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仁,字遁初,别号渔父,湖南桃源人。武昌起义后,南京光复,临时政府成立,孙中山任命他为法制院院长。不久,南北议和成功,宋教仁偕蔡元培、王宠惠等人北上,继任农林总长。
1913年3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宋教仁先生在黄兴、廖仲恺、于右任等先生的陪同下抵达北火车站,他要搭乘10点45分的特别快车到南京,然后转乘津京路车由天津到北平,出席国会。
10点40分,距离开车还有5分钟,站台上,黄兴、廖仲恺、于右任向宋教仁送行,廖仲恺担心地提醒道:“遁初兄,上海已有传说,有人图谋行刺,望兄倍加珍重,千万有所戒备。”
宋教仁听后,坦然一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为政治竞争,谁敢行此种卑鄙残忍手段?行刺怕是一种讹传吧。就算真是那样,我也不能因此而卸去责任。诸位就到这儿吧,咱们后会有期……”
正说着,突然一声枪响,黄兴立刻拔出手枪,四处侦察。只见火车一节车厢的窗户旁闪过一个黑影,急匆匆向车厢后端走去。黄兴大觉不妙,一低头,只见宋教仁双手痛苦地捂着肚子,踉跄地跌倒在地,痛苦地喊叫着:“我中弹了!”
黄兴立刻明白了那个黑影就是刺客,赶紧冲上车去,追击那个刺客。那个刺客身材矮小,动作敏捷,在车厢里穿梭前行,动作很是迅速,不一会儿便走到车厢末端,腾的一下跳出火车,混在人群之中,一路往铁路公司方向拼命奔逃。
黄兴看追不上了,立刻又折回来,观察宋教仁的情况,只见宋教仁满身是血。人群簇拥着将宋教仁送到沪宁铁路医院急救,终因伤势过重于22日去世。
宋教仁惨遭暗杀,震惊全国。此时坐镇北京的袁世凯,先发制人,企图嫁祸于人,他造谣说宋教仁被刺一案,是国民党内部争权夺利导致的,陈其美和黄兴才是杀害宋教仁的主谋。
黄兴、陈其美随即也回应了中伤,发布公告称:“此案发生虽在内地(指中国地界),难保该凶手不藏匿租界,应请执事严饬得力探捕,加意侦缉。如能拿获正凶,澈清全案,准备赏银一万元,以为酬劳。”
为了尽快查清真凶,还天下人以及自己一个公道,陈其美开始接触黄金荣。因为黄金荣在上海租界里耳目遍布,势力庞大,有着广泛的交际,所以,陈其美嘱托黄金荣追查刺客。
黄金荣在陈其美的百般劝说下,同意接手这个惊天大案,他四处派遣耳目,探察当天刺客的身份。黄金荣的势力果然庞大,不出两日,便有消息传回来,说当日行刺的人名叫武士英,现正躲藏在法租界文元坊江苏驻沪巡查长应桂馨的住所。
找到线索,黄金荣立刻带领手下,连夜赶往应桂馨的住处。到了文元坊,黄金荣让大家将屋子包围,然后带领一队巡捕撞开大门,一拥而入。只见屋子里有几名男女,个个惊慌失措,神色仓皇。
黄金荣见状,高喝一声:“不许动!”
那几个男女顿时愣住了,呆立不动。黄金荣吩咐手下将人控制住。突然,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扭头就往后面逃跑,黄金荣立即拔腿追赶。小个子男人身手矫捷,蹭的一下就蹿上了后墙,准备跳出院子往外逃命。黄金荣也不含糊,攀手翻上了后墙,追了上去。
不过经过了几年的锦衣玉食,黄金荣的身材发福,速度明显下降,那个小个男子很快便顺着墙跳了下去。黄金荣也不着急,因为他已经在外边布好了天罗地网。
果然,这个小个子男子刚一跳下去,就被人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黄金荣慢悠悠地从墙上翻身跳下,拍了怕手上的灰尘。扬手一个耳光打在那个小个子男子的脸上:“呸,小瘪三,跑得还挺快。”
那个人“哎哟哎哟”直叫唤,嚷嚷着:“冤枉啊,冤枉啊!”
借着灯光,黄金荣一眼看去,看到了小个子男子的脸,冷笑一声:“你就是武士英!”
小个子男子身体震了一震,竭力掩饰:“我不是武士英,我叫吴福铭,真的,我名字叫吴福铭!”
黄金荣把脸一沉,“啪”又是一耳光:“瞎讲!你明明是武士英,上个月还在法捕房里,坐过一个月监牢,还想抵赖吗?”
