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香堂,收纳了众多的手下,黄金荣声威大壮,尤其是有了杜月笙、张啸林两员大将相助,黄金荣更是如虎添翼,如今在法租界,黄金荣算是华人中的第一号人物了,他插手各种赚钱的门道,包揽黄、赌、毒生意,指使手下门徒欺行霸市,无恶不作,许多人都恨他,但却敢怒不敢言。但是,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看到黄金荣一步步做大,一些有势力的人便起来与之对抗,范开泰就是其中的一个。
范开泰是做乌木生意起家的,专做乌木筷子、砚匣、果盒、茶盘等物品,因而得一外号“乌木开泰”,是英租界的大流氓。乌木开泰很看不起黄金荣,认为他没有拜入青帮还开香堂收徒,不成体统,于是当黄金荣开香堂请他捧场时,他竟然置之不理,两人由此暗地里结下了冤仇。
后来黄金荣又开了很多烟馆,基本上垄断了鸦片生意,还将赌馆开得红红火火,这等于抢了乌木开泰的饭碗,因为乌木开泰在英租界也开了一家赌馆。于是,乌木开泰恼羞成怒,演出了一场轰动上海的“硬碰硬”的大戏。
这天黄金荣正在黄公馆里优哉游哉地抽着大烟,忽然,经营烟馆的金廷荪慌慌张张地跑进黄公馆,大叫:“师父,师父,不好了!”
黄金荣一听,从床榻上赶紧起来,大声呵斥道:“慌什么?说,出什么事了?”
金廷荪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说不出来,急得连连比画。
黄金荣骂道:“蠢东西!说!”
金廷荪缓了缓,赶紧说道:“师父,咱们有两箱鸦片在北站外边被人截住,双方正在混战。对方的人多,我们的人手不够,眼看就要吃大亏了,得赶紧派出人马救援。”
“什么!”听闻鸦片被劫,黄金荣也是大惊失色,因为两箱鸦片价值不菲,而且自己的鸦片被劫的事情如果传出去,面子上更是挂不住的。
“什么人劫的?”黄金荣怒问。
“说是乌木开泰的人!”金廷荪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们没有说这些东西是我黄金荣的吗?把我的牌子一亮,他们敢不让你们过去?”
金廷荪委屈地说道:“师父,我们一开始就亮出了你的牌子。可是,这些王八蛋,不但不听,还骂您。”
黄金荣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他们骂我什么?”
“他们骂得很不好听,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说!”黄金荣大喝一声,似乎骂他的人是眼前这个人。
“他们骂您……扒……扒……灰……”
黄金荣一下子暴怒了,把一只茶杯甩在地上,跌得碎片四散。黄金荣一张黄面皮脸涨成紫酱色,咬着牙骂道:“妈的,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就上天了!竟敢踩践起我黄金荣来了,真是欺人太甚。好,我就让你看看我黄金荣的厉害。”
黄金荣对金廷荪吩咐道:“传我的话,让马祥生带人去,多带点人,给乌木开泰点颜色看看。踏平以后,把这些杂种统统捉来抽筋剥皮!”
黄金荣大骂道,金廷荪赶紧一溜烟叫人去了。
马祥生带着黄金荣豢养的一帮打手,在金廷荪的指点下,来到了北站门外,参与了斗殴。
“黄老板说了,打死这帮不长眼的东西!”马祥生大声吩咐手下动手。
于是双方在马路上大打出手,双方都拿着刀枪棍棒,一时间马路成为了角斗场,鲜血横飞,行人纷纷躲避,场面十分混乱。
黄金荣此时正在黄公馆里得意地抽着烟,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收拾捉回来的乌木开泰。哪知又一个人急匆匆地冲进黄公馆,大喊着:“师父,不好了!”
黄金荣一听,一下子火大了,心中暗骂:怎么今天都是来报丧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呵斥道:“谁啊!嚷什么?!”
“师父,咱们的商州会馆,被人砸了!”
“轰”,黄金荣脑子里炸开了,一下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地念叨:“坏事了!上当了!”
原来,黄金荣中了乌木开泰的调虎离山之计,乌木开泰假装派人去劫鸦片,吸引了黄金荣的注意力,当黄金荣将马祥生派去救火之时,乌木开泰趁黄金荣人手不够,一举端了商州会馆这个大赌馆。
回过神来的黄金荣霍地又站起来,拍着脑门喊道:“金九龄,快通知顾玉书带人去救商州会馆,越快越好。余下的人都带好家伙儿跟我走!”
