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是侦探世家,而“黑皮子卿”事件更是让黄金荣感到了在巡捕界做事的好处,他不甘心一直当一个小混混,他要去做捕快。
黄金荣又邀请李捕头来到了得意楼。在这个人身上,黄金荣没少花费心思,又是一番好吃好喝,喝得李捕头满脸红光。
“李大哥,多亏你的照顾,小弟我才能在这上海滩里站住了脚,李大哥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黄金荣一嘴酒气地奉承道。
“哈哈,阿荣啊,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过活吧,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的。”
“太谢谢李大哥啦,小弟最近在街上寻得了一幅前朝的字画,不知真假,李大哥见多识广,特拿来给李大哥鉴别鉴别。”
“哦?”李捕快一听,眼中放光。
黄金荣从身旁的卷轴中抽出一幅画,猛虎下山图。一只吊睛白虎正威风凛凛地立在岩石之上,那股霸者之气仿佛要冲出纸面,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阿荣你运气啊,让你寻到了这份真迹,真是好运气啊!”李捕快爱不释手,攥着画轴的手不住地颤抖。
黄金荣看到这个,心中早已是乐开了花,他赶紧说:“李大哥,这幅画金荣也是看不懂,李大哥是识画之人,就送给李大哥吧,也算是宝剑配英雄,名至实归啊。”
“哈哈,这怎么好,怎么能夺人所爱呢?”李捕快嘴上说,拿画的手却往自己怀里缩。
黄金荣知趣地用手将画推到李捕快怀里:“李大哥,还是不要推辞了,就当是金荣送给李大哥的一片心意啦,李大哥是万万不要再推辞啦。”
“哈哈,多谢阿荣的心意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荣你尽管说,我必定尽力。”李捕快得了一幅名画,心里分外激动。
“哈哈,小弟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要麻烦李大哥你。”黄金荣顺势说。
“阿荣,尽管说,是什么事?”
“李大哥,小弟一直羡慕李大哥的威武之气,不知李大哥能否帮小弟在衙门里谋个一官半职,让小弟更好地跟着大哥。”黄金荣又举起一杯酒:“如果能跟随李大哥左右,金荣定当全心全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哈哈,阿荣,原来是这事啊,放心,交给我来办吧,哈哈,来,喝酒……”
“干!”
“干!”
……
果然,没过多久,黄金荣就进了上海县衙。
清朝县衙里的吏役,分皂吏、民壮和捕快三班。有的侍奉县令,有的守卫衙门,有的看守监狱,有的缉拿罪犯,有的站堂行刑,分工各不相同,而黄金荣所要做的,就是守卫衙门。
黄金荣原以为自己进了衙门,就可以和李捕头他们一样,整天在外面游**,耀武扬威,欺负良弱,大吃大喝,还可以敲诈平民百姓,捞到不少油水。可他没想到的是,初入衙门时,自己只是个值堂的差使,在三班中最低微。
平日里黄金荣要处理众多繁杂的公事,像农民的粮食收获了,衙门就要派人去征,哪家被偷盗了,衙门就要派人查拿盗贼,另外还要拘禁罪犯,递送公文,还有许多说不清楚的杂务。
轮不到公事时,黄金荣也不能得闲,还得整天站在衙门的门口,听候差遣。虽然他的一身装束与其他吏役没有什么差别,头戴暗红毡帽,身穿深灰长袍,右袍角撩起塞进黑腰带里,露出两条穿着扎脚裤、布袜双梁鞋的矮腿,挺胸收腹,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吓唬小老百姓。
想想李捕快的那股风光劲,看看自己的窘迫样,黄金荣分外感慨。
这天,黄金荣正在门口站着发呆,忽然衙门里有人招呼黄金荣。
“阿荣,阿荣,快过来,有公文!”
