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握握手,那些年已经随风而逝(1 / 1)

“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点。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们不会原谅我。”张爱玲曾这样写道。

难以想象,这么一位有惊世才华的作家竟是如此贬低自己——重要的原因之一,恐怕就是她童年时受到缺失父母之爱的伤害,这份巨大的精神创伤让她一生想摆脱却总是不可能。

由此可见,童年伤害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有多大。

创伤固然会极大地影响我们,但它不是我们过得不幸的理由和借口,只要我们把每一次创伤当成一个成长的契机、历练的舞台,就一定能走出伤痛实现蜕变,赢得美好甚至创造美好。

上三年级时,叶子跟随父母离开乡下,转到城里的一所学校。那时,她干瘪瘦小,衣着土得掉渣,走在一群白裙粉衣的同学中间,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不久,因为性格活泼、嗓音甜美,她这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还被老师指定为文娱委员。

那天,她第一次履行自己的职责,当她信心满满地站起来,迎着大家的目光开口唱:洁白的雪花飞满天……没想到刚唱出第一句,教室里立刻哄堂大笑,有些同学甚至拍起了桌子,还有几个男生怪异地捏着声音学唱。

这是怎么了?一时间,尴尬让她心慌意乱,手脚无处安放。

老师示意她坐下,也示意同学们安静。

老师开始说话,说了些什么,叶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深深地低头坐着,耳朵嗡嗡作响——真希望地上有一道缝可以让自己钻下去,远离那些哄笑。

后来,有同学悄悄告诉她,大家笑是因为她的发音,“花”的声母是“H”,“飞”的声母是“F”。她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来,她周围的人都是这样说的,父母也是这样教的,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呀!

紧接着,她又跌入另一个困境:上数学课,她经常摸不着头脑,听着听着,魂就不知飞到了哪里。她极力想摆脱这种困境,可总是不得其法。

慢慢地,她发现,之前跟自己走得近的同学远离了她;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无论她想参加哪一组的游戏,都会被同学婉拒或明确拒绝;下课想找同桌说话或问问题,对方总说自己很忙,或者干脆转过头找其他人说话。

就像一群人拥在一起做游戏,她被同学挤到最边缘的角落。那个角落里,只有她自己,灰暗、阴冷、孤独。

叶子跟妈妈闹,说不想去上学。妈妈听完叶子的哭诉后,对叶子说,以后咱们两个人重新学。妈妈说到做到,很快找来新华字典,每天跟叶子坐在一起,翻到声母“H”和“F”,一个字一个词地朗读、默读、对话、造句。

过了一段时间,叶子发现这样的办法居然有效果,遇到那两个声母的字时,只要她稍微停顿一下,就可以改变以前的发音习惯。至于数学,妈妈天天陪着她做题,做着做着,她觉得那些题好像不再是一连串的蝌蚪在水里摆着尾巴游玩。

许是叶子的努力改变而感动了同学,当她不够流畅地跟同学说话,她们也会耐心地听完;当她的一篇豆腐块作文第一次作为范文朗读时,有同学投来欣赏的目光……

后来,初中、高中时,叶子参加朗诵节目,参加演讲比赛。再后来,她上大学念中文系,普通话证书是一级乙等,然后成为优秀的语文老师……

童年那一段晦涩难捱的时光,逐渐褪色,逐渐淡去。那些曾经嘲笑过她发音的伙伴,那些曾经把她挤到角落的同学,都到了哪里?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靠着一股拼劲,她找回了自己。

童年时,那一段躲藏在角落里孤独舔舐伤口的岁月,那一段在众人冷眼旁观中苦熬苦撑的岁月,那一段被别人远远甩在后面踽踽独行的岁月,叶子是如何艰难挺过来的呢?

除了妈妈的陪伴与安慰,还有她自己想要走出困境的本心。她用每一天的行动改变自己的窘迫,就像一株狗尾草长在极不起眼的角落,历经风霜雨雪,最终还是开了花。

康敏是后院边角康家的独生女,她爸妈老实巴交的,也没什么文化,尽管一直苦干还是摆脱不了贫困。“穷”,可以说是贴在她家门楣上的标签。

他们的家是从邻居那里买来的土房子,买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住了十多年。直到今天,他们还住那个小院,仍旧是剥落的土墙、泛白的青瓦、参差破落的屋檐。

康敏长得又矮又瘦,极不爱说话,有一只眼睛向右下角斜垂一点儿,所以她看人时总是一只眼睛高、一只眼睛低,闪烁不定的眼神里总带着不安和怯懦。

前后院都属大杂院,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整天跳绳、踢毽子、滚铁环、放风筝、藏猫猫……可劲地玩,放肆地耍。

踢毽子一般是分成两组人进行比赛,一人踢到毽子落地就换人接着踢,在规定时间内,组内队员最先踢完、踢的次数最多的就算赢家。

不知是不是因为眼睛的原因,康敏总是踢不了几下毽子就落地。她这样总拖后腿,自然成了大家嫌弃的对象,哪个组都不要她。

大家玩藏猫猫的游戏,从这家钻到那家,从院子这头藏到后院那头。康敏如果参加,一定是找人的那个。她从这里奔到那里,睁大眼睛搜索总是无果,就只能茫然无措地站在院子一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上小学后,康敏渐渐意识到她家跟别人家不太一样,大家也并不真心喜欢她,她也就慢慢从一群孩子中退了出来。下课后,她就守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地看书或做题;放学后,她总是一个人走,夕阳把她小小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周末,她就独自待在家里,做作业,扫地,择菜。她成了一道沉默的影子。

听说高中时,康敏很认真刻苦,成绩一度不错,但她还是沉默着。因为自卑寡言,也不擅长跟老师和同学沟通,同学们就经常捉弄她,内向胆小的她一直选择隐忍。

有一天回家,她再也不去学校,睡在家里不吃不喝,痴痴傻傻。送去医院,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加精神分裂。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她还是那般痴痴傻傻,呆呆愣愣。大多时候,她都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偶尔会跟在妈妈身后到院子一角走走,不哭,不闹,不说,不笑。

一个在童年里就孤独受伤的人,要克服多少的恐惧和软弱,要绕过多少的暗滩和旋涡,要穿越多少的黑暗和荆棘,才能有勇气去唤醒自己、去面对自己?

康敏的悲剧,就在于她从童年起就没能勇敢地站立起来,同学的挤对和忽视,伙伴的欺负和轻慢,让她在孤独的世界里越发郁闷。

有人说:往事如烟,随风飘散。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过去,有伤痛并不可怕,因为伤痛带来伤害的同时,也会带来更强的修复能力。

面对同伴的嗤笑与排挤,面对他人的傲慢与偏见,逃离不是办法,回避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要做的,就是打开心门、放宽胸怀,不听天由命、不任其摆布。

最终,你一定能战胜童年梦魇,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