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成为租界巡捕后,就开始广泛培植自己的势力,黑道白道通吃。但是碍于自己巡捕的身份,他不能公开涉入黑社会活动,于是便在手下这批地痞流氓中做文章,起家的郑家木桥成为黄金荣培植势力的重中之重。
郑家木桥原来就是由黄金荣与“黑皮子卿”——程子卿统治着的。黄金荣成了华捕,不再在郑家木桥流氓中露面,所有事情都委托给了程子卿处理。后来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郑家木桥一带形成了程子卿和丁顺华共霸的局面。
这天,黄金荣做东,请了程子卿和丁顺华来得意楼赴宴。
“程老弟、丁老弟,好久不见,快请快请!”黄金荣见程子卿和丁顺华上了楼,起身招呼。
“黄老板,您做东,小弟怎么敢不来啊,哈哈!”对面也热情地迎合。
“哈哈,坐坐,”黄金荣照顾大家坐下,“最近生意如何啊?”
“托黄老板的福,最近生意还过得去,勉强混口饭吃。这脑袋别在腰上的日子,哪比得上黄老板这般威风八面啊!”程子卿一拱手说道。
“现在巡捕查得紧,弟兄们的生意不好做啊,以后还望黄老板多多照应。”丁顺华满脸堆笑地对黄金荣说。
“哈哈,这次请两位老弟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黄金荣满斟了一杯酒,“我说程老弟、丁老弟,黄某现在身居巡捕界,道上的事情不好出面,但很多事情又指着道上来做,以后还得麻烦两位多多帮助啊。至于警界的问题,只要兄弟们需要,黄某定当尽心竭力。”
程子卿、丁顺华一听就知道,黄金荣这是想黑白合作,而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的,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黄老板啊,真是太好了。能有黄老板这座靠山,小弟们心里就踏实多了。”程子卿、丁顺华也举起了酒杯。
“合作愉快!干!”
随后,三人开始商量具体的办法,最后决定,丁顺华和程子卿整合手下的地痞流氓,统一指挥,对从郊区和外埠来的船只收取“管理费”,这笔“管理费”一分为二,一半孝敬给黄金荣,再由他分给巡捕们享用;另一半留给程子卿、丁顺华以及他们的手下。而黄金荣则保证法租界巡捕房不会再来干涉他们的行动。
这一协定,对于法租界来说,缓解了治安问题,百姓可以减轻来自地痞流氓的骚扰,租界当局的治理和征税活动就比较容易实行;对丁顺华和程子卿来说,他们可以免受法租界巡捕房的查办,做起事来顾虑更小;而黄金荣是获利最多的,他不仅因为治安有功提升了自己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地位,为自己日后的高升奠定了基础,而且还拉拢了一帮黑社会势力,同时也获得了持续不断的收入,可谓是一箭三雕。
三个人越谈越投机,酒足饭饱之后,红光满面的三个人决定共会于关帝庙,结为生死弟兄。黄金荣、丁顺华、程子卿三人结为拜把兄弟,按年龄来算,黄金荣最大,丁顺华次之,程子卿最小。此后,江湖上就有了“黄老大”、“丁老二”、“程老三”这三个称呼。
后来,黄金荣为了扩大自己在租界巡捕中的势力,多方疏通关系,将程子卿也拉进了法租界巡捕房成为了华捕。黄金荣四处安排眼线,在巡捕房中的势力暗暗膨胀,这一招棋在日后给黄金荣帮了大忙。
黄金荣虽然在巡捕房里混得如鱼得水,但是也引起了别人的妒忌,这个人就是黄金荣的顶头上司巡捕房领班徐安宝。
徐安宝对向他效忠尽力的部下深为宠幸和信任,一旦部下功成名就、声誉超过自己时,便感到不满甚至嫉恨。黄金荣不到两年,便赢得了洋主子的信任,徐安宝眼睁睁看着下属的威风竟压倒自己,又是愤恨,又是嫉妒。所以,徐安宝经常在洋主人面前诽谤黄金荣,说黄金荣目中无人,办事不力,还与黑道有太多的瓜葛。租界当局依仗黄金荣的办事能力,没有太当回事,但是耐不住徐安宝三番五次地打小报告,也渐渐对黄金荣产生了不信任,随后的一件事,更是直接导致黄金荣被开除出了租界巡捕。
圣诞节前夕,按照规矩,巡捕房的各色人等都要去总巡石维耶的办公室里拜年。这天,黄金荣的表现很与众不同,因为别人为了表示工作清廉,穿着都非常朴素,可是黄金荣却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显得非常气派。
“黄金荣,为什么穿得这么奢华?要知道,你是个巡捕,不是个贵族!”石维耶一看黄金荣华贵的穿着,就心中不悦,心中暗自思量,“这黄金荣果然如此地目中无人”。
“总巡大人,中国人讲究官民之别,我是官,当然得穿得气派,要不怎么能管得住那帮刁民呢?”黄金荣非但不认错,还理直气壮地回应了石维耶。
“你是官?哈哈,你就是个小捕快,一只小蚂蚁,一条为我们卖命的狗!”石维耶羞辱道。
一贯被人宠待的黄金荣怎能受得了这般羞辱,他的怒火一下蹿到了脑中:“老子辛辛苦苦为你们这帮洋人卖命,到头来倒成了狗了!谁稀罕给你们卖命,老子还不干了!”
