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使儿童在我们的幼儿园中成为幸福的儿童,不仅要想到怎样使他们将来成为模范学生,而且要想到怎样为儿童创造环境,使幼儿园成为他们的家,使他们喜爱幼儿园。快乐的童年可以带来一生充沛的精力。
有人认为要使儿童幸福,就应当给他们买许多贵重的玩具,给他们吃最好吃的糖果,每天让他们看芭蕾舞,上戏院、电影院,穿着丝绸的衣服,给他们讲最荒诞的童话—这种想法是十分可笑的。
谁这样想,谁就不懂得儿童,不理解儿童,只想到怎样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贵族。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要好好地了解儿童,了解他们对什么感兴趣,什么使他们高兴,什么使他们疲倦,什么使他们生气。应当像科特·穆尔雷卡所说的那样“站在他们的位置,深入他们的内心”。应当知道他们的观念和技巧的范围,应当懂得和理解儿童。只有理解了儿童,才能给予他们真正的母亲般的关怀,使他们幸福。
我们把我们的学前儿童围在四周都是墙壁的环境里,为他们创造特殊的气氛—只用愚蛮的、毫无意义的或者不可理解的童话来喂养他们,使他们不会观察生活,只允许他们谈论玩具、童话和生活中所没有的事情,我们守望着他们,自作聪明,使他们变为供实验用的兔子。
我们应当尊重儿童的权利。首先要尊重他的受教育的权利,这种教育是适合于他们的年龄的:抚摸各种物件,嗅嗅它们,几十次地使用它们,观察它们,重复它们的名称,等等。应当满足儿童的这种愿望:通过对活生生的自然界、活生生的人们、人们的劳动和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的观察来扩大眼界。观察人这一点在我们幼儿园的实际工作中完全被忽视了,在幼儿园里对于活生生的人们、对于他们的劳动和兴趣根本不谈,这是很大的错误。请看一看农村的儿童,他们很早就学会观察人们。请你回忆一下自己的童年吧,早年的印象可以终生不忘。为什么不让儿童去了解人们?为什么不把儿童领到田野里看看,看那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把他们领到铁匠铺,领到木工厂,领到厨房?为什么不每星期组织几小时的跟年龄较大的儿童、跟女工、跟工人、跟集体农庄庄员们等见面的活动?对于学前儿童来说受教育的权利就是认识周围生活的权利。
学前儿童有哪些劳动权利呢?对学前儿童来说,劳动是跟游戏相结合的。确定目的对学前儿童还没有意义,例如他们开始是用黏土捏小猫,可是后来捏出了泥人。但是从小就应当教会儿童收拾东西、擦灰尘、洗碟子、采集浆果、喂鸡、喂狗。同时孩子喜欢有经验的人的监督。例如5岁的小女孩在缝着什么,缝了3针就跑到祖母那里问:“奶奶,好不好?”祖母回答说:“很好,孩子,很好!”这样小女孩就慢慢地学会了缝东西。一个小女孩可以长时间地专心于把两块碎布片缝在一起。要重视儿童的劳动,儿童是多么喜爱各样的劳动啊!
儿童有休息的权利。儿童很快就会疲劳,作业时间表应该很灵活。不是45分钟一节课,也不是30分钟一节,而应当在中间掺杂着唱歌,让他们在空房间里或者院子里跑一跑,跟看门的狗玩一玩,等等。需要有躺椅等。应当记住儿童非常容易疲劳,不要拉他们到展览会、电影院去,不要用很复杂的玩具等使他们疲劳。
关于语言的发展,重要的是不仅不能允许儿童发音含混,也不能使他们的眼界狭窄,因而词汇不丰富,语言粗野。在教学的时候应当教儿童用他们熟悉的、关系密切的、在日常生活中经常重复的词汇来阅读。不允许写印刷体字,应当从手写体开始,要预先练习画图、缝纫等,使他们掌握书写的技能(发展手)。
但是在学前教育工作中最主要的是公共教育,教育他们会友爱地生活、游戏和工作。首先这是一个组织的问题。幼儿园里的工作是多种多样的,并且可能进行各种配合,可能按小组组织游戏,劳动也正是这样的,在这里要很好地考虑由哪些儿童并且根据什么组成小组。这个问题似乎考虑得很少,但对于独立性、创造性和组织性的发展,这个问题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应当善于组织整个班集体的活动,但在学前儿童中必须广泛开展小组活动,总结经验,交换经验。
两三个人的共同工作最能培养儿童集体工作的习惯,但这要逐渐地进行,对这一点应当特别仔细地考虑。这里不应当简单地模仿学校。
能培养控制自己的能力的游戏是很重要的。在教育工作中教育的目的特别重要。假如这个目的不清楚,假如把它理解为仅仅是培养听话的孩子,那就不能培养自觉的纪律。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家长工作的问题。这是重大的问题。这里应当关心家长本身的知识水平,帮助他们自我教育,以最低限度的教育知识武装他们,鼓励他们在幼儿园实习,吸收他们参加这个工作。
