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之歌春心萌动(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485 字 1个月前

南林郊场的马球会是齐雲一手操办。

各府夫人娘子,还有今年的科考生,最多的便是穿着马褙衫的姑娘,还有骑在马背上的公子们了。

因是皇家林院的马球会,围场不设帐子,各府娘子们都依看台而坐。

国、公、次三府分开。

男子与女子也分开各为一面。

浮沉穿着马褙衫,披一件红斗篷坐在帘下的蒲团处喝着茶,之青站在一处怀中抱着一个水铫子。

她环顾四周,瞧见了对帘下一直看着她的浮湘,二人再对视时,浮湘又把脸撇过去。

浮沁和浮滢坐在不远处的公府位子,浮沉留意到,那个刚升为贵妾的之歌也在,她穿着打马球的短褙衫,怀里抱着一只马球杆,显然是打算去打一场的。

整个围场靠着最右处,便是挂满玉坠帘太后该稳坐的地方。

齐雲今日特意带了凤簪,披一件拖地长摆凤丝袍坐在玉屏障前面。旁边站着的是梁骆的嫔妃们,挨着齐雲最近的,便是沈美人了。

她穿一件粉色长裙,头戴一朵御园刚摘的迎春花。

南林郊场起了风,吹动着帘子玉坠和流苏四下摇摆。

元内监手持扶杖,挪步朝国府看台处走去。

浮沉见到是元内监,赶忙起身。

元内监行了礼,做出邀请状,“达娘子,太后有请。”

“是。”

浮沉从看台处下来,紧跟过去。

看台上的这一众妇人一脸羡慕地看着浮沉,“到底是皇戚国府,与咱们这些寻常国府不一样啊,你瞧瞧人家这个气势这个姿态,一看就是有学识的。”

“这位达娘子可是不好惹的,如今又独得太后专宠,达大人更是位居一品。这岂是你与我能羡慕来的。”

这些话中,除了羡慕,多少还夹杂着一些醋意。

浮沉到了正台处,小心掀起玉坠帘子,再下跪行礼,“臣妇见过太后。”

齐雲笑意盈盈地搀扶起浮沉,竟拽着她的手与她一并坐下了。

浮沉欲松手,可齐雲死死拽着,浮沉也只好乖乖坐下。

齐雲:“听说达娘子是在马车内产子的,那晚还遇到许多意外,容公府那边的容娘子也在生产,哀家听闻都为娘子捏一把冷汗啊。哀家深居后宫,娘子深居后宅,即便哀家心里惦记,也只能等着你出了月子才能见到。今日再见娘子容光焕发,丝毫瞧不见是生了孩子的模样,倒也是放心了。”

浮沉礼貌再行礼,“有劳太后惦记了,臣妇产子遭遇险事,索性这些都过去了。”

齐雲和浮沉对弈,每一次都是看似云淡风轻,旁人听到,也听不出什么仇怨。

可这二人心里藏着的事,又何止表面这般平静呢。

宫女端上热茶,马球场外一片热闹,今年新升为次府的两府开场为第一马球对垒。马蹄声渐起,看台周围全是押了赌注的呐喊声。

这个看场中,马场的热闹勾人魂魄。

而齐雲这里,这二人的冷淡更勾人魂魄。

齐雲四下打量着浮沉,“达娘子这身子,瞧着比没生之前还纤细了不少。达娘子可得好好顾着身子啊,不可太过操劳,免得你的哥哥啊弟弟啊的瞧见,又心疼你。”

浮沉听到这话,眼神下意识一缩,“臣妇的哥哥和弟弟都知道臣妇的身子,太后不必多虑。”

齐雲一笑。

浮沉也还给她一个笑意。

玉屏障下,梁骆刚探头打算进去时瞧见浮沉,他立马缩在背后没露面。透过屏障缝隙,这是他数月来第一次瞧见浮沉。

她好像瘦了不少,可面容瞧着却没有一丝憔悴。

她还和从前一样爱笑,爱看马球。她穿着那双云锦绣花鞋,衣袖口也绣着云锦纹样。

梁骆认得这纹样,以前她送给浮沉的云牙长刻笛上见过它。

梁骆穿着便衣,一无与他一起躲在屏障背后,“陛下?”

