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的小插曲,只不过是在队员紧张战斗中,队员们偶遇的一件与战争无关的事情而已。
战争带给人的除了死亡和流血之外,还有另一件东西:你会装得对残酷的事情视而不见,或者对刚发生过的事情假装已经忘记。 经历过的人为了试图忘记悲痛,却将一些原本无关的事情放大试图替代悲痛所占据的位置。
天亮了,李思明又是最后一个醒来,全队又要出发了。
但是坦克却很不配合他,许志强所在的那一辆车在通过一条小水沟时,被一根大木头顶掉了右边第二个负重轮,蹩坏了左边第五个负重轮。 李思明立即组织抢修,修好了之后继续前进,可没走多远这辆车又坏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弄得许志强很是狼狈。
还好再次修好后,竟再也没有掉过链子。
坦克改往东行,狼牙已经处于敌人的后方,一路上尽量避开敌军的村庄。 路上遇到敌人的检查站,会越语的队员一顿叽哩呱啦,顺利通过,队员们甚至还得到敌军补给的淡水和干粮,一路上有惊无险。
坦克一路上翻山越岭,风尘仆仆,队员们始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行军20公里后,李思明就远远看到了横在面前的一座大桥。 李思明命令大家千万小心。
这座大桥挡在路上,一条大河向东南奔腾而去。 桥的那头有两个碉堡。 后面是一个小型地兵营,有整齐的两排营房。 奇怪地是空地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走动,太安静了,危险,绝对危险!敌军估计都躲在碉堡和营房后面。
李思明感到不妙,在电台里迅速布置了火力:1号和2号车负责摧毁桥头碉堡;3号和4号车负责摧毁营房和岗楼;5号和6号车负责用机枪消灭溃散的敌人。
任务布置完,坦克立即发起冲击。 发动机高亢的叫声震动了大地。 先头第一辆坦克边走边摇动敌人的军旗。 三百米,二百米。 “嗖”一声嘶鸣,一发40火箭弹紧贴着从第一辆坦克的右装甲板擦过,险些击中坦克。 李思明见状,一声令下,坦克同时开火,炮弹一齐揍过去,碉堡、营房、岗楼顿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紧接着燃起了熊熊大火。 敌人纷纷逃上桥面或两侧草地。 坦克机枪又是一阵暴风雨般猛扫,残余地敌人被纷纷撂倒。
枪炮声持续了30多分钟。 桥上死般沉寂,坦克不敢贸然过桥,以防有诈。 白狼许志强领着五六个队员跳下坦克扫雷,其他人在坦克上负责警戒。
不出所料,敌人在桥面上埋了防坦克地雷。 扫雷器在路面上一扫,电子警报就“嘀嘀”猛响。 防坦克地雷一般在100至300公斤的压力下才能爆炸,战士们都熟悉它地性能。 两个瘦小的队员竟毫无畏惧,双脚踩上地雷走过去。
坦克上立即又下来几个队员,大家挥铲,举镐刨,很快就挖出12颗防坦克地雷。 这二十斤重的铁家伙,从桥面扔下河。 没一个炸的,都悄无声息地沉入河里。
搜索了几遍,没发现活生生的敌人,只抓到一个腿部受了重伤的“火头军”。 年纪很小,在国内还应当是初中生的样子,他躺在地上,一个劲地哇哇求饶,他说他是被拉来做饭地,才来几天,不会打枪。 也没害过人。 他还哀求给他药。 不然他就会死掉。 李思明手一挥,医务兵立即冲过去给他敷了药。
上了药。 这家伙再也不嚎叫了。 刘国庆用越语问,我们穿着你们的服装,还摇着军旗,你们为什么还开枪?他说,今天上峰来了电话,说有支伪装成我军的中国军队坦克很可能经过这里。 再说,我们的坦克早就逃跑得无影无踪,不可能有什么坦克打这儿过,因此,你们再怎么伪装,我们也不相信。
这一仗,歼灭敌人27人,活捉敌人一人。 缴获枪支7支(有很多枪支碎片,因不成整支,不算战绩)。 狼牙付出的代价,就是何阳的耳朵被敌人子弹射穿,流血不止。 他从李思明身边走过,脸不改色,步不摇摆。
“怎么样,没事吧?”李思明问。
“没事,当是做了一回姑娘,被人穿了个小洞,好戴耳环哩。 ”他风趣地回答。
丢下俘虏和满地废墟,坦克又匆匆赶路了。 桥的东边不远处是个小镇,说是小镇,只是比村子大点,有几条较宽敞的街,数家商店。 居民早就听到炮声跑进了山里,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小孩,脸上是一样地表情,恐惧和麻木。
李思明命令坦克分队分成两列纵队行驶,车内车外的队员们小心谨慎地四处观察着。 街上乱七八糟的,丢弃的衣物、散乱的粮食还有逃跑时来不及捡起的鞋子。 有居民养地鸡和猪在大街上自由自在地迈着方步。
