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昆明,此时绝对比北京春意盎然。 空间上的距离挡不住思念的脚步。
昆明军区医院里,鸟语花香,正是绿肥红瘦的时候。 在医院住院区深处的某个枝繁叶茂的区域,矗立着一座四层的白色楼房,那是全院最高级的病房。 今天迎来了一位来自北京的探访者,天气很好,但是探访者的心情却很糟糕。
杨月是今天一早搭乘一架顺道的空军运输机来到昆明的。 刚下飞机,就有一名昆明军区的一名中级军官和一名女兵接待。 杨月谢绝了对方安排她先休息的好意,直奔军区医院。
走进医院,杨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接待的军官只得随着她的脚步以相同的速度在前面带路。 在门口登记了一下,杨月催促着军官带她去李思明的病访。 楼道口左右有两名年轻军人佩枪站岗,走上三楼,在某个拐脚处的病房口,几名伤号正在房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眼神中透着哀伤。
近了,匆匆地我来了,你却悄无声息地躺着。
这是李思明的病房,有医生和护士正在给他例行检查。
接待军官咳嗽了一声,围观的病号一齐回头。
“哟嗬,原来是张处长啊。 今天一大早就没看到你,到哪玩去了?”一名病号问道。
“你们不躺在**,在这里干嘛。 快,都回去!”张处长驱赶着众人。
“张处长,生命在于运动!我们几个的伤现在都没事了,让我们看一眼我们队长都不行吗?”病号问道。
“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不要在这里吵,你们李队长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安静地环境。 ”张处长斩钉截铁道。
“好,好。 我们马上走,只要有利于治好我们队长!”伤号们听到张处长这样说。 就变得听话了,转身就准备回去。
“回来!”张处长叫住了他们,一指身后的杨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杨月同志,是李思明同志的……”张处长一时语塞,他得到的命令没有说杨月的身份。 和李思明是未婚妻或者只是恋爱关系,都没有说清楚,他不知道怎么介绍她。
“我叫杨月,是李思明的……未婚妻!”杨月也不知道怎样介绍自己,她和李思明的关系好像比恋爱关系更亲密一些,不过还未到谈婚论嫁地地步,不过她内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李思明最亲密的人,“你们是阿明地战友吧?”
听到杨月这样介绍自己。 几位病号一下子变得非常亲热。
“原来是嫂子啊?敬礼!报告嫂子,我叫刘国庆,这位叫陈援朝,这位叫何立功,这位年纪最小的叫夏天。 我们都是李队长的下属。 ”刘国庆自我介绍道。
“狐狼,你这样介绍不对。 李队长在全队年纪只比小刀大,你这样叫岂不是……把人家说得老了!”陈援朝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道。
“好了,都回去吧,好好养伤!”张处长发话了,“杨月同志从北京远道而来,不要耽误时间了。 ”
“嫂子来了,我夏天一定陪你好好逛逛这昆明城。 ”小刀也就是夏天拍着胸脯说道。
“好了,你有完没完,也不分场合,别在这磨叽了!”何立功将几人拉走了。
张处长将杨月请进李思明的病房。 杨月的心思早就进了病房。 李思明静静地躺在病**。 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双眼紧闭,只有胸口的起伏证明他在艰难地与伤病搏斗。 杨月一见到躺在病**的李思明,泪珠如脱线地项链一般往下掉。
“袁医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思明同志的未婚妻,杨月同志。 ”张处长等她稍微好一点,对着负责医生介绍道。
“袁医生,阿明怎么样了?”杨月一把拉住袁医生的手急切道。
“小杨同志,李思明同志伤得太重,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还要指挥和参加激烈地肉搏战,这无疑是伤上加上,另外自参战以来,他就没有得到过休息,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脑部又受过重击。 虽经抢救,但是伤情反复,这主要是他本人的意志力足够强,换成别人早就……这两天状况得到控制,但身体极为虚弱,只要能够醒来事情就会变得很简单。 ”袁医生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杨月追问道。
“这我说不好,因为他身体太虚弱,靠营养液勉强维持身体所需,在这种情况只能靠他自身的意志力。 另外……”袁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另外什么?”杨月急切道。
“你是他关系亲密的人,希望你能多陪着他,多和他说话,刺激他大脑和神经的反应,这样也许有用,这在国内外是有此病例地。 ”袁医生道。
“谢谢医生!”杨月点头道。
“杨月同志,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楼上401房间,你若是累了的时候,可以去休息一下,另外各首长有指示,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你直接跟我说,我一定大力支持。 ”张处长说道。
“谢谢你。 我不累,我想单独在这里陪着他。 ”杨月坐在病床旁边,盯着李思明苍白的脸庞。
张处长默默地离开,顺手将病房的门关上。
房间墙壁是白色的,床铺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地,病人的脸庞也是苍白的。 杨月喜欢白色,因为那代表纯洁和纯粹。 但此刻她觉得这白色让她感觉是那么地让人压抑,觉得单调、哀伤和触目惊心。
