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虽好,却不是久居之地(1 / 1)

总的来说,在党和政府的照顾下,熊十力回到北京的几年生活是安逸的。

不过,他的学说毕竟属于唯心主义范畴,与时代发展的大潮越来越不相容。由于孤傲的性格使然,他拒绝适应时代的潮流去改造自己。

中国哲学会曾经邀请他做委员,他毫不客气地开出两个条件:一不开会;二不改造思想。他坦率地对学生讲:“我是不能去开会的,我是不能改造的,改造了就不是我。”如此一个“老顽固”,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他必然会被逐渐边缘化,昔日在家授徒会友的门庭若市情景一去不返。老人的内心非常地孤独,他曾写信向老朋友诉说过心中的苦闷:“吾常愁苦一室当中无人可与言斯学者”,“吾之学,百年之后能否有人讲,甚难说。吾书恐疑难存下去”。

事实上,与他同时代的很多人正在或者将要改弦更张,虚心接受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改造,不少人还取得了累累硕果。冯友兰便是其中之一。冯友兰,唐河县人,1919年赴美留学,1923年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获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中州大学教授兼哲学系主任、文科主任,广东大学哲学系教授,燕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清华大学教授、哲学系主任、校秘书长、文学院院长、代理校务会议主席,西南联合大学教授、文学院院长;1949年任清华大学校务会议主席;1952年调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冯友兰比熊十力小10岁,一直是谈得来的好朋友,但是,进入50年代,熊十力的学术研究陷入了与时代不合拍的境地,而冯友兰则迎来了学术的又一个春天。冯友兰学术生涯的早期,确立了新实在主义的哲学信仰,并把新实在主义同程朱理学结合,建立了极有特色的完整的新理学哲学体系。进入50年代后,他开始转型,放弃其新理学体系,开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研究中国哲学史,著有《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一、二册,《中国哲学史论文集》《中国哲学史论文二集》《中国哲学史史料学初稿》《四十年的回顾》和七卷本的《中国哲学史新编》等著作。

相比之下,熊十力对自己学术思想的坚守,则要执着得多,纯粹得多,故而也就显得“顽固”得多。从时代发展的角度看,这种“顽固”显然“不合时宜”,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的这种“顽固”,多少有一点“率直”的味道。

转眼到了1954年10月,天气转冷,年近古稀的熊十力,因为多年的老病根未除,冬天里既不能在屋内生火炉子取暖,又不能穿上皮衣,仅靠一身棉袍,实在难以抵御北京的寒冷,常常冻得浑身发抖。于是,他向组织提出请求,搬到气候相对温暖的上海,与儿子熊世菩住在一起。

其实,熊十力要求离开北京,除了气候不适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因为他的好友梁漱溟遭到了批判,引起他内心的郁闷,迫切希望换一个新环境。

在董必武的关照之下,熊十力如愿以偿。离开北京的那天,董必武在北京饭店设宴,特地为他饯行。这一次,义女熊仲光没有一同随行,而是留在了北京,在一所中学里担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