“队长,这些鸡我们是不是捎上?改善一下咱们的伙食!”陈援朝在无线电中说道。
“狼眼,执行战场纪律!不能动群众私人物品。 ”许志强立刻制止。
“可这个不一定是私人物品,我看倒像是集体物品!”陈援朝反驳道。 老百姓的东西不能拿,但集体和国家的财物不在此列。
“好了,不就是一只鸡吗?回国了我一定请你们去昆明最好的饭店吃一顿!”李思明说道,“现在把心思放到外面去,眼睛睁大点,不要被越南鬼子偷袭了!”李思明想到了靳开来。
坦克安全地越过了小镇,继续向东行驶。 在距离沙巴约七公里处停了下来。 李思明决定在这里潜伏起来,将坦克藏在一个大山凹里,做好伪装,距离公路仅三里。 这里公路是敌军增援沙巴或撤退的必经之路。
狐狼刘国庆和其他通讯员忙着监听敌人电台。 15W地干扰通讯两用电台也时不时的开启。 其他队员除了负责警戒外,都在休息。 李思明揉了揉发酸的腰,心里痛骂这坦克兵真不是他**好当的。
陈援朝靠在一棵树地树干上在想着什么,抚摸着手中地狙击步枪如同恋人的脸。
“怎么?在想昨天傍晚那些白花花地越南女人。 还是在想刚才那些小公鸡?”李思明问道。
“没有,有点想家!”陈援朝道。 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样啊,我也想家,我们大家都想家!可咱是军人,只有打好仗打胜仗才能早日团聚,人民才能安居乐业!”李思明安慰道,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擅长安慰人,看来应该配一个政治干部了。
“出国作战半个月了。 我一停下来就是会想家,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家里的信,家里人一定都很担心!”陈援朝说道。
“能,一定能!到时候戴着军功章回去,让你那当过志愿军的老爸看看,你也不赖!”李思明鼓励道。
“队长,你说我能评个什么功?有那么一枚,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提到这个。 陈援朝变得开心起来。
“这个嘛,一等功应该是没有问题!”李思明忽然想起孙昌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可惜的是,孙昌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还有其他牺牲的队员,虽然也将会获得军功章,但他们却不能亲眼看到。
“那太好了。 咱要是戴着军功章回去,那多威风,比坐小轿车回家还要风光!”陈援朝道。
“而且大姑娘小姑娘都向你投怀送抱暗送那个什么波?自古美女爱英雄嘛!我们的狼眼就要配付眼镜了!”乔小龙凑趣道。
“真地啊?”陈援朝希冀道。
“不是真的,是煮的!”何阳说道,“如果要真是有人明珠暗投,我一定大义灭亲,揭发你偷看越南女人洗澡!”
“哼,别忘了你也看了,还占着望远镜不放呢!”陈援朝反驳道。
“我那是看看有没有越南色狼!”何阳强辩道,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看你们还是想一想有没有命活着回去吧!”小刀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小刀原是个爱说笑的人。 但现在所有的队员都感觉到了小刀性格的变化。 他现在变得嗜血好杀,沉默寡言。 一付酷酷的模样,要是在二十年后地时代一定是个少女杀手。 在昨天的肉搏中,他的对手都是被他用伞兵刀割断喉咙而死的,尽管用三棱军刺更好使一些。
小刀的话呛地大家都不说话了。
“怎么?都害怕了!”李思明见队员们都不说话,有些担心,他宁愿队员们忘记悲痛。
“怕个鸟!我也够本了,咱少说也干掉了二十个越南鬼子!”陈援朝用狙击步枪作瞄准状。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何阳也不比你少!”何阳不屑道。
李思明躺在草丛中,嘴中嚼着一根草根。 李思明也有些思念父母,还有小月,不知道他们现在一切可曾安好。 对父母他是十分愧疚的,没有多余地时间去孝顺二老,连上战场也没有告诉他们。 而对于小月,聪明的她现在也许已经知道了吧?李思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李思明将自己的思念留在心底,但作为最高指挥官,他必须了解下属的心理状态,但他却必须隐藏自己的那份感情,用自己故作镇静自若的表情去掩饰自己的情感,而向队员们展示积极向上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