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里的“珍珠”(1 / 1)

依依乡情 严行方 727 字 5天前

秋光里,琳琅满目的是丰收的庄稼和水果。我突然发现有一种不大引人注目的果实,近些年越来越显示其不俗的品格,为人们所接受所喜欢所珍爱,那便是逢秋乃熟、清芬柔糯的鸡头米。

鸡头米学名芡实,对于土生土长水乡女儿的我来说并不陌生。曾记得,在我年少时的夏天,村前一里地左右的河中心,铺着数量不多、大小不一的绿色圆盘。大的如篾匾,小的像脸盆,远远望去,叶面凹凸不平,探出的果实很像鸡头,但已不曾记得是谁告诉我那叫“猪婆莲子"(宜兴俗语)。它,有刺,但剥开后里面的籽可吃。或许是有刺,或许是在河中心、难以挨近采摘,也或许模样儿有些难看、被唤作猪婆莲子,更或许它是野生的零零落落而数量不多,反正从未见大人去采摘,也不知道果实是什么样的,任其自生自灭着。吃,也就说说而已。

几天前,见微信好友晒鸡头米已成熟。见到它,我才想起,原来和我小时候见到的猪婆莲子一样,如今已经规模种植,并且奇货可居,着实有些意外。

其实要说意外,却在意料之中——两年前,我在阳澄湖农家乐吃大闸蟹的餐桌上,第一次尝到新鲜的鸡头米,大为惊艳。

当时这道看似普通的炒菜,端上来很快被大家吃个精光。再点一份时,老板介绍说:“鸡头米很贵,加上莲藕、菱,称为阳澄湖三鲜,也称‘三白’或叫‘荷塘小炒’”哦哦,它与“太湖三白”(白鱼、白虾和银鱼)相对应呢。前者是“素三白”,后者是“荤三白”,皆是水中珍品。打那以后,我就忘不了鸡头米清爽软糯的口味啦。及至朋友在微信上一晒,我顿觉恍然:呀,它的母本不就是我记忆里的猪婆莲子么?原来,大俗中蕴着大雅啊!

于是,我存下一念:一定要实地看上一看,这么好吃的猪婆莲子——鸡头米大规模种植时究竟呈现什么模样?它能不能衔接上我童年零星的记忆,勾起美好的乡村之梦?

今年交了秋,我打听到鸡头米生产的详细地址,便和闺蜜一起前往。

车行在江南水乡平坦宽敞的道路,天蓝云白,初秋天气挟着夏日的余威,继续烘烤着人们。到达种植基地,能近距离看到这么壮观的一片鸡头米,既有记忆里的熟悉,又有现实里的陌生,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与好奇,撩起长裙,迫不及待地跨过水沟。

眼前肆意舒展在水面田田的叶子,怎会有刺呢?捏了捏叶面突出的部分,很脆,没用力居然碎了,为自己的失手有点内疚,好像破坏了一件艺术品。我小心掀开一点,没见显眼的刺,大胆用力再翻开一点,也没有,咦!手指好像有点刺痛,看看也没有被刺的痕迹,摸一摸却是真实的痛(其实写到这里,总感觉指头还在隐隐地刺痛)。就这么不经意间被刺到,一下子老实了,不敢再去触碰。

于是我直起身子放目望去,分明是一大片翡翠覆盖的水面啊。一张张碧绿的叶子挨挨挤挤,透着光亮,只有少数刚出水的叶子,或卷曲、或翘着圆边,犹如青涩少年露着锋芒透着傲气。那些经历日晒风吹的,偶有斑驳,倒显得平素沉稳多了。一只只鸡头露出水面,正在酝酿着新的米粒。

我戏谑地跟它们打着招呼:“喂,出水的鸡头,人们没有用米粒喂养你们,你们却大把大把将可人的米粒奉献给人们呢,而且是那么营养丰富、那么适口,被誉为‘水乡人参’,叫你们‘鸡头’也好,‘猪婆莲子’也罢,太委曲你们啦。你们啊,应该被加冕为‘水乡珍珠’才恰如其分哪!”

水乡是盛产珍珠的地方,鸡头米如同珍珠一般,名至实归——掰开其肥硕的鸡头状外壳,便蹦哒出一颗颗胭脂红的果实来;剥开胭脂红的外壳,便又显现出洁白圆润的米粒。联想到上海人把玉米称作“珍珠米”,依我之见,鸡头米才是真正的“珍珠米”哩。

美哉,秋光里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