应当怎样按照共产主义的方式教育学前儿童?不正确地对待这个问题会有极大的危险。有些人常常把共产主义教育理解为教会儿童熟读一定的共产主义的语句,认为只要我们把标语挂出去,然后告诉儿童他们拥护共产国际,那我们就算做了一切应该做的事情。我们教儿童重要的词汇,但我们往往不能想到,儿童是不理解、也不能理解这些词汇的意义的。
跟学前儿童打过交道的人就知道,儿童往往给对成人来说有一定意义的词汇赋予一个完全不同的含义。另一方面,儿童的模仿性极大,他们记住了词汇。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情形,一个男孩或女孩会突然说出大家所预料不到的话来,就好像是个真正的共产主义者似的。家长很高兴,以为他对一切都理解得这么好。但是如果深究就能发现,他不过是重复他偶然听到的词汇,而并不理解所说的是什么。应当留意,不要把儿童培养成为空谈家。儿童关于周围事物和现象,即使是极简单的事物和现象的知识是极贫乏的。应当扩大他们在认识自然界方面和认识社会生活方面的知识范围。这并不是说只能对儿童谈些他们清楚理解的事情,降低到他们已经理解的程度。例如假设儿童不理解什么叫共产主义者,因此就认为在他们面前不能用这个词,那就错了。这种想法之所以错误,是因为对成人所说的某一句话儿童往往会终生不忘,当儿童长大了一些就会记起它来,它将会影响他的整个发展。
有时候教养员要对儿童说些他们当时还不能理解的字眼,这一点很重要。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应当欺骗自己,认为如果儿童记住了某些诗歌或口号,就算受到了共产主义教育。这还不是共产主义教育。我们应当用知识武装儿童,教给他们更多的研究周围事物的方法,我们应当观察儿童,应当观察他们自己是怎样研究周围事物的。例如我们要重视模仿的作用,要知道儿童模仿并非愚蠢,儿童在模仿的时候不断地重复他人的动作,这样他就能更好地理解那个人所做的事情。
注意、观察和研究儿童的观念是非常重要的。儿童的图画在这方面提供许多材料。学前儿童和低年级的学龄儿童通常不画个别的物体,而是画整个图景。根据这些图画可以判断儿童的观念,判断他们理解什么,不理解什么。我看到过一个预备班男孩的图画,他一开始画的人的手臂是折叠着的,不活动。他不能想象手臂是活动的。我常常仔细观察这个儿童的图画,看到他画的人不是手臂垂在一边,就是无力地放在胸前。但是后来,当这个儿童进入幼儿园,开始用手工作的时候,他就开始按另外一种样子来画了—开始把手分开画。他开始对手是做什么的产生兴趣,因而他开始单独地画每只手—一只手拿着水桶,另一只手拿着扫帚。在一本练习簿中就能看到儿童在几个月的过程中关于人的观念的整个发展。最初,人不过是一个没有动作的生物,而以后已经是整个场景—人站在拖拉机旁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斧头。他已经对劳动工具—斧头产生兴趣,对机器感兴趣,他对人的观念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如果我们观察儿童的图画,那么根据这些图画我们就能想象出儿童是怎样想象事物的。
我们必须重视对儿童的全面研究,因为如果我们不知道那些我们用以进行工作的原始材料,那么我们就不能正确地对待自己的工作。我已经说过,需要注意到年龄特征。我们可以看到儿童在具体化方面有极大的要求。他们对一切都要摸摸,从各个方向看看,甚至有时要舔一舔。
我们不能压制儿童的积极性,而模仿性就是一种积极性。游戏也是在经验中的检验。我们常常对游戏的作用估计不足,对儿童在游戏的时间内能看到许多东西这一点估计不足。学前儿童所做的一切还不是劳动,因为劳动具有目的性,而儿童是这样的:一开始是用黏土捏某一个有用的物件,而在捏的过程中突然又产生了别的念头。例如他在捏一个炉子,而在捏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可能捏个泥人更好些,于是他就开始捏泥人了。这是儿童的年龄特征,对于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这种创造性的思想,我们应当考虑到。我们应当影响儿童,教他组织劳动,但是我们应当注意不要压制儿童的独立性。我们需要在影响儿童的同时,尽力不压制他们的主动性,相反地,要尽力帮助他发展这种主动性,并巩固儿童已自发掌握了的那些学习方法。儿童知觉特点的一个例子是:一首诗儿童有时能耐心地听上15遍,他早已把它背会了,但还是要求一次次地重复听。
显然,他需要掌握词汇和它们的结构。如果我们说我们研究儿童和使儿童掌握知识的方法就是对我们的原则的让步,就是转向经验主义,这是完全不正确的。难道医生不知道病症就能学会医治吗?难道我们不知道年龄特征和儿童周围环境的特点就能教育儿童吗?
