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佛教对感情的处理(1 / 1)

佛教·世俗 星云 1174 字 1个月前

古德云:“爱不重不生娑婆。”爱是生命的根源,根据佛教的“十二因缘”[1]说明,人因为有情爱,所以轮回生死;人因为有情感,因此称为“有情众生”[2]。情爱并非专指男女之间的爱情,举凡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亲情、朋友之间的友情、同胞之间的袍泽之情、忠臣爱国之情等,都是情爱的表现,乃至个人的兴趣、爱好,也是一种情感。

感情既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因此只要合乎法律、道德,都是佛教所容许。佛教并不排斥感情,但却主张以慈悲来升华感情,以般若来化导感情。佛教鼓励夫妻之间要相亲相爱,亲子之间要互敬互谅,朋友之间要相互惜缘,进而做到“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亦即将一己的私爱,升华为对一切众生的慈悲。例如:佛陀为父担棺[3]、上升忉利天为母说法[4]等,证明佛教对于合乎情法的世间人伦,并未否定和排斥。又佛陀为阻止琉璃王攻打祖国,因此静坐路中,以“亲族之荫胜余荫”,感动琉璃王退兵[5];佛陀对弟子的爱护,诸如为患病比丘看病[6]、为阿那律穿针[7],乃至佛陀的本生谭[8],遍载佛陀累世修行慈悲的事迹。因此,《涅槃经》说:“慈即如来,如来即慈。”

慈悲是人类情感净化的善美境界。过去一般人的观念里,出家人割爱辞亲,离俗舍世,是不孝而且无情。事实上,佛教上自教主佛陀,乃至历代高僧大德,都是本着“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精神,把对亲人的小爱升华为对众生的大慈悲。例如佛陀成道后,对耶输陀罗说:“耶输陀罗!请你谅解我的做法,我虽然对不起你个人,但我对得起一切众生。现在,我终于修满了历劫的愿望,成就了佛陀,我以广度众生为我的志愿,请你为我欢喜。”佛陀的慈悲,已然超越世间的情爱,甚至后来耶输陀罗也出家修道。所以,真正爱护一个人,是引导他趋向正道,帮助他日臻成熟,而不局限于形体上的长相厮守。

佛陀对亲人如此,对于冤家仇敌也是一样,佛陀常说:“提婆达多是我的善知识,是我的增上缘。”佛陀的爱是建立在“怨亲平等”、“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上。佛门中许多感人肺腑的孝行,如目犍连救母、道济侍亲必躬[9]、陈尊宿[10]编织蒲鞋孝养母亲,无著感化胞弟世亲,广传大乘[11];裴休[12]送子出家,并作(送子出家警策箴),惕励其子以求道为贵;惠心沙弥之母,勉其用功道业,不以皇帝赏赐为荣,不以母亲一人为念[13]等,皆是化私爱为大爱的至真至善的感情,更是情爱净化的高度显扬。又如马尔巴为成就密勒日巴,运用各种善巧方便,付出无比的心血加以**。这种恨铁不成钢,陶铸后学的发心,就是来自慈悲的力量。因此,人类的情爱,除了儿女私情,更有舍弃个人贪欲的无限慈悲。

情爱人人需要,但是情爱有染污的,有纯洁的;有占有的,有奉献的。情感如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情感处理得当,则不失为一种鼓励向上的力量。爱如冬阳,可以溶化冰雪寒霜,可以激发人性的真善美;但是,如果爱得不当,譬如爱的对象不对、观念不对、方法不对,爱得不正常、不应该,则不但会使双方产生烦恼痛苦,甚至因爱生恨,导致身败名裂,丧生灭顶。因此,佛教认为染污、占有、自私、执著的情感是学佛者的障道因缘。所谓“爱河千尺浪,苦海万重波”,我们必须慎思!

然而,“法非善恶,善恶是法”,感情处理不当,固然能障碍道业,但是“爱的净化是慈悲,爱的提升是智能”,如果能将爱升华为慈悲,则“慈息贪欲,悲止瞋恚”;又《增一阿含经》说:“诸佛世尊,成大慈悲,以大悲为力,弘益众生。”慈悲是诸佛菩萨度众不倦的原动力,人人若能以慈悲相待,则一切众生皆得福乐,世界必能和平。因此,佛教主张:“以智化情”、“以慈作情”、“以法范情”、“以德导情”,亦即用理智来净化感情、用慈悲来运作感情、用礼法来规范感情、用道德来引导感情。把自私占有的感情,转化成无私的道情法爱;把有选择、有差别的情爱,净化为“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慈悲奉献,这样的情感生活才能更丰富、更隽永。

【注解】

[1]即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等,为有情生死流转的过程及其状态。又称十二有支。

[2]系指人类、诸天、饿鬼、畜生、阿修罗等有情识之生物。

[3]参阅《佛教》丛书之三《佛陀》第695页。

[4]佛陀的母亲摩耶夫人,在生下佛陀的第七天便与世长辞了,死后上生忉利天。佛陀成道后的第七年,为了报答母亲养育之恩,就在僧团举行结夏安居的时候,悄悄地上升忉利天宫,为母说法。

[5]参阅《佛教》丛书之三《佛陀》第663页。

[6]参阅《佛教》丛书之三《佛陀》第467页。

[7]参阅《十大弟子传》。

[8]主要记述释迦牟尼佛于过去世行菩萨道的故事。

[9]南朝齐僧,乐说佛法,度众不倦,尤其侍奉母亲饮食便利,事必躬亲。有人要代他照顾母亲,他却婉拒说:“生养我的母亲应该由我亲自来孝顺,怎么好麻烦他人代劳呢?”他的孝行因此感化许多道俗信众。

[10]唐代僧。黄檗希运禅师之法嗣。又称道踪。江南人,俗姓陈。居睦州(浙江)龙兴寺,晦迹藏用。常织蒲鞋,鬻之以奉母,故有陈蒲鞋之称。

[11]参阅《佛学教科书》之《佛·法·僧》下篇第十二章、第十三章,《佛教》丛书之四《弟子》第529页。

[12]唐代孟州济源(河南济源)人,一作河东闻喜(山西闻喜)人。于长庆年间(812—824)举进士。宿信佛教,随圭峰宗密学华严;宗密著经疏,每请裴休为之撰序。曾迎黄檗希运于宛陵,共商禅道,笔记其言,成《宛陵录》,大行于世。宣武之际,佛教新遭大难,裴休以重臣,出而翼护,故不数年间,佛教得复旧观。中年以后,断肉食,焚香诵经,世称“河东大士”。著有《劝发菩提心文》。详见《佛教》丛书之四《弟子》第177页。

[13]参阅《星云禅话》第一集,第10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