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应台神交已久,却未缘谋面。初识龙应台文名,当然是因了当年“龙卷风”席卷两岸的杂文集《野火集》天真率性里的犀利恣肆,便在读来痛快酣畅之余,想当然地以为那躲在文字背后的该是怎样一个缺少女人味的悍妇。她与同时在写着《孩子,你慢慢来》,里边透出无限爱心和浓郁母性的作者龙应台,竟会是一个女人吗?
十年前,龙应台来京时,恩师萧乾先生尚在世。萧先生几乎是龙应台新书在大陆的第一个读者和第一个书评人。本来萧先生与龙应台头天约定由我陪她去参观故宫。但当我次日晨与她通电话时,她因身体不适临时取消了安排。令我吃惊的是,我难以相信萦绕在耳畔的声音是那么的纤弱柔细,病倦中带着几丝恬美。
一晃就到去年底了,我受邀赴台参加“林海音作品国际学术研讨会”。行前,从维熙老师给了我龙应台在台北的电话,叫我到台北以后替他问个好。那时,她还在台北文化局长的任上。打电话前,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生怕这已是有了十足官气颐指气使惯于哼哈应付的文化官僚。不想,寒暄过后,她看了日程安排,热情地邀我离台的前晚与她一起看戏。遗憾的是,我因在中枥与研究生座谈未及赶回台北。
在龙应台干了三年三个月又三天的台北文化局长,辞官以后,就听说她要来北京。几次邮件往返,确定了她来文学馆演讲的时间。10月18日下午,《在文学馆听讲座》临时加场,由我主持了她做的《全球化了的我在哪里?》的主题演讲。现场气氛活跃热烈。20日上午,我又以央视《百家讲坛》嘉宾主持的身份对她做了电视专访。
演讲和专访的电视节目正在制作待播,自不赘述。让我深有感触的倒是她在演讲和专访之外与我在接送她的车上关于她辞官闲聊的两件小事。
不知道龙应台在任时,她这一级“政务官”官阶相当于什么级别,也许副部是有的。总之是有与之相匹配的一级官舍、公车及秘书等待遇,当然不在话下。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龙应台在2月10日交出官印,完成交接仪式的那个上午,便随之没有了一切的官阶待遇。她还婉拒了副市长用自己的公车送她回家的好意,而决定骑自行车回家。她这当然是希望凸显“公器不能私用”的观念。同仁得知她将骑单车离去,就自行组成了单车队,一路把她送回了官舍。从此刻开始,电话也不再是公家付费的了。至于官舍,规定政务官卸任三个月内必须搬离。换言之,部级文人在辞官以后是当不成的了。
第二件事是,她在任内,曾有一位台北市议员要求调查龙局长的电话记录,以为她一定是用政府的公费打电话给德国家中,就可以抨击她“公器私用”。结果相反。理由很简单,龙应台在权力生效的那一刻起,就把几个私家电话号码给了秘书,并声言在先,凡是在她任内打往这几个号码的电话,都由自己支付话费。
辞官了的龙应台,目前在香港城市大学担任客座教授,又当起了自由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