我还想谈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共产主义教育的问题。当我们谈到儿童的共产主义教育的时候,通常都要谈到国际主义教育和宗教教育,但是共产主义教育不仅包括这些问题,必须特别重视同志情谊、善于共同行动的问题。在这方面我们应当注意儿童的游戏。游戏可以教育儿童集体行动。集体行动要求儿童在一定的时候使自己的工作和动作跟别人的工作和动作相适应,在这方面游戏具有重大的意义,而我们对游戏的这种意义有时估计不足。我们往往错误地选择一些不应该让儿童做的游戏。
我们在研究周围生活的同时,应当寻找能在这种生活和游戏之间搭起桥梁的方式。在这方面我们做得很少,例如我们对玩具研究得很少。现在在莫斯科有玩具展览会,我们大多数人都看过了这个展览会,但是对这个展览会的评价我们还不知道,我们怕那里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教育的目的。例如人们常常给儿童有发条装置的玩具,而学前儿童对这方面很淡漠。一个女孩子往往对一个用纸做的公鸡比对一个用发条发动的鸟更珍惜。对待玩具要从这样一个观点出发:考虑这个玩具对认识周围的一切有多大帮助,它是否有助于培养儿童的积极性和独立性。如果玩具对认识周围的一切有巨大的意义,那么游戏在组织方面就有巨大的意义。在这方面我们需要特别注意儿童的游戏,因为这是培养儿童一定的组织性与坚毅精神的途径。
给儿童一些集体的感受也是非常重要的。讲得生动的儿童故事,挂在班上的某种图片,在音乐伴奏下的某种游玩,这一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组织儿童并教会儿童集体地生活、工作和感受。不知不觉地儿童就不再会把自己跟集体分开,把自己跟集体对立,而开始把自己当作集体的一个成员。特别重要的是发展他们这种集体感受、集体行动和集体工作的技能。当然,儿童的工作不是成人的工作。这里儿童游戏和工作之间的界限要比成人的模糊得多。重要的是劳动要组织得好,劳动的目的是儿童能理解的,跟他们的关系也要比较密切。我们的教育家往往认为只要对儿童提出良好的目的就够了,但是在集体主义的意义上,跟儿童关系密切并能被他们理解的目的最有组织的意义。但是教师往往提出了一些不能组织儿童的目的,于是教师就奇怪为什么这个目的那么好却不能在儿童中间贯彻。这里最重要的是,这种目的应该跟儿童的关系密切并为他们所理解,这样才有助于组织集体的劳动。这里需要教给儿童许多方式,使他们善于集体行动。要做给他们看,让他们学会两人在一起应当怎样工作,而不是一个人在工作,另一个人只是在一旁瞧着,教给他们小组应当怎样工作。非常重要的是为了使儿童成为自觉的集体主义者,要从儿童的角度来讨论游戏、劳动的问题。还有,每一年龄、每一班的儿童都要有自己简单的大纲,但这并不是说这个大纲需要被丝毫不差地执行,这个大纲我们应当根据各班情况来制定。乡村的班应该跟城市的班完全不同,手工业子女的班要跟工厂工人子女的班不同。需要估计到环境,估计到不同的情况。这种不同的情况在学前儿童身上表现得特别明显。用同一个尺度来衡量所有的儿童,有时就可能得到这样的偏差:好像工人的子女智力发展得慢,知道得也不多。一部分反动教师正是这样谈论的:“请看吧,知识分子子女的智力要发展得快得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不过是搞不清楚且不会对待一定成分居民的儿童的特点和他们好的一面罢了。教育家往往不善于寻求帮助这些孩子表现自己才能的方法,如果能够找到巧妙的方法,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智力是发展得很好的,这时就可以把同一个尺度运用于不同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儿童。对游戏的方式、儿童劳动的方式都需要仔细加以研究。
必须使劳动经常化。旧时的家庭还能教给儿童某些劳动技巧,现在从前的家务劳动被交给了工厂、食堂等,儿童获得劳动技巧的机会就比以前少了,所以保育院、幼儿园应当创造条件,使儿童能够获得各种劳动技巧。
当我们从幼儿园、从儿童教育机关的角度来看第十七次党代表会议的决议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这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个极重要的方面,如果家长自觉地参加这个事业,认识到这个任务的重要性,那么就会有助于推动这个事业飞快地前进。
[1] 译自《学前教育》1957年第11期,载《教育译报》1958年第3期,原文作者不详。
[2] 《列宁全集》第3卷,52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