梁骆回过神,再速速离开屏障,站在拐角处,“马球刚开始,还是别过去了。太和殿那边还有许多事,朕先回去,你候在此处。”

梁骆抬脚走了几步,又转身再叮嘱一无,“等马球场这边结束,你传召达大人与达娘子一并去太和殿,朕有事要问。”

“是。”

梁骆速速回了太和殿,一无站在玉屏障处,透过狭小的缝隙,他一眼就能看到浮沉。

再瞧褚家人,他思绪难忍,一股难过涌上心头。

前些日子他偷偷回过褚公府,那里已不复从前般的荣光了。偌大的褚公府没什么下人看守府门,门口挂着的闭府灯也有数月了。

府内只有湪汐轩有人,褚岱时不时地从达国府回来住几日,他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妇人,一无瞧见时,都险些失了魂。

再整理思绪一想,那个像是烧伤过的面容确实像极了尤氏。

旁人已认不出了,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因为太过想念,也因为太过熟悉吧。

如今再看坐在那的浮沉,一无思绪万千,这个姐姐,是为好为不好,好像对他而言,都没什么瓜葛了。

他低头无奈一笑,“一无,什么都没有。”

马球一场结束,看台处欢呼雀跃,想着换马,再轮一场次府的公子们。

浮沉坐在那,悠悠地饮茶看热闹。

齐雲最烦的就是浮沉这一副虚伪的姿态,她招手遣散跟前的宫人,“达娘子好像,什么时候都是个好心态呢。”

浮沉起身再行礼,“臣妇一直觉得人活一世,图的便是一个自在,与其担忧以后的路,不如盯着眼巴前,及时行乐。”

齐雲:“达娘子如此通透,反倒是哀家这些心思,让娘子见笑了。娘子既然能如此通透,不知可否想过,齐家翻案后,无论什么结果,这梁元国的新帝血统恐遭前朝猜忌。到那个时候,娘子还能饮茶?”

这些话,如今已击败不到浮沉分毫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妇信太后的圣明,更信陛下的担当,更信梁元国的百姓。”

“可这些人可能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浮沉礼貌一笑,把头撇过去。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暖意,她此刻的心,早已经飘去了太和殿。

他小小的背影,能应付这样的祸事吗。

白公府和张公府的看台挨着的,浮沁和张公府的张娘子如诗对椅而坐,嗑瓜子、饮茶。时不时说说今年梁京时兴的布料啊,衣裳纹样啊的。

这位如诗,倒是很喜欢与浮沁说话,“白娘子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从商出身,不怎么识字,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自我家老爷考为正官以来,我也是见过公府其他娘子的。哎哟,那说个话弯弯绕绕的是真听不下去,可白娘子不同,我与白娘子爱说话。”

浮沁笑着递给如诗一碟酥糕,“张娘子虽是我婆母辈的,可我与张娘子年纪相仿自然能说得来。我瞧着张娘子亲切,也省了那些麻烦规矩不喊您夫人了,这夫人夫人的喊着,都能把您喊老了。”

如诗自然很爱听这些话,“我就喜欢白娘子这洒脱劲,我是我家老爷的续弦嘛,年纪也就与白娘子相差不多了。”

浮沁笑着斟茶,她故意抬头瞧了一眼,再低头问道,“怎么不见阿凝姨娘?”

浮沁又接着一句,“她好像与我家之歌妹妹一样,也是贵妾?”