可是当黄金荣他们来到商州会馆时,一切已经晚了,乌木开泰早已带着人马撤退了,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商州会馆。会馆到处断桌残凳,几个妖艳俏丽的女庄主,已被撕破衣衫,蓬头垢面,倒在地上嘤嘤哭泣。门口两位守卫大汉,也是气息奄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里面的其他伙计,也是鼻青脸肿,衣衫褴褛,里面的赌客早已四散,钱财全部被抢劫一空,门窗玻璃,桌凳橱柜,没有一样完好。
黄金荣气得猛地一跺脚,愤愤地说:“姓范的,你等着,咱们走着瞧!”说完,便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黄公馆。
马祥生带着手下在北站战斗,因为这些抢鸦片的小喽啰们只是为了调虎离山,所以战斗持续了没有多长时间,乌木开泰的手下便纷纷撤退。马祥生紧追不舍,最后终于夺回了两箱鸦片,便得意扬扬地赶回黄公馆,向黄金荣邀功来了。
没进门,马祥生便高声吆喝着:“师父,祥生得胜回来了,哈哈……这一仗打得痛快,把那帮瘪三打得哭爹喊娘的!”
马祥生得意扬扬地走进会议厅,只见黄金荣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太师椅上,阴沉着脸。马祥生顿觉事情不妙,脸上的得意样一扫而空,赶紧冲黄金荣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沉默了许久,黄金荣这才发话:“起来吧……”
马祥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垂着手,低着头。黄金荣气愤地说道:“那个婊子养的乌木开泰,把老子耍了!咱们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商州会馆被砸了!”
“啊?”马祥生听完也是目瞪口呆,顿时明白了刚才黄金荣为何如此这般郁闷。
“师父,他们这么欺负咱们,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马祥生愤愤地说。
“这个仇不报,我们咽不下这口气!”金廷荪也应声附和着。
黄金荣看了他们一眼,说:“怎么报?就凭你们喊几嗓子,他乌木开泰就跪地求饶了!看来这小子不是个善种,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这次我们吃亏了,不怪你们,只怪我没有想到。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下趟行动,等我的命令。没准备好之前,谁也不要轻举妄动。咱们的商州会馆还得重新开起来,给那个乌木开泰看看,我黄金荣还没有垮,我一定跟他斗到底!”
黄金荣委派金廷荪重新整顿商州会馆。金廷荪先是将商州会馆重新整修一番,然后在报纸上刊登了开业启事:日前,商州会馆被匪徒所抢,捐资百万。今已整修一新,扩大门面,增加设备,改为商州乐园,为市人消遗之佳处。并报请租界当局,派巡捕保护游乐人等安全,欢迎各界人士光顾惠临!随后,金廷荪又把赌馆所在的一条小弄堂全包了下来,在弄堂的第一家开了家饭馆,为前来赌博的赌客提供饭菜,这样赌客便不用外出就餐,可以在赌场中待上一整天;除了开了饭馆,金廷荪又在弄堂里开了一家妓院。因为有些赌客进赌场前,必须要和女人亲热一番才能提起精神,进入赌场“厮杀”,那些赢了钱的赌客,也是出手大方,很多人喜欢乘兴嫖女人。另外还有一些赌客喜欢抽大烟,于是金廷荪又开设了烟馆,供这些瘾君子赌客享用,这样一来,赌客输了的钱进了赌馆,赌客赢了的钱进了妓院、烟馆、饭馆,黄金荣比商州会馆被砸之前赚得还多。
黄金荣的势力逐渐恢复,便准备向乌木开泰寻仇。这天晚上,黄金荣招来几个心腹门生,向他们商量起报仇的计划。
“这个乌木开泰欺人太甚,前些日子砸了咱们的商州会馆,还劫咱们的大烟,此仇不报,我黄金荣誓不为人!”黄金荣恶狠狠地说道。
“对,咱们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不要脸的东西!”马祥生也恨恨地说道。
“除恶务尽,咱们这次的行动要把乌木开泰一伙一网打尽!乌木开泰手下有几个大将。一个叫花玉椿,绰号叫‘象牙回椿’,是个鸦片贩子。还有一个苏嘉寿,是只老狐狸,捣我们的商州会馆,全是他出的主意。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三个人。血债血偿,现在,我们就要让他们尝尝厉害。”黄金荣咬着牙根愤愤地说着。
“嗯,一定要把他们剥皮抽筋!”
这时,在英租界巡捕房做探长的陆连奎插话道:“师父,我今日探听到了一个消息,可能有用。”
陆连奎顿了顿说道:“英租界有一家电影院,是个俄国人开的,名叫爱普庐影戏院。这家戏院定在后天下午三点开张。为此,英租界巡捕房发了几张请柬,乌木开泰、象牙回椿、苏嘉寿几个人每人一张,这一次,他们肯定会去看电影的,这样一来,咱们就有了下手的机会。”
“嗯,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众位看看,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一举消灭乌木开泰一伙人?”黄金荣问道。
“我们可以在他们去看影戏的路上,或是散场以后打他个措手不及。”金廷荪建议道。
马祥生挠了挠头,担忧地问道:“万一他们不去呢?”
