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再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1]，盼千金游子何之[2]。证候来时[3]，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注释]

[1]馀香：指情人留下的定情物。

[2]何之：到哪里去了。

[3]证候：即症候，疾病，此处指相思的痛苦。

[赏析]

生下来以后还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了相思。身像飘浮的云，心像纷飞的柳絮，气像一缕缕游丝，空剩下一丝余香留在此，心上人却已不知道在哪里去留？相思病症候的到来，最猛烈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灯光半昏半暗时，是月亮半明半亮的时候。

这首小令写女子相思之情，读来凄恻动人。小令共四小段。第一小段写女子陷入不能自拔的相思之病。连用三个“相思”，念念不忘，“相思”无着，为后面“证候”张本。“不会相思”表明是纯洁的初恋，并非风月场中把感情当玩物的调情老手。正因为情窦初开，初尝爱情的琼浆后，一见难忘，“便害相思”。一个“害”字，深刻地写出女子相思之深，相思之急迫。第二小段具体描绘“害相思”的情态。“身似浮云”状其坐卧不宁，游移不定；“心如飞絮”，言其心烦意乱，神志恍惚；“气若游丝”刻画她相思成疾，气微力衰。第三小段点出“害相思”的原因。“一缕馀香”，若即若离，似虚似实，暗喻少女的情思飘忽不定而绵绵不绝，一个“空”字曲尽她空房独守，寂寞冷清的情怀。“盼千金游子何之”，是女子“害相思”的真正原因，她梦绕魂牵、念念不忘的，是一位高贵的“游子”。“千金”不一定是对方拥有高贵的身份，而是强调那位“游子”在女子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这句与上句对仗成文，不仅词句相偶，而且意思也对应，一说少女一说游子，一在此一在彼；然而由于对偶的工巧与意思的连贯，丝毫不觉得人工的雕凿之痕，足可见作者驾驭语言的娴熟。第四小段由一问一答构成，另辟一个“盼望归人”的诗意画境。“证候”，绾合上文“害”字与“气若游丝”诸句，言相思来袭时，女子不堪负重的期盼。作者设问，什么时候是少女相思最苦的时刻？那便是夜阑灯昏，月色朦胧之时。这本是情侣们成双作对，欢爱情浓的时刻，然而对于茕独一身的她来说，忧愁与烦恼却爬上了眉尖心头。“灯半昏、月半明”烘托着期盼心上人的女子，让人仿佛能听到她在灯光月影深处的呼吸，看见她颦眉伫望的神情。全曲一气流转，明白率真，不加雕饰，自然天真而曲折尽致，颇有天籁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