如诗点头:“阿凝才不来这些地方呢,她觉得无趣得很。她就爱去田间啊,铺子啊这些地方瞎转悠。不瞒白娘子,我们张公府啊,阿凝是最爱银子的,事事都紧着银子,她只生了一个儿子,就不打算再生了。整日拨着算盘四处忙碌。我倒也跟着学过,学不来。”

浮沁识趣一笑。

谈话间,她瞥了一眼外头站着的张陇,而她今日故意带来的之歌,自坐在蒲团上,眼神就没离开过张陇。

脸蛋时而泛红,时而又害羞低头。

之歌的这些动作,把浮沁都看乐了。

浮沁再凑到跟前,“这位张公子,是府上哪位姨娘生的?”

如诗:“张陇啊,他是我们张家还为商贾时老爷在外头的人生下来的,他那个阿娘我们也没见过,也没进过张家的门。老爷在外头做生意,有一年除夕回府时带着三岁的张陇回来了。”

浮沁听得无比认真,不承想还有这样的事。

果然是商贾出身啊,什么都是野路子的来。

一旁的张陇悄悄退到屏障后面,他一伸手,一把就抓到了之歌的手。

之歌浑身一个激灵,吓得不敢动了。

张陇竟伸手,与她十指相扣了!

之歌脸蛋泛红,见阿芜在她跟前挡着,她拔腿,偷偷从屏障溜到拐角处。这里刚好是看台拐角的死角处,这二人挤在一起,大口呼吸着。

之歌不敢抬头看他,“你可真够胆子大的。”

张陇左手握着之歌的手,右手从衣袖伸出,竟一把抓到了之歌的屁股!

之歌屁股一紧,脸红心热直直地站着不敢动。

好家伙,她何尝见过这样的动作简直太失体统了。可她虽觉自己如今僵硬,但却一点不排斥,相反内心还有些期待这个张陇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凑到她鼻尖处,再凑到她的耳旁,“我对小娘子日思夜想,那日巷子一别,一直惦记与小娘子共伞相遇一事。”

他挨着她的耳朵。

她松开他的手,他一把将她拽回怀里,紧紧地抱着。

天哪!

之歌这一刻,彻底沦陷了。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呼吸,“张公子……”

张陇将她摁住,轻轻盖住她的唇。

嘴唇相碰的那刻,之歌闭眼,再也没了反抗。

她刚做出享受状,张陇却只轻轻碰几下,又松手了。

他理好衣衫,拨动之歌的发梢,“之歌,小娘子的芳名甚是好听。”

之歌脸蛋泛红,不敢再言语一句。

张陇又坏笑着凑上前,“小娘子,桥州夜市来了一个新的北国戏班子,唱的曲儿甚是好听。若小娘子有空,入夜三刻可来桥州夜市听曲弹琴。”

他笑着转身,迈脚再上了看台。

之歌还没从方才的撩拨中回过神呢,她靠在那回味。

越发的想让自己冷静,反而越发的胸闷难受。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躲在看台暗角处的水芯,早就偷偷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马球结束后,浮沁先回的白公府,浮沉和达道去了太和殿见梁骆。

一进门,水芯就速速合上门,一脸窃喜地凑到浮沁跟前,“大娘子不得了啊不得了啊,真是闻所未闻啊,我躲在那看得真真的,那个张陇,竟然大手一挥,一把抓住了姨娘的屁股!”

水芯越说越兴奋,“姨娘居然还……还……”

浮沁满脸的期待:“还什么?”

水芯:“还主动迎着嘴贴上去了,老天爷,大罗神仙,观音菩萨啊,这也也……也太那啥了吧。我都没脸看了,为了大娘子,我忍着把这些画面看完了。那个张陇又说了些什么话,然后就走了。结果姨娘还杵在那,细细回味着呢!”

“啊?”