“他们不可能不去的。”陆连奎蛮有把握地回答,“既然俄国人请了他们,地面上的事儿就交给他们维持。开张那天,他们是非去不可的。”
黄金荣发话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像桌子就是他的对头一样,狠狠地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就在影戏散场以后动手,大家回去做好准备,我一定要拿乌木开泰的人头解恨!”
两天后,黄金荣接到密报,说是乌木开泰将会乘坐乌篷草绿色车厢的马车前去戏院,而且赶车的是个癞子,很好辨认。密报还报告了乌木开泰老巢的位置就在四马路18号长三堂子,里面都是乌木开泰看家的产业。
黄金荣叫来了一帮门徒,向他们吩咐行动的计划。
“啸林,你做事果断,这次做掉乌木开泰的行动就交给你负责了!”黄金荣向张啸林吩咐道。
张啸林自从入了黄门,早就盼望着有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实力以博得黄金荣的欢心,现如今黄金荣将重任放在自己肩上,张啸林心中大为感激,他拍拍胸脯说道:“师父,放心吧,我一定提着乌木开泰的脑袋来见你!”
“月生,你做事机智,有勇有谋,和啸林是我的左膀右臂。这次啸林前去取乌木开泰的项上人头,你就带人去端了乌木开泰的老窝,如何?”黄金荣又向杜月笙吩咐了任务。
“谨遵师父的命令!”杜月笙大声地回道。
黄金荣又向其他人交代了任务,然后大手一挥:“行动吧!”
门生们立刻四散行动,黄金荣得意地笑了,坐在太师椅上信心满满地抽起了大烟,等候着好消息回来。
张啸林带领着一帮人埋伏在了四川路桥左右,在徐徐降落的夜幕中,只见两辆马车顺着四川北马路,风驰电掣般向大桥驶来。前面一辆,乌篷草绿车厢,紧跟着后面的一辆是灰篷米黄车厢。
张啸林打了声呼哨,暗示大家准备行动。于是大家纷纷将刀抽出刀鞘拿在手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马车走到四川路桥头的时候,车夫机警地看看前后左右,没有发现人盯梢与追逐,于是癞子车夫减慢了车速,准备上桥。这时,从桥对面的四川中路突然冒出一辆轻便马车,冲上天桥,直驶下来,与上桥的乌篷车擦边而过。癞子车夫还没有看清什么,就觉得后脑勺一震,一把飞刀插在了心口,“啊”了一声就倒了下来。
坐在车厢里的乌木开泰刚看完电影,正在回味呢,猛然听外面惨叫一声,车子一震。他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儿?”一边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想看看车夫怎么回事。头刚刚伸出,他的后脑上中了一刀,连声都没有出来,就倒回车厢,鲜血顺着后颈、脊梁流下来。
车厢里的花玉椿一见苗头不对,从裤腰间拔出匕首,往马屁股上一凿。那马儿全身一震,奋蹄飞跑上桥。花玉椿趴在车厢板上,见南桥墩上还有一帮人,知道已受了包围,冲是冲不出去了,便从车内闪出身来,跃过桥栏杆,纵身跳入苏州河,逃得了性命。
后面第二辆马车坐的是苏嘉寿,苏嘉寿与其余两个小头目,都在车厢里,等到听到动静,跳下车来,掏出身上的家伙想抵抗。哪赶得上对方人多势众,一会儿工夫,几把匕首就插进了他们心窝,呜呜几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啸林看得手了,高兴地回到黄公馆,向黄金荣报告去了。黄金荣听到张啸林的报告,大为欢喜,拍着张啸林的肩膀说道:“啸林呀,果然是一只猛虎啊,你这可是出山头一功!我黄金荣要好好给你庆贺庆贺啊!”
张啸林心中也是美滋滋的,客气地说:“为师父分忧,是啸林的本分,以后啸林定会为师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金荣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得意地说道:“你回来了,咱们就等着月生的好消息吧。”
杜月笙也没有让黄金荣失望,他带领着一帮手下,直接冲到了乌木开泰的老窝四马路18号长三堂子。想到当时乌木开泰砸商州会馆之仇,杜月笙高声下令:“砸!”
于是小喽啰们便甩开了家伙,将乌木开泰的商馆妓院赌馆砸了个稀巴烂,临走时,杜月笙警告这些店主:“那个乌木开泰已经死了,被我们黄金荣黄老板除了!以后你们要是还想再开下去,就得找黄老板,否则一定不会轻饶!”这些店主本来就是有奶便是娘,如今看到乌木开泰已经垮台了,便纷纷跪下来磕头,向黄金荣俯首称臣。
杜月笙也是得胜回师,黄金荣自然也夸奖了他一番。
黄金荣这次出师大获全胜,上海滩的流氓,从此一提黄金荣,就恭恭敬敬,再也没有人敢与他作对了,而张啸林、杜月笙也通过此役显示了自己的实力,黄金荣越来越倚重他们,这二人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最后也成为了上海滩有名的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