关系也不是买方和卖方的关系。企业和其他用人单位为了优先获得人才，可以出资委托学校代培或者出资获取毕业生。但是这种投资并非是向学校购买人才。不仅是因为这种投资不足以抵偿学校的培养费用，而且人才作为资源的配置不完全是由市场调剂的。即使在资本主义国家，企业雇用人才也不是和学校直接发生关系的。人才作为一种劳务是可以交换的，但培养人才的学校不是商品，培养人才的活动——教育不是商品。因此，教育商品化的提法，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际上讲，都是谈不通的，不科学的。

第三个问题是能不能把教育推向市场来解决教育经费短缺的问题。有人主张，当前教育经费短缺，教师工资过低，脑体倒挂都是计划经济造成的，只有把教育推向市场，按市场经济规律办教育，才能走出困境。

首先要弄清楚，教育经费短缺、体脑倒挂是不是就是计划经济的结果。我认为有一定的关系，但并不是必然的联系。回顾20世纪50年代，我国教育经费和经济建设是同步增长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我国教育基本建设投资占基本建设总投资的5.5%。当时工业固定资产增长1.26倍，而工程技术人员增长2倍。1958年以后，由于“左”的思想的影响，教育基本建设投资才开始减少下来。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教育基本建设投资占基本建设总投资的2.6%，三年调整时期（1962—1965年）为3.2%，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为1.9%。就是说“**”期间达到最低点。可见轻视教育是受“左”的思想路线的影响。拿教师的工资来讲，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也是比较正常的，“**”以前教授最高工资与工人最高工资之比是3.5∶l。脑体倒挂是近些年来的事，是当前市场经济不完善的结果，是法制不健全的结果，并非与计划经济有关。说它有一定关系，则是说，由于我国长期实行计划经济，企业效益太低，造成国家财政困难，国家没有很多的钱用来办教育。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后，企业有了活力，经济得以高速度发展，如果税收制度健全，国家的财力会加强，教育的投入也会增加，教育经费的困难才会得以缓解。这才是一条正常发展的道路。

教育从来就是国家办的重要事业，是国家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当然也是提高社会生产力、提高综合国力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事业，教育经费在任何国家都是由政府保证的。特别是义务教育，世界各国都是免费的。即使是商品经济很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也从来没有把教育当作商品推向市场。我们可以反过来问一声，如果某个经济很落后的地区，那里的生产力很低，不需要有多高文化的劳动力，是不是那里就不需要办教育呢？不是的。越是落后的地区，越要重视教育。教育发展了，有了人才，才能改变当地的落后面貌。

当前，我国教育经费短缺，需要多种渠道筹集资金。但这并非放弃国家办教育的责任。教育经费的主渠道仍然是国家。国家允许私人办学，但大多数私立学校也属于非营利性的，而且国家对私立学校在经费上都有一些有形无形的补贴。私立学校的教育有商品化的倾向，但它只是整个教育事业的极少部分，不足以代表教育全部。学校可以收取学费，但学费也只能作为教育经费的一小部分来源。资本主义国家私立学校收费的标准一般占该校经费的5%～25%。超过30%学生就负担不起。因此，学费并非教育作为劳务的价格。

总之，办私立学校也好，学校收学费也好，并非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更不能按经济规律办教育。如果硬要把它与市场经济联系起来，那么也只能说，由于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后，现在有条件办起私立学校，或者学校收取学费了。同时也由于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人们思想解放了，认识到社会主义也可以办私立学校，资本主义也可以办公立学校，私立学校和学校收费与资本主义没有必然的联系。

至于学校破墙开店，虽然在当前教育经费短缺、教师待遇过低的情况下无可非议，但终究不是正常现象。这在商品经济极度发达的国家也是绝无仅有的。我们只能把它看作一种暂时现象，不得已而为之的现象；不能把它看作合理的、必然的现象。

第四个问题是能不能提倡学校搞企业化。有的同志认为，要把市场经济中的竞争机制引进学校，学校要实行企业化管理。这是不妥当的。教育活动区别于经济活动，学校的主要任务是教育教学，是培养人才。教师的劳动固然也有勤奋和怠惰之分，需要有激励的机制，奖勤罚懒，但教师的劳动具有自己的特点，很难用企业管理的办法来要求教师。即使有些制度如目标管理、岗位责任制等可以用于学校管理，但整个学校不能企业化。

还有一些同志认为，学校要办产业，要创收，因此主张学校要企业化。前面说过，在当前教育经费短缺的情况下，学校办产业无可非议，特别是职业中学、专业学校、高等学校办产业，不仅可以增加收入，而且有利于学校与社会的联系，有利于把教学、科学研究和生产相结合，是应该提倡的。但是，学校办企业和办学校是两回事。校办企业应该和学校分开来。校办产业按照企业发展的规律办事，学校要按照教育规律办事。不能说因为学校办了企业学校就应该企业化。

上面我们分析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与教育改革的关系。由此可以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不仅是经济领域里的一场变革，而且是一场深刻的社会革命，它将影响到社会各个方面，对教育的改革和发展的影响尤为深刻。我们教育工作者要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认真学习邓小平同志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立对我国解放生产力、消灭剥削、消灭两极分化、达到共同富裕、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意义，正确认识市场经济与教育的关系，积极地进行教育改革，以适应经济体制转变的需要；同时始终坚持四项基本原则，遵循教育规律，努力培养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需要的人才。

[1] 原载《高等师范教育研究》，1994年第4期。本文系作者在中国电视师范学院所做专题报告的讲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