浮沁憋着笑,看着突然变得咋咋呼呼的水芯,她已经能猜出这出戏的精彩程度了,“把你的兴奋劲憋回去,这往后的日子好好派人盯着姨娘。”

水芯憋着笑点头。

再说太和殿这边。

浮沉和达道双双一起去见的梁骆。

浮沉全程都没敢与梁骆对视。

梁骆先是单独见了达道,问了府中事,又问了翰林院的事。达道以为梁骆要用暗门,有新的朝务分派,可梁骆没提暗门一句,问的话全是关切和无关紧要的事。

自浮沉生产前到生产后,再到出月子后,达道越发有些琢磨不透了。

全翰林院的人都在忙,唯独他像是提前隐退一样,朝中的事少了许多,他手里的差事多半都跑到了尹柄跟前。再有暗门那边的事,梁骆好像有意不再用暗门,他把暗门的事全权交给了夙叶。

为何,他面前的这位陛下,要对他如此呢?

达道立在那细细一想才发现,他和梁骆也有数月没见过了,年关时召见过一次,之后直到浮沉生产坐月子,梁骆几乎不再见他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张口了,“陛下,是微臣做事有不周到的地方?”

梁骆放下笔愣住了,“达大人何出此言?”

达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好像微臣能做的事越来越少了,以前在先帝手中办事,微臣忙得连府中都能十几日不回去。现在突然闲暇了,微臣反倒觉得不习惯。难道是微臣有什么事没办妥……”

梁骆一脸尴尬。

心想,糟糕了。

他能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当帝王后一点点为姐姐的私心而已。女子生产不易,梁骆出于私心把达道闲置,又给了他许多空闲时间去陪浮沉。

前朝那边传言说新帝欲养自己的侍卫和新官,慢慢把这些高官都会遣至低位。

虽有传言,但信的人很少。

然而这些小私心,还是引起了达道的怀疑。

梁骆回过神,笑着拍拍达道的肩,“达大人,朕是心疼嫂嫂,你瞧朕不是把容大人也从太医院下放轮休了嘛。女子生产不易,产后也得等出了月子调养好些日子,书元哥你平时就很忙碌顾不上嫂嫂,朕也是顾及国府一家安宁,顾及嫂嫂。”

达道一直盯着梁骆,在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躲闪。

他礼貌一笑,“陛下不必紧张,微臣倒觉得这不忙了反而清闲了,为官多年,在陛下这得一处清闲散地。不过陛下若有什么差事需要暗门和微臣去做的,微臣定会为陛下效力。”

梁骆笑着点头。

他还在寻时机,想开口说见浮沉的话。

他维护寻常的小心思,达道全猜到了,“陛下,微臣的娘子说近日新学了桃花酥点酥的手艺,说是要趁着进宫第一个与陛下分享呢。”

梁骆眼睛一动,显得有些结巴,“好啊。”

达道退出殿厅内阁,浮沉从另一侧再进去。

再见浮沉,梁骆恍如隔世。

他一直伏在桌前提着笔,都不敢抬头看她。

浮沉跪在下方,“臣妇参加陛下。”

梁骆:“嫂嫂快些起来,地上凉。”

浮沉含着泪,不敢抬头。

梁骆也不敢抬头,他强忍着泪。

二人都知你是我的弟弟,她是我的姐姐,只是世间万事,知道彼此都活着,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浮沉伸手擦掉泪,端正立在那。

梁骆放下笔,抬头笑着看向浮沉,“嫂嫂在马车产子,可受惊了。那晚事发突然,如果朕能提早预料到,绝不会让这种险事发生在朝廷正一品官的府中。”

浮沉:“陛下,世事难料,很多事都是突然发生的。陛下身在宫中,又怎能预料到宫外的事呢。”

浮沉抬头,与梁骆再对视一瞧,二人随即展眉一笑。

梁骆费尽心思让浮沉进宫,也没别的事。只是这颗私心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浮沉,想知道她瘦了没,缓过来了没。

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所有的关切话,都汇作这对视一眼。

她好端端地进了宫,身边有夫君护着就足矣了。

浮沉:“陛下爱吃桃花酥,御膳院那边的人把酥做好陛下吃的时候,可以在酥中间放一片蔗糖。这样入口即化即甜,也叫点酥。陛下吃的时候,可以试试。”

浮沉又礼貌再加一句,“臣妇今日进宫之前就做好了桃花酥和莲花酥,已经放在御膳院那边了。”

“好,多谢嫂嫂还惦记着朕了。”

梁骆从桌屉旁抽出一个丝匣,他打开匣子,取出一个小绒团。

再挪步出来走到浮沉跟前,他双手递给浮沉,“浔南小公子过满月宴时朕就备好了,一直没空见达大人,今日得见嫂嫂,这个礼,总算能送出去了。”

他又故意再加一句,“容公府那边也是同样的礼,满月宴那日已经送到容大人手上了。”

浮沉行礼接过,“这是?”