黄金荣赶紧跑到文案室:“阿荣啊,这份可是急件,今天晚上之前必须送到松江府,明天晚上就得送回来。记住,要快。”
“放心,交给我吧。”黄金荣嘴上爽快地应承着,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出发的时候已是中午,黄金荣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随手抓了几个饼子,就着井里的凉水吃了两口,把剩下的饼子揣在了怀里。收拾停当,黄金荣拿上雨具,往背上搭了两双布鞋,抱着公文盒,开始向松江府进发。上海县衙距离松江府往来一百五十多里路,几乎一天一夜才能一个来回,黄金荣倍感压力,没有办法,只有加快脚步,匆匆赶路。
很快,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黄金荣已经走到了郊区,四周也渐渐暗了下来。吹在身上的风越来越凉,黄金荣裹紧了衣服,将脖子缩起来,不敢停歇。月亮升起来了,周围分外地寂静,只有黄金荣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到了松江府,看看时间,已经接近深夜,黄金荣将公文递送到府衙里。衙门里的人取走了公文,吩咐明早来取。黄金荣看无处可去,一路奔跑忙碌的倦意也不断袭来,便顾不得什么,斜靠着衙门口的大石头呼呼大睡起来。
“嗨,起来了,送公文去!”黄金荣被耳边的喊声吵醒。
睁眼一看,原来松江府的回文写好了,里面送公文的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那人将公文甩在黄金荣的身上,冰冷地说道:“赶紧送回去,要是耽误了,你可担待不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是……”黄金荣低头应承着,心里却在暗暗说,“将来让你们一个个都得跪下来给我磕头,你们等着……”
拿回了公文,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之前还得赶回上海县衙。黄金荣啃了几口怀里的凉饼子,换了双鞋子,又开始出发了。
黄金荣穿过松江府的大街,松江府繁华异常,各处市坊林立,货物琳琅满目,街上行人川流如织,黄金荣边走边看,不觉放慢了脚步。忽然看到前面的街道上围了好大一圈人。黄金荣有些好奇,便也围了过去。
“乡巴佬,看你怎么办!”
只见一个乡下人正跪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挑粪的桶子,面前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人,满脸横肉,飞扬跋扈,正指着乡下人骂着。原来那个乡下人挑着一桶大粪在街上走,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将大粪撒到了这家人的门口,结果这个有钱人不依不饶,非要拿这个乡下人问罪不可。
“将老子家门口弄成这样,不想活了!”那个有钱人呵斥着。
乡下人吓得不停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乡巴佬,遇到我算是你修来的福气,我不为难你,只要你把我家门口弄干净了,我就放过你。”有钱人一脸奸诈地说。
“大爷,这是真的?”乡下人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抬头看着有钱人。
“当然,不会骗你了,哈哈哈哈……”
“谢谢大爷,您老多福多贵!”乡下人感激地说,边说边站起来,准备用扫帚把地扫干净。
“慢着,谁让你用扫帚扫的。”
“这,这不用扫帚怎么扫啊?”
“嘿嘿,把你的衣服脱了,用衣服把地给抹干净。
“这……”乡下人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大爷,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了……”乡下人又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而那个有钱人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这一幕,黄金荣很是同情这个乡下人,想到早上那冰冷鄙夷的眼神,黄金荣也开始同情自己,没有钱没有权,一定会被人欺负。“我一定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我一定要做人上人……”
黄金荣默默地离开了人群,他心情沉重,这个事情让黄金荣越来越看清世态炎凉,越来越渴望权力和金钱。
又是一路的风餐露宿,黄金荣赶回了上海县衙。交递公文后回到家里,黄金荣看了看自己,一脸的尘土,满身的泥巴,顾不得擦洗干净,黄金荣倒头大睡起来。
这就是黄金荣的衙役生活,每天被人喝来喝去,所有脏活累活全部都让他来做。黄金荣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人微言轻,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黄金荣准备再次疏通关系。
又是得意楼,又是李捕快,又一次的酒足饭饱。
“李大哥,小弟也不跟你卖关子了,现在虽然在县衙做事了,可是天天都干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李大哥能否提携提携啊?”
“阿荣啊,”李捕快剔着牙花,“你还年轻,资历尚浅,没有经验,需要多历练历练,才能交给你办大事啊。”
“那以后还望李大哥多多指导啊。这不马上就要过端午了,小弟略备了些薄礼,孝敬哥哥和嫂子,不成敬意,望李大哥笑纳啊!”说着将一个布包推到了李捕快的面前。
“哈哈,阿荣啊,好好干,以后肯定推荐你做捕快,你再忍一段时间,以后的前途肯定是无量的。阿荣啊,要记住苦尽甘来这句话啊。”李捕快也不再推辞,直接将布包揣在怀里。
“多谢李大哥提点。”
送走李捕头,黄金荣坐下来想,还得坚持着,等着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