空气中有一股药水的味道,夹杂着她地忧伤和哀愁。 杨月捧着李思明的手,痛哭起来,泪水打湿了床铺,浇灌着李思明沉睡的心灵。
杨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起身打开病房的房门。 急匆匆地向楼下走去。 立在房门口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快让张处长派人跟着,看她要干什么?”何立功说道。
“对!我去找张处长。 ”陈援朝答道。 他们以为杨月想不开。
杨月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去买花,她不想李思明住在一个冷冰冰地毫无生气地病房里,她要装扮这个病房,变成一个不比外面明媚*光差的病房。
昆明是春城,是个盛产鲜花和绿色观赏植物地地方,这里独特的地域和气候特点,让这里出的花卉品种和数量在全国独占榜首。 她走出医院。 打听了一下,就很容易地找到了一处花鸟市场。
“同志,我买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杨月指着一个个绿色、黄色或红色她可以叫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这么多啊。 ”店员有些吃惊,看到对方肯定的表情,点头道,“您稍等一下。 我给您包扎一下。 ”
“你们能给送货吗?要是送货的话,这几个花盆我也要!”杨月问道。
“可以,我们有三轮车,只要顾客买这么大的花盆,我们都给送货。 ”对方肯定地说道。
当张处长和狼牙队员们看到杨月“押”着一车花花草草回到医院地时候,松了一口气。
“傻站着干什么?快帮忙搬啊!”张处长冲着站岗的军人喝斥着。
杨月亲手装扮着病房。 李思明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摆上一盆红艳艳的鲜花,对面那一面空白的墙下摆了一盆有半人高的湘妃竹,窗台上摆上一盆兰花。 空气中的药水味道被掩盖住了,转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芬芳。 将厚重地窗帘拉开一点,让外面的阳光斜射入内,洒在屋内古旧的水泥地面上,让屋子里显得更有几分春天的感觉。
杨月手捧李思明的手,将它紧贴在自己娇柔的脸庞,感受着彼此地温度。 杨月想起了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在7年前。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年代了。 但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就在昨天刚刚发生过。 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正是花季的少男少女时代。 现在他们仍然很年轻,但却感到世事的沧桑得仿佛一个世纪。
杨月的少女时代也曾有梦,但生命的征途之中,让她认识了李思明,一个乐观向上却又比这个时代同龄人更成熟的人,从相识、相处到了解,于是她的梦中只会出现李思明。 她以为他们永远会在一起,但是如今相伴地人却躺在病**,怎能不让她哀伤命运地愚弄。 空间上的距离近了,但心与心地距离却远了。
“砰、砰!”有人轻轻地敲门。 敲门人似乎并不忍心打扰屋里的人。
杨月擦干眼泪起身拉开房门。 门外也是一个伤号,一只脚踝处打着石膏,拄着拐杖,立在门口,是许志强,他受的伤也不轻,现在只有脚上还未好。
“小月,听说你来了,我来陪陪你。 ”许志强勉强浮着笑容。
“有什么事,你说吧。 ”杨月放他进来,坐到李思明身边,冷冰冰说道。
“这房间布置得不错!”许志强一呛,找了个话题。
“就为这个?有什么事就说,我没空陪你说话。 ”杨月说道。
“小月,你不要伤心,我们队长,哦不李思明会醒过来的。 ”许志强安慰道。
“我知道!如果只是这件事,请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
“小月,伯父给我打过电话,说你恨他不告诉你李思明参战的事。 我知道,也许你也埋怨李思明,不提前告诉你,可是你要知道,他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替他担心。 ”
“那我现在就不担心了?”杨月反问道。
“我知道,你也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但是你知道吗?他很想念你,我一直就在他身旁,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每次在敌后短暂的休息时,他都会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小声地呼唤着你的名字,他在回国前的最后一仗打响之前,他对我说过他很遗憾也很后悔,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对不起!”许志强像是自言自语道。 他是军人,军人都比较口拙,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杨月,只能让她更加伤心,他只好不再言语。
“情敌”这个词早就从许志强的字典中剔除了。 许志强和李思明之间,是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是战友对战友之间的亲密无间,是患难同志之间的生死与共。 对于一名军人,除了友情与信任,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视作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