武士英仔细一看,看到了黄金荣那张标志性的麻脸,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地低下头去。
“押回去!”黄金荣大喝道。手下将武士英押回到了应桂馨的屋子里。黄金荣将这帮人一个个都捆得结结实实,分开拘禁,然后在大厅里当场开始询问起来。
经过了一份拷问,武士英招认:“杀人主使是应桂馨,他给了我1000块钱、一张照片、一支手枪和六颗子弹,要我到火车站,杀照片上的人。我根本不知道要刺杀的那个人是谁,如果知道是宋教仁,打死我也不敢下手。”
黄金荣听完招供,冷冷地说:“把应桂馨押上来!”
应桂馨耷拉着脑袋被押了上来,黄金荣突然吼道:“谁指使你的?”
应桂馨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低头不语。
“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招了?”黄金荣向手下使了使眼色,手下人将应桂馨拖到了外边的院子里,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应桂馨痛苦的惨叫声。但是毒打了十几分钟,已经昏死过去几次的应桂馨仍然不肯招供。
黄金荣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这时程子卿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黄金荣脸上笑了,说:“好,就依三弟的。”
不一会儿,程子卿打扮了模样,走进了关押应桂馨夫人的屋子,低声说道:“我是应大哥的知心朋友,在捕房做事,刚才已与应大哥接过头,大哥让我告诉你们,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出来的。只是有些秘密文件,不可落到他们手中,他要你们立即交给我,让我转移出去。”
应桂馨的夫人有些迟疑,程子卿赶紧又催促道:“快点,如果让巡捕房搜去,大哥的命就保不住了。”
这时一个小妾站起来说:“就在这里,请你一定要救老爷出来啊。”说着走到了墙角,拉开活动地板,取出一只小箱子。
程子卿夺过箱子,冲出屋去,交给了黄金荣。黄金荣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有封信,内容就是刺杀宋教仁,而落款处赫然写着“赵秉钧”三个字。
看到这个,黄金荣倒吸了一口凉气,发现原来这个案子的水竟然有这么深,连赵秉钧这样的大人物都牵扯其中。他赶紧吩咐手下,将应桂馨一家男女老幼一律带回巡捕房,分别侦讯,免得有人漏网。
随后,经过审讯,刺杀宋教仁一案才水落石出。原来,国民党在参众两院第一次选举中获得大多数席位,宋教仁更是声望日隆,他入主内阁总理已成定局。想做皇帝的袁世凯对此惶惶不安,如坐针毡,他曾以高官厚禄来收买宋教仁,还送上一本支票簿,结果均遭到拒绝。袁世凯在收买宋教仁不成的情况下,便决定暗杀宋教仁。
刺杀任务最后交给了江苏驻沪巡查长应桂馨来完成,袁世凯还向应桂馨许诺:“事成之后,奖给现金50万元,授予二等功勋。”功名利禄之下,应桂馨这个亡命之徒满口答应,随后,他四处物色杀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勾搭上了武士英——一个曾做过清军管带,辛亥革命后被遣散,以盗墓为生的无业游民。
应桂馨交给了武士英一把手枪、六发子弹、一张照片,吩咐他20日晚,在北火车站,枪杀照片中的这个人,事成之后,奖赏他1000元。武士英也是杀人越货之徒,拿了枪弹和照片,便在20晚埋伏在火车上。当看到宋教仁准备登车之时,开枪击中宋教仁,于是就发生了这起震撼全国的民国第一政治大血案。
4月25日,上海地方法院宣布正式开庭,审理应桂馨、武士英行凶杀人案。应桂馨在会审堂上俯首认罪:“确是因为袁世凯畏惧宋教仁北上出席国会,深恐对他有所不利,所以由国务总理赵秉钧出头,贿买凶手行刺。”
但是,就在头一天晚上,拘押在中国监狱的武士英,突然吞服了红头硫黄火药“自杀”,事后查悉,那些致命的火柴头,是有人逼他吃下去的。
7月25日,应桂馨越狱。事先,他用大量的金钱贿买狱卒,同时指使他的一批手下里应外合,居然越狱成功,让他逃了出来。应桂馨越狱后直接逃往青岛,住在租界里面,隐名埋姓,平时很少露面。后来,应桂馨从北平乘快车回天津,结果被袁世凯的特务发现行踪。当他坐在头等车厢时,忽然从门外闪进来一条大汉,“砰”的一枪打死了应桂馨。
距离应桂馨之死不到一个月,赵秉钧在天津督军衙门宴客,当场中毒死亡。事后获悉,这也是袁世凯派人暗中下的毒。
至此,刺杀宋教仁的一帮凶手,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袁世凯最后也在举国声讨中伴随着自己的皇帝梦郁郁而终。倒是黄金荣破获了这起惊动全国的大案,在国内的声名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