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嗣成

菊栽栗里晋渊明，瓜种青门汉邵平[2]。爱月香水影林和靖[3]，忆莼鲈张季鹰[4]。占清高总是虚名。光禄酒扶头醉[5]，大官羊带尾撑[6]，他也过平生。

[注释]

[1]凌波仙：曲牌名，又名《凌波曲》《水仙子》《湘妃怨》等。

[2]栗里：晋代作者人陶渊明曾居江西九江陶村西的栗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写的就是他当时辞官（彭泽令）归去来后，寓居于此的情景。汉邵平：汉初，故秦东陵侯部平赡居乡里，在长安城东青门种瓜，瓜味甚美，世称“东陵瓜”。

[3]月香水影林和靖：北宋诗人林逋（卒谥和靖先生）隐居西湖孤山，赏梅养鹤，终身不仕，亦不婚娶，后人称其“梅妻鹤子”，他的杰作《山园小梅》中有传诵古今的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月香水影”即是这一名句的概括，也是他隐逸生活的写照。

[4]莼鲈张季鹰：西晋文学家张翰，字季鹰，齐王司马冏执政，任为大司马东曹掾。张翰知道司马将败，又因秋风起，思念故乡菰菜、莼羹、鲈色脍，遂辞官回乡（江苏苏州）。

[5]光禄酒：疑为御酒。南朝梁置光禄卿，北齐以后称光禄寺卿，主要掌管皇室的膳食，唐改为司宰寺卿，后又复旧称，专掌酒醴膳馐之事，历代沿置。

[6]大官羊带尾撑：疑为蒙古族的一种传统游戏娱乐活动。

[赏析]

钟嗣成的〔双调〕《凌波仙》二首选一。借讴歌隐逸来否定现实的黑暗之作比比皆是，这首小令却别出心裁，通过隐逸来否定黑暗的现实，构思新颖。本曲前四句列举四位典型的隐者，代表了四种品格类型。作者用极为简洁的语言点出他们的生活特征，或赞他们的悠然陶然，或赞他们的水月胸襟，或赞他们的卓识预见，或赞他们的高风亮节。然而在这潜藏着同情与肯定的同时，又进行了毫不犹疑的批判：“占清高总是虚名”。清高洁白诚然如是，但他们生前过的无非是凄凉的日子，只能给后世留个虚空的名声，也隐含着作者对他们无奈处境的同情和理解，对人生认识的悲哀：功名富贵是短暂的，隐逸遁世也是虚空的。后四句的意思是：你看人家那些饮着光禄美酒，天天在醉乡中昏天黑地度着岁月，把肥墩墩的官羊提着尾巴撑在手中戏耍的人们，不是活得非常自在吗？这两句其暗含讥讽，指斥元代统治者骄奢**逸的生活，作者其实是说反话，在表面的肯定中蕴藏着彻底的否定和抨击，是这首曲不同凡响的艺术特征。作者似乎是在黑暗的中国中世纪中探索着一种新的人生哲学和人生道路：在齐物虚无的背后，迸发着反抗斗争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