说着,黄金荣一把掀掉头上的帽子,往地上一甩,狠狠跺了一脚,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把他开除,把他开除!”身后的石维耶咆哮着。
黄金荣毫不在意,径直走出了巡捕房,边走边心里暗暗说:“等着,总有一天,你会亲自来请我回去的!”
果然,黄金荣离开巡捕房的一段时间里,法租界接连爆出了几件巨案。几家富商被强盗抢劫,震惊了上海滩。法国巡捕房责令总巡石维耶限期侦破。而这些案子本来就有背景,一个小小的石维耶根本解决不了。
正当石维耶一筹莫展之际,已经是巡捕的程子卿来给他出主意:“总巡大人,这些案子,小的觉得与黑道上有莫大的关系,没有道上的人帮助,想破案,可比登天还难啊。”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道上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插手啊!”石维耶很是无奈。
“总巡大人,有一人正刚好合适。”程子卿凑到石维耶的耳边说。
“哦?这人是谁?”石维耶听完如释重负。
“黄——金——荣——”程子卿一字一字地说。
“他?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石维耶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现在这局面,只有黄金荣能够处理道上的关系,要是总巡大人还想如期破案,只有请黄金荣出山了。”
“这……”石维耶很是犹豫,放不下面子。
“总巡大人,案期马上就要到了,现如今已经由不得大人您选择了。”程子卿强调道。
“哎,好吧,那就请黄金荣出山,你去通知下黄金荣吧。”石维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于是,程子卿边兴冲冲地跑到黄金荣的家里,还没进门就大叫起来:“大哥,大哥,好消息,好消息啊,哈哈!”
“三弟,什么好事啊?哈哈!”黄金荣早已猜到,故意卖了个关子。
“哈哈,大哥啊,你可以出山了。那个石维耶已经决定请大哥你重新出山,主持大局了。哈哈,恭喜大哥官复原职啊,哈哈!”程子卿早已乐开了花。
“嘿嘿,岂止是官复原职,我还要再升一等。”黄金荣冷笑了一声,“三弟,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石维耶。”
说完,黄金荣和程子卿就来到了石维耶的办公室,一推门,他不卑不亢地向石维耶打招呼,两手一拱:“总巡大人!”
石维耶早已迫不及待,赶紧站起身来:“黄先生,准备随我出发吧?”
黄金荣故意装作不懂,问道:“总巡大人,这是让黄某干什么?”
石维耶叹了口气说:“近来租界内出了几件大案,巡捕房束手无策,只能依仗黄先生,希望黄先生协助巡捕房破案!”
黄金荣眉头一皱,慢慢地吐出一句话:“黄某早已不是巡捕,这不是分内之事,不可越俎代庖啊!”
石维耶见黄金荣如此刁难,心中大为不悦,不过形势所迫,也只好委曲求全:“现在就任命黄先生官复原职。”
“原来的巡捕房管辖业务狭窄,怕是不利于处理案件啊!”黄金荣暗示。
石维耶明白了黄金荣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黄先生,你要去哪儿,可以自己挑。”
“大自鸣钟!”黄金荣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大自鸣钟是什么?原来,上海法租界有多个巡捕房,分为大自鸣钟、蒿山路、喜钟路、贝当路、徐家汇、芦家湾等,其中以大自鸣钟巡捕房为最大。这个大自鸣钟巡捕房正式的名称是法租界北区巡捕房,之所以被称为“大自鸣钟巡捕房”,是因为那里装有上海第一台大自鸣钟。1865年,法租界公董局在原福州会馆旧址上建造了一座三层大楼,楼的中间有一座高高的钟楼,里面就装着一台大型的自鸣钟。这座楼前还矗立着法租界巡捕房前总巡麦兰的铜像,因此大自鸣钟巡捕房有时也被叫做“麦兰巡捕房”。大自鸣钟巡捕房因为规模大,涉及的事务也更多,职权也就更大,并且在这里当差对于日后的晋升也是大有好处。所以黄金荣指明了要来大自鸣钟巡捕房。
“啊!好吧……”无路可退的石维耶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了。
于是,被开除出巡捕界的黄金荣又被请了回来,而且还被请到了最具权势的大自鸣钟巡捕房,黄金荣可谓是因祸得福。
黄金荣回到租界巡捕房后,租界的治安果然马上好了。随后,黄金荣给丁顺华打了声招呼,派人抓了几个替罪羊,押回巡捕房结案。轰动上海的这几桩大案被黄金荣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次事件让租界当局发现黄金荣确实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人才,因此对他更加倚重。有了法国人做靠山,黄金荣的底气更足了。加上黄金荣黑白两道通吃,别人再棘手的案子,对黄金荣来说都是易如反掌,很快黄金荣便立了许多大功,在巡捕中的地位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