梁骆得意一笑,“这是一对汝窑烧制的镂空玉丕坠。”

这个玉丕坠是南国灭亡从都城底下挖出来的,价值连城。达道在屏风背后听得真真的,他知道,他也很清楚,这玉丕坠物,南国只此一件。

他有些疑惑了。

为何小陛下,独独对浮沉这般独一无二呢。

达道觉得容公府那边刚巧与浮沉产子都是一日,且满月宴也相差不大,他发现容亦铮与他的轮休还有所得的礼都差不多。

而这个玉丕坠物只此一件,为何梁骆要把它送给浮沉作为礼,还开口说给容府的也是同礼呢。

达道疑惑了。

他看着梁骆的笑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送走浮沉回到翰林院后,达道见了夙叶和芒山,询问了半个时辰,才问出这些日子宫中的异常。

来京进贡换贡的使臣们都没走,都在后殿山那边的半山殿上待着,据说等的就是朝贡礼。以往有使臣来京,都是分批次进宫来,再送一拨迎一拨。为的就是避免外臣聚多引发祸事,故而不敢聚集。

今年却异常的不同。

夙叶:“今年陛下好像是打算趁着这次朝贡礼日,翻齐家案。”

达道都愣住了,“为何要当着这些人的来面来翻?”

夙叶摇头:“我也不懂了,反正这事闹挺大,半山殿那边把御膳院都搬过去了,人太多了,伺候不过来。如果是为翻案,看来陛下,当真是在乎太后,在乎齐家了。陛下如此大动干戈,没准这齐家,还真是有冤案。书元你说,齐家上下百十口子人,难道真的含冤而死了?”

达道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很清楚,齐家没有冤案。

梁骆如此大动干戈,难不成……

达道惊出一身冷汗。

他翻身上马,朝达国府奔去。

到了府门前上台阶时险些跌倒了,他速速迈过门槛进了暮兕斋,打发人把南哥儿抱走,再让之青把窗户和门全都合起来。

屋内点着几盏灯还是很黑。

浮沉一脸懵的看着达道,“怎么了,出事了?”

达道呼着气,把浮沉扯到最后面的竹榻前。

他的手轻轻摁住浮沉的肩,想了许多,他压低声音,艰难开口,“浮沉,或许陛下,已经知道什么了……”

浮沉手中拿着的玉簪刹那间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玉簪破碎的声音,久久回**在她耳边。

她颤着唇,“陛下知道了什么?”

“陛下知道了他为谁的血脉,或许他什么都知道的,”达道把浮沉紧紧抱在怀中,“浮沉,如果他知道,如果他要破釜沉舟……”

“不能这样的!”

浮沉摇着达道的胳膊,眼里全是泪花,“不能破釜沉舟的,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就算我们事先给太后安排好了一切,就算这事真的万无一失,可这事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书元哥哥,他不能这样做,那是他的命啊,他不能拿命来玩笑。”

浮沉哭得泣不成声,“这条命当初已经没了,后来万幸他活着。其实在我得知太后做的一切后,居然有一丝觉得万幸。我悲痛母亲所遭受的不公,这个不公下,太后再出于什么目的,再恶毒,但她让他活下来了。他有口气在,即便再是悬崖峭壁,人活着,有口气,就有希望。”

达道拍着浮沉的背,将她紧紧抱着,“朝贡礼日,或许,一切都见分晓了。”

浮沉慌了:“朝贡礼?”