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为全球性经济贸易大国,在金融和经济领域应该正视自己的根本利益和大国形象。为此,人民币非常有必要逐步走向国际化,人民币汇率也应当逐步减少受其他货币的影响。
中国拒绝受美国等西方国家威胁,在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方面坚持走自己的路,可以看作是在全球树立责任大国形象的应有举措。
众所周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是把人民币和美元这两种货币紧密联系在一起,甚至直接挂钩、实行固定汇率;而实际上,这样做的弊端显而易见。关于这一点,是从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后就注定了的。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核心是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的货币汇率与美元挂钩。但就在该体系如日中天的1950年,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就提出了著名的“二元理论”,认为固定汇率会传递通货膨胀、引发金融危机,原因在于不同货币币值的变动与固定汇率之间必然会存在冲突;换句话说,只要不同货币的币值无法同步稳定,这种固定汇率就一定守不住。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因为固定汇率是守不住的,所以只有浮动汇率才可能是最合理的 1。
正是在这种“二元理论”基础上,后来出现的蒙代尔-弗莱明模型才扩充为“三元悖论”,这就是所谓的“资本自由流动、独立的货币政策、汇率稳定”三者不可能同时达成。可是根据这位“欧元之父”的理论,如果固定汇率是可取的,那么岂不是全球货币都可以通过固定汇率变成一个统一体,从而全球拥有一种单一而稳定的货币了吗?
即使从这个角度看,人民币汇率也不可能与美元、欧元固定在一起。这倒不是固定汇率好还是浮动汇率好的简单争论,而是不同货币主体之间的币值变动不一样。道理很简单:在货币和汇率之间,货币稳定是因,汇率固定是果。无论采用什么方法,如果硬要把汇率固定下来,实际上都是颠倒了这种因果关系,是注定要失败的。
退一步说,如果固定汇率真的那么好,那么把全球货币统一到严格的金本位制度上来就行了,也用不着动那么多脑筋去搞汇率。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在美元独霸天下的国际金融体系中,其他各国包括人民币受美元汇率的影响太大了。中国要在全球担当更重要的责任,就必须提高人民币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以免总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冤枉。
正如2010年10月6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第六届中欧工商峰会上发表演讲时所说的那样:最近欧元汇率波动很大,但不是人民币带来的,而是美元造成的,怎么能把这个账也算到中国头上呢 2?!
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坚持走自己的路,是中国在全球树立责任大国形象的必然要求。
例如,就在2010年6月19日中国人民银行决定进一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的消息发布后,无论国际媒体还是各种国际组织、各国政府,总体上对这一举措是给予积极评价的,甚至感到惊喜。因为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在此以前已经对人民币汇率改革不再抱有太大期望,而现在它们显然在这方面又恢复了信心。
在它们看来,人民币汇率能够恢复到全球金融危机之前那种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无论对国际经济还是国际市场都是一件大事,是中国向全球责任大国迈出了一大步 3。
摩根士丹利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王庆认为,人民币汇率恢复弹性有助于中国人民银行执行更有效、更符合中国国情的货币政策,而这对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至关重要。它不但有助于维护宏观经济和资本市场稳定,也减少了未来政策的不确定性,降低了未来进一步出现政策紧缩的可能。
例如,就从对资本市场的影响来说,无论是短期内抑制通货膨胀压力还是中长期的结构调整,两方面的进展都会对资本市场起到很大的帮助。具体地说,它对房地产市场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房地产市场属于非贸易行业,对人民币汇率变动不是太敏感;可是它对资本市场尤其是股票市场来说,就是一个长期利好,有助于推动股市发展。
而资本市场的回暖会产生相应的财富效应,提振消费者信心和整体购买力。从全球来看,这也是有利于全球经济复苏和经济再平衡的,对中国的长远发展同样具有重大意义。
可以说,自从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开始进行改革,中国就一直是把它与自己的大国责任联系起来考虑的。
例如,2008年12月24日国务院决定对广东和长江三角洲地区与港澳地区、广西和云南与东盟的货物贸易进行人民币结算试点,在当时全球经济陷入金融危机之际,中国能够采取这一措施,就意味着它并没有在全球金融危机面前闭关锁国,相反却是逆势而上,迈出了人民币走向国际化的重要一步 4。
要知道,当时的全球经济形势正处于最危急时候,发展前景很不明朗,中国为什么要这样做?很重要的一点是,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和贸易国之一,拥有全球最多的美元储备,虽然在这场全球金融危机中受到的伤害也最大,国内经济政策执行起来非常被动,但这时候中国仍然拥有唯一可以在全球与美国、欧盟抗衡的经济区域(东亚市场)。这时候有条件地推进人民币区域化、尝试人民币结算业务,有助于把人民币发展成与美元、欧元并列的国际储备货币。
可以说,从全球金融角度出发,这是中国正视自己的根本利益和国际地位,积极承担与自身大国形象匹配的国际责任的重要一步。
1 周其仁:《固定汇率与浮动汇率之争——汇率与货币系列评论之八》,2010年6月7日经济观察报。下同。
2 温家宝:《人民币大幅升值不利中国及世界经济》,2010年10月7日新华社。
3 大摩:《汇改符合中国自身利益,彰显负责任大国形象》,2010年6月20日中国中央电视台环球财经连线。下同。
4 张立伟:《逐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匹配大国责任与战略》,2008年12月26日